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侯府人多勢衆,由公子權一個大家長帶領着五個小家庭,幸好太祖賜的這院子夠大。
公子儀出了儀香園,便往松鶴院走。不管怎麼說,今天都得去跟爺爺請個安。至於他的新娘麼,累得那麼慘就讓她再睡會兒吧!
一路上,他穿花拂柳,甚至還愉悅的哼起了小曲。看花花美,看人人俏,總之公子儀現在是看什麼都入眼吶!
正開心着,玄音跑了出來,叫他:“七哥。”
公子儀腳步一頓,看着他皺眉:“你怎麼在這兒?”
“我昨晚在你家睡的。”玄音笑眯眯的說,清晨的陽光打在他臉上,年輕的臉龐略顯稚嫩,卻清澈無比。玄莽這種人,就是一混世魔王。偏偏五官生得好,只要他笑着,你就不會以爲他有惡意。當初公子儀就上過他的當。
“你不是說吃完喜酒就回家了麼?”公子儀問。
“是啊,我們今天就要回去了。但是……”玄音狀似苦惱的抓抓頭,“七哥,你等會兒要進宮去謝恩吧?”
“你怎麼知道?”公子儀的眉擰得更緊了,這小魔王打什麼主意?
“嘿,我都聽我父王說了,皇上是你哥們,送的禮金不多,但送的禮品值錢吶!你收了人家的厚禮,當然要去謝一謝恩啦!”玄音笑笑,“七哥你別緊張,我就想跟你去宮裡看一看皇宮長什麼樣。”
公子儀這才放鬆了警惕,玄家的人低調得緊,就看公子權的面派了個小世子來參加他的婚禮,末了還沒和皇帝同桌而坐,別設了一桌在隔壁。玄音年輕,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紀,有這種想法無可厚非。所以,他想也沒想就應承下來了:“行,你等着我。用了早膳我們就去!”
“謝謝七哥!”玄音開心的一蹦三尺高。
公子儀笑笑,邁進松鶴院,渾然不覺自己這“順便一帶”會惹出多少事來。
松鶴院,以公子權爲中心,六個哥哥姐夫,六個姐姐嫂嫂全部圍作一圈。
公子明小心謹慎的掏出三兩銀子:“這次我要少下點,三兩,賭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來!”
“二哥,三兩太少了,至少也得一百兩吧!”
“不用你管,下注這種事隨心,願下多少下多少。”公子明說,他昨天輸慘了,今天膽都變小了。
“切,小氣鬼!我下一百兩!我可聽說了七弟心情不大好,一整晚都在新房裡喝酒,可憐的新娘被晾下了。”
公子明聞言猶豫了一下,咬咬牙:“那我下五十兩,一前一後的來!”
“我賭一起來。”
……
公子儀躡手躡腳的靠近松鶴院,果然看到有人在聚衆賭博。而且,這次的莊家就是他爺爺!哎,都怪爺爺管得太緊,公侯家的少爺小姐夫人們都沒多少樂子玩,所以養成了全家聚賭的惡習。
今日公子儀換了一身青衫,挺拔的身姿猶如一株修竹。他就這麼盈盈的往門口中一站,屋裡聚賭的衆人瞬覺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心裡暗叫一聲不好,再想收攤已經來不及了,只得訥訥的看着他乾笑:“七弟你來了,好早……”
“不早了。你們都下完注了。”公子儀涼涼的說着逕自走到賭桌前把下注的清單拿起來看了看,笑眯眯的問自家爺爺,“爺爺,你今天準備賠多少錢?”
“呵呵,多少都無謂。儀小子,你媳婦呢?”公子權老當益壯,滿面紅光,笑起來很是慈祥。
公子明第一個跳起來:“爺爺,我贏了,他們是一前一後的來。一百兩拿來!”他伸手就要去抓錢,被公子儀不客氣的拍開,他揚着眉問:“二哥,誰說一前一後了?”
“這不你先來了嗎?”公子明問。
“是啊,我先來了。因爲我壓根沒打算讓香香來。”公子儀說,“所以,你們都輸了!”
啊——
衆人皆倒吸一口冷氣,難以置信的瞪着公子儀:“你,你……”
“七弟,你這就太不禮貌了啊,新媳婦進門第一天,怎麼也得來給爺爺敬杯茶吧?我們都把紅包準備好了呢!”
“是應該。但她若來了,我上哪兒去贏錢?”公子儀勾起脣角,威嚴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前天我去廊河的時候,你們都在這兒幸災樂禍下注,完全不管弟弟死活。我今天只贏你們點兒小錢,已經很客氣了!”
衆人聞言,都噤了聲。
哎,公子儀是這府裡最小的,卻也是最厲害的,武功學識高人一等就不說了,身上有股天生的霸氣,發起威來沒人承受得了。當然,這也可能是他們這些當哥嫂的從小給他慣出來的壞毛病。反正,他們現在就是怕他發威。
公子儀從袖子裡拿出一隻早已準備好的布口袋,把桌上的錢都擼進去:“爺爺,你的呢?你是莊家,一共輸了二千兩哦!”
這熊孩子還老少通搶!衆人恨得磨牙,卻無可奈何。公子權笑盈盈的擊掌,立刻有侍女捧來一隻托盤,上面是一套全新的紅珊瑚頭面:“這個給你,夠不夠?”
“這不算,每個新媳婦進門你都會給一套。二千兩別外算!”公子儀瞅都不瞅那紅珊瑚頭面一眼。
“呵呵……”公子權笑了,任命的從懷中掏出二千兩銀票塞他口袋裡,“給你給你!”
“這還差不多,誰讓你們帶婚來着!”公子儀一邊哼哼,一邊把紅珊瑚頭面收進布袋子裡,打個結往身後一背就走人,“我進宮給皇上謝恩啦,明天早上請大家準時在這裡集合,我會帶新娘來敬茶。歡迎大家繼續下注!”
衆人:“……”
這熊孩子真是太壞了!
“等等,你所頭面拿走了,明天我送新媳婦什麼?”
“送出來的東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爺爺你自己看着辦吧!”
公子儀揚長而去,徒留一屋磨牙霍霍的衆人,七弟結了婚更不要臉了!不過……公子明幸災樂禍的問公子權:“反正我才輸了五十兩。爺爺你損失了二千兩加一套頭面哦!”
“對啊對啊,爺爺輸得最慘了!哈哈哈……”
意識這一點兒衆人又樂了起來,只差沒有拍掌慶祝爺爺輸光光了。
公子權哭笑不得,這羣活寶似的孫兒孫女喲!
*******
儀香園,郭香香才起牀,還在對鏡梳妝,公子儀已經滿載而歸。郭香香震驚的看着他從布口袋裡倒出一堆銀子銀票,竟然還有一副漂亮的紅珊瑚頭面!她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了:“相,相公……”
“恩?”公子儀回眸。
他只是一回眸,郭香香就沒有勇氣看他了,垂了眼眸,絞着手訥訥的說:“那天的事……不是我的主意,是我的姐姐們非要爲難你……”
公子儀想到那幾雙古靈精怪的眼,再看看自己的小嬌妻,燦然一笑:“我知道,所以我已經幫你報過仇了。”
“啊?”郭香香愣了愣。
“不信你自己想想。”公子儀說着,去擺弄那套紅珊瑚頭面。
做頭面的這株珊瑚還是當年太祖賞給爺爺的,曾作爲榮耀放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父親伯伯們死後就再也沒顯擺過。直到大堂哥要成親,爺爺才重新拿出來,令人打了七副一模一樣的頭面。成親第一天爺爺就拿出來,可見爺爺是真喜歡郭香香。
郭香香仔細想了一想,的確,那天她的姐夫們全都被整治了。她恍然大悟,開心的笑了起來:“果然如此!相公你好聰明,竟然一下子就看出貓膩來了。你不知道那天我屋裡多鬱悶!尤其是你當衆脫衣服的時候……”
話一說口,驚覺不對,她急忙用絹帕後住了自己的嘴,面紅耳赤。
公子儀心頭一蕩,隨手拿起一支紅珊瑚釵環簪在她發間:“我脫衣服的時候怎麼了?”
“沒,沒什麼……”郭香香尷尬的直搖頭,心裡跟敲小鼓似的慌亂。俗話說穿衣見父母,脫衣見丈夫。早在那時候她就已經把他當丈夫了,所以纔會吃姐姐們的醋。
悍名在外的郭香香其實是個可愛的姑娘,她的名聲定是叫她那些姐姐們給壞掉的。不過也幸虧如此,她纔等到他。公子儀看着自己的小嬌妻,目光漸深:“你很機智,出乎我的意料……”
郭香香剛經人事,自然明白他的意圖,俏臉又浮上紅雲,慌亂的說:“我正準備梳洗一下去給爺爺、哥哥嫂嫂們請安……”
“不用了,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了,明天再去。”公子儀說,看着鏡中一對璧人心裡在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如果不是怕她等會兒走不了路,他真願意再愛她一次。
以前他一直排斥成親,現在真成親了,感覺也沒那麼壞嘛!一想到從此以後儀香園裡有個女人在等他回家,他反而覺得挺溫馨的。
“啊?”郭香香再度愕然。拜堂後的第一天應該去給長輩們敬茶是規矩啊!難道她被嫌棄了,可看公子儀的表情不像在生氣啊!
察覺到她的不安,公子儀笑道:“我剛纔去過鬆鶴園了,給你贏了一副頭面一線些零花錢。你快打理一下,吃完飯我們去宮裡見皇上。”
郭香香這才安下心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