御書房,大昀皇坐在御案後,看着手裡的一本秦折,長眉緊擰,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案上檀香嫋嫋,沁人心脾。不知道過了多久,緊閉的殿門開了一條縫,一個黑色的身影閃了進來,跪在御案前恭敬道:“皇上,睿王妃還活着!”
大昀皇聞言錯愕的擡起頭:“當真?”
“不僅如此,這會兒正和睿王一起上京城來呢!”丁勇道。
作爲護龍衛中的第一高手,他不僅武功桌絕,還忠心耿耿。大昀皇在第一時間得到睿王妃的死訊時便派他去暗中調查。睿王妃是花家的中心人物,雖是養女卻勝過嫡女。花瑞軒和花瑞澤兄弟更是惟她馬首是瞻。若她真死在南海,他還真不好向花家的人交待!
“這真是太好了!”大昀皇喜出望外,扔了奏摺站起來,“那麼他們現在到哪裡了?行蹤可是保密的?”
“他們剛從彌國出來,正不分日夜的趕往京城,若無意外,應該能在秋妃進京之日趕到。”丁勇道。
大昀皇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個秋妃太不識好歹了,怎麼能夥同別人算計自己的丈夫呢?太子截走的那些睿王妃的嫁妝可有着落了?”
“大部分已經變賣,還有一些藏於庫房之中,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
“很好!”大昀皇笑了起來,“朕就是要逼得他自露馬腳!”
丁勇默默的,沒有發表評論。作爲護龍衛,他只需服從帝王的旨意,沒有資格評判對錯。他只是說,帝王家的手足情太淡薄了,若他的兄弟還活着,他一定會好好愛護他,絕不會像他們一樣。可惜,他的弟弟在很小的時候就死去了……
“太子病得夠久了!”大昀皇面色忽然變冷,“不過病到這地步劉家的根基還不動搖,若朕再不有所作爲,這舒家的江山就要變成劉家的了!”他磨磨牙,“你去通知魏大人,開始行動!”
“是!”
**************
華雲縣,清風客棧,清月抱着歡歡站在陽臺上一邊曬太陽一邊眺望遠方。算算時間,今天主子就該到了,哎,這都五個月了,不容易啊!除了大寶和主子,所有人都葬身南海,爲了睿王的一味藥,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想當初在玉豐縣,主子坐月子的那會兒,每每提起睿王都恨得咬牙切齒,最後卻拋下才滿月的歡歡跑去南海找藥。其心可鑑哪!不知這回解了毒,夫妻倆可和好如初了?
想到這,清月脣邊漾起笑意,等主子回來了,她就可以去神醫谷和女兒相認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一行車隊映入眼簾,她面露喜色,逗弄着懷中的小孩:“歡歡,你娘回來了哦!我們去迎接你娘,好不好?”
“呀呀……”小歡歡似乎聽懂了她的話,裂嘴笑了起來,嘴裡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清月被她逗得笑了起來:“我們歡歡真聰明!”眼裡滿滿都是寵溺之情。
她抱着歡歡下樓去,在客棧門口等着。不多時,車隊就來到客棧門口,看到打先鋒的冷風和衛風,她就知道沒錯了,主子在馬車裡!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從車簾後伸出來,打起車簾,緊接着露出臉來——
不是花未央還能有誰?
“主子!”清月歡喜的叫了起來,礙於抱着孩子纔沒衝上來。
花未央回她一笑,目光落在她懷中的孩子身上,思女之情猛漲。她飛快的跳下馬車,衝到清月身邊,搶過女兒猛親:“歡歡,想死娘了!”
清月打趣道:“想就早點兒回來嘛!一去就是幾個月!”
“我這不是沒辦法嘛!”花未央一邊說着一邊又在女兒臉上親了兩口。她走的時候還是個軟軟的小嬰兒,抱着的時候還需要大人扶着她的脖子腦袋,現在已經長大了一大截,能搖頭晃腦的和大人伊呀學語了。哎哎,她的女兒長大了!
“哇哇……”
忽然,歡歡放聲大哭起來。所有的人都被嚇了一跳,尤其是花未央,急忙溫柔的哄道:“寶貝,怎麼了?你也想娘了嗎?娘也好想你哦……”
她越哄,歡歡哭得越厲害。
“哇哇哇……”
嘹亮的哭聲引來路人的注視,衆目睽睽之下,她抱着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使勁的哄,折騰得滿頭大汗,歡歡的哭聲卻一直不停。哭得她的心都要碎了:“清月,我們歡歡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清月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伸出手:“主子,還是讓我來吧,這孩子可能是認生。”
“認生?”花未央一愣,心揪揪的疼了起來。她的女兒都不認識她了,怎麼辦?
“主子,你走的時候歡歡纔多大?小孩子沒記性的,過幾天和你處習慣了就好了!”清月安慰道。
花未央臉色一暗,自責的說:“你說的對,是我太開心了,表現太激動嚇到了她。”
清月無言以對,哄着歡歡,果然,她一抱,歡歡很快就消停了,不但不哭,還朝清月笑個不停。
花未央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滋味難辯。救了丈夫丟了孩子,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樣疼啊!
舒夜早就下車了,不動聲色的握住她的手,徐徐道:“我纔出生的時候,母后身體不好,是養在蘭妃宮中的。後來母后好了去接我,我卻以爲蘭妃是生母,死活不肯跟她走。母后好傷心,只好讓蘭妃帶着我一齊住進鳳藻宮,慢慢的我與母后熟了,不認生了,蘭妃才走。後來我長大了,印象中也只有母后一人,根本沒有什麼蘭妃,若不是母后提起,我也不會知道。”
他並沒有直接安慰她,而是講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故事,花未央的心卻漸漸安定了下來,巴巴的望着他:“真的?”
“恩。”他點點頭,又對清月晗首算是打招呼,並不急着湊上去看孩子。歡歡明顯已經受了驚嚇,他不能再着她了,還是再等等吧。
清月笑道:“是這樣沒錯!小孩子嘛,都一樣!”心卻在滴血。是啊,小嬰兒都是沒記性的,有奶便是娘。她的女兒,是否還記得她?
花未央心裡終於好受了些,對清月道:“今晚我和你睡!”
舒夜:“……”
清月眼一抽,哭笑不得:“主子,你們一路辛苦了,這孩子還是我先帶着吧!也不急於這兩天嘛!”頓了頓,她促狹的擠擠眼睛,“你和我睡了,那王爺怎麼辦?”
呃……
花未央脣一抽,與舒夜面面相視,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紅了臉。
幸好跟在後面的薛容也過來了,打破他們的尷尬:“你們繼續站門外曬太陽,我們先進去了!”說罷,他就越過他們走進客棧。
衆人看着這位清冷孤傲的公子的背影,啞然失笑,也進了客棧。
花未央洗漱了一番,推開清月的房間,奶孃正在給歡歡餵奶,她今天受了驚嚇,連吃奶都不太專心,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奶孃把她又哄了一番,才把她放到牀上,恭敬的對着花未福了一福:“主子,小主子已經睡了。”
“辛苦了!”花未央感激的衝她一笑,示意她坐在一邊等着。她起身走到牀邊愛憐的看着女兒。清月真會帶孩子,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別提多可愛了!
“認生的孩子最聰明瞭,主子你不要放在心上。”清月怕她難過,笑道,“要是養着不認生的,被人一抱就走那還……”她的聲音猛的頓住,眼裡浮起深沉的痛意。
她的孩子不就是被人抱走的嗎?
花未央起身,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到桌邊:“我來就是爲這事的。剛纔那位就是神醫谷的薛容薛公子,我想爲你們引薦一下。”
“他就是薛容?求之不得。”清月大喜。
得到她的同意,花未央又囑咐奶孃看着孩子,帶着清月一起去找薛容。
薛容正在收拾他的藥箱,看花未央帶人進來,擰了擰眉:“有事?”一如既往的清冷。
花未央道:“清月,這位就是薛容,神醫谷谷主。”
清月當即就跪了下去:“清月叩謝谷主大恩!”
薛容一頭霧水,看向花未央:“你們這是……”
“這位是清月,她很有可能就是白芷的生母。”花未央道。自己生育了之後,她更理解清月尋女的心情了。
“白芷的生母?”薛容吃了一驚,白芷是他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難道是被拐賣的?
“恩,還請谷主開恩,讓我見一見白芷!”清月哽咽着,又叩了一個響頭。
花未央亦道:“薛容,你就成全她吧……”
“不是我願意,只是,白芷她失蹤了。”薛容道。
“什麼?”花未央和清月齊聲驚叫了起來。清月的臉色迅速蒼白了下去。
薛容憐憫的的看着她:“子規城你臨產的時候,白芷和小蓮費心把你挪了出來。爲了不引起懷疑,白芷便又回了睿王府,那之後我就沒有了她的消息。”
未央聞言,心裡浮起不好的消息。生孩子之後她急於離開子規,甚至沒有去接小蓮!白芷是有身分有武功的人,竟然會無故失蹤?她只覺得口乾舌燥,顫聲問:“那,小蓮呢?”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