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生了?那怎麼辦?”花瑞軒整個人都傻掉了。
“瑞軒,我們去找大夫……”花煙雨顫魏魏的從車簾裡伸出一隻手。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亮光照亮小院,照得她纖細的手腕更加蒼白。花瑞軒只覺得心驚肉跳,很快,小院又恢復黑暗。
“好,我們走!”花瑞軒從廊下取下一盞琉璃風燈掛到馬車上,揚鞭駕車就走。
這裡已經沒有人了,他一個小夥子啥也不知道。只能找人幫忙!
他曾聽說,母親當年生大哥時就是難產,險些喪命。如今煙雨懷胎不足八月便早產,危險更大!
他腦子一片混亂,只能瘋狂的往前趕馬車。
顛簸的馬車令花煙雨更加難受,她艱難的用力抓着車子兩邊的木頭,才勉強穩住身子。腹中的疼痛一陣一陣傳來,剮肉一般的疼。
不久,便下起雨來,一開始是小雨,慢慢的竟有瓢潑之勢。
雨聲掩蓋了花煙雨痛苦的呻吟。
車子的行進速度明顯下降。花瑞軒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姐,怎麼辦?怎麼辦?”
馬車裡沒有回答。
他掀起辦簾鑽進去,花煙雨已經昏迷了過去,車廂裡瀰漫着血腥的味道。
“二姐!”花瑞軒驚叫。伸手探一探,還有鼻息。但是怎麼接生啊?
雨越下越大,前無村,後無店。問天天無路,問地地無門。
花瑞軒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絕望過。
他抱頭痛苦的大叫起來:“啊——老天爺,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們?啊啊———”
淒厲的叫聲穿過雨幕,飄向黑暗的深處。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黑暗的深處,停着一輛古香古色的馬車,車上的人皺了皺眉。竟然是紫萱白芷和薛容!
“再聽聽!”
“又聽不到了……”
紫萱和白芷兩人小聲議論着,薛容一身清絕出塵的白衣坐在車子中央,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麼。
忽然,他睜開眼:“等等,這裡怎麼會有血的味道?”
“血?”紫萱和白芷一愣,紫萱立刻跳下馬車,提了一盞琉璃風燈往前查探。
他們秘密前來便爲了睿王妃,倘若睿王妃有事可就糟了。
“啊啊啊——”
淒厲的叫聲漸漸清晰,紫萱尋着聲音看去,終於發現了前方若隱若現的燈光,她歡喜的一指:“主子,前面有人!”
話音方落,薛容便下令:“白芷,駕車!”
“是!”
馬蹄達達,踏破一地水花兒。
直到馬車臨近,已盡絕望的花瑞軒才發現有人靠近,立刻警覺的吼:“誰?”
此時的他就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薛容打起車簾:“是我。”
“薛容?哦不,大哥!”花瑞軒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直接從馬車上跳下去,跪在泥濘裡叩首不止,“我姐姐不行了,求你救她,你快救救她啊!”
薛容臉色大變,顧不得撐傘就下了馬車,一邊下車一邊問:“未央怎麼了?”
“是二姐,她動了胎氣要生了……”花瑞軒說罷,生怕薛容記恨着花煙雨,一個勁的叩頭,“救救她,求你……我求求你……”
薛容對白芷點點頭,白芷立刻上馬車檢查:“主子,是早產,但她昏過了,羊水也破了!情況很危急!”
“最近的村莊有多遠……”薛容把花瑞軒拉起來問。
花瑞軒一臉的水,不知是淚還是雨:“就是我們剛出來的地方……”
“折回去!”
“好!”
大雨之中,兩輛馬車再度狂奔起來。薛容給花煙雨餵了參片吊着氣,又讓白芷以內力護住胎兒的胎心。每個人的精神都高度緊張。
依舊是花瑞軒駕車。薛容的到來就像一顆定心丸,駕起車也順利了許多。
不多時回到小院,小院已經人走樓空。花瑞軒把花煙雨抱進房間,紫萱點上蠟燭便道:“你快去燒熱水,還要一些草灰,這裡有我們。”
“好!”
花煙雨睜開眼,看到薛容,又驚又喜:“是你?”
“你醒了,準備下,你得立刻生產,不然孩子會有危險的。”薛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屋裡不知點了什麼香,讓人心神安寧。
她從懷裡掏出一張血絹:“這是大姐留下的。”
薛容展開看了一眼,便扔到一旁:“我會救你,與他人無關。”
她點點頭,溼了眼睛。
從來沒有哪一刻這樣相信人!有他在,她的孩子定會安然無恙!
紫萱和白芷已經在作準備工作了,很快花瑞軒就弄來草灰和熱水。
“我們要開始了,你的情況很不好,倘若有個萬一……”
“保小。”花煙雨堅定的說。
薛容猶豫了。
“我已生無可歡,只願我的孩子能一世安康。薛容哥哥,我把我的孩子拜託給你們了!”花煙雨緊緊的握着薛容的手。
她終於承認這個男子是她的哥哥,雖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融在血緣裡的親情終於發酵。
薛容知她已經下定了決心,便晗首:“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屋外的花瑞軒焦急的走來走去。一聲又一聲慘叫從屋裡傳來,一聲一聲都揪緊了他的心。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這裡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騎人馬衝進來,爲首的竟是龍應天!
花瑞軒認得他,叫道:“龍大哥!”
“小花兄弟?”龍應天擰眉,“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發生了什麼?睿王妃呢?”
“大姐她被太子帶走了,我二姐早產,薛容哥哥在幫她接生。”花瑞軒沙啞的回答。
“既如此,你們便在此,我帶人去追睿王妃!”龍應天留下一隊人馬保護他們,便速度帶着人走了。
“好!”花瑞軒點頭。
龍應天留下的人都是訓練有素的,立刻把小院保護了起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雨慢慢停了,烏雲散去,皎潔的月輝灑向大地。一聲嬰兒的啼哭劃破寧靜的夜。
房門打開,薛容抱着一個嬰孩走出來,他清絕出塵的白裳已經被弄髒了,臉上有喜色也有憂色。
“生了嗎?薛容哥哥。”花瑞軒急切的問。
“恩,是個男孩。”薛容點點頭,眼中浮起憐憫,“可煙雨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