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戴才應該是現在大漢最有名也是責任最大的後勤官兒了。
結果現在這後勤官,竟然要主持作戰了。
王軌來的很突然,爲了躲開漢軍斥候的探查,王軌率軍向北繞了足足幾十裡,然後出現在了渦口所在的淮水北岸。
原本還在樑郡北側主持糧草轉運工作的戴才——這些糧草主要是爲了轉運到淮西的懸瓠城——在收到消息之後立刻趕往馬頭城,馬頭城裡面就是一些能夠維持一下秩序的江南鄉兵,讓他們羣龍無首下作戰,簡直就是謀殺。
周人在渦口本來就有類似於清江口的兩岸連營,而在渦水上游還有一個規模不大、但是在北地絕對算得上稀少的小船廠。畢竟歷朝歷代圍繞渦口和樑郡展開的爭奪戰也不少,渦口這裡有北朝的一些造船設施也是爲了方便南征的時候可以就近補充船隻。
因此渡河工具,王軌不缺。
攻城器械,王軌同樣也不缺。
更不要說兵馬了。
所以抵達渦口之後,王軌就很快速的集結船隻。
趁着漢軍水師還都集中在淮水上下游的時候,他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破馬頭城。
拍了拍城垣,戴才大吼道:“霹靂車!”
前方水面上,北周的船隊已經越來越近。
馬頭城毗鄰淮水,甚至還有一道水門。
淮水通過人工河道引入城中,穿城而過,形成運河,同時又環城一圈,形成護城河,對於南朝軍隊來說,有水門直通淮水,當然方便轉運糧食,可是現在無疑就給北周軍隊提供了一個方便。
一旦突破水門,他們也可以通過水路直接殺入城中。
久在淮水邊,北周軍隊的水戰本事雖然遠比不上漢軍,但是也絕對不能小覷。
真給他們機會,他們不會丟掉。
城中的五臺霹靂車同時咆哮,雖然火炮已經量產,但是霹靂車還遠遠沒有到壽終正寢的時候,相反,地方部隊以及攻城和守城戰之中,依舊需要這種物廉價美,就是體積稍微大了一點的傢伙。
此時這馬頭城中就配備有十臺霹靂車,當初李藎忱憑藉十來臺霹靂車就和北周宇文憲換了兩座城池——當然了這只是最初的條款,還有後續很多大家平分北周楊堅麾下的協議,但是非得說十幾臺霹靂車就價值連城,也沒有什麼錯。
所以即使是作爲淮上要塞,只是承擔防守和糧食轉運任務的馬頭城,配備的霹靂車數量也已經不算少了。
可是現在戴才能用的卻只有一半,原因很尷尬,戴纔有那麼多霹靂車,卻沒有那麼多人。
現在能操控霹靂車的只有一小部分工部所屬的工匠以及鄉軍之中的退伍老兵。隨着大戰爆發,兵員就是很重要和珍惜的資源,基本上年輕一點的退伍兵員都被徵召回去了,更或者換句話說,從十五歲到四十五歲,所有大漢男子都要做好被徵調的準備。
只不過現在大漢在整個戰線上都處於攻勢,所以對於兵員的需求自然也就沒有那麼緊迫,然而所有的人都得做好會被徵調作爲民夫的準備,畢竟隨着戰線一路向北推進,大漢對於民夫的需求也與日俱增,尤其是到了之後大漢擊破北周主力軍隊之後,對於北周更主要的是維持穩定和加強佔領,這種情況下,大量的物資和民夫自然要比武裝到牙齒的軍隊來的靠譜。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戴才麾下的這些江南鄉軍裡,退伍老兵不但少之又少,而且多數都是已經兩鬢斑白的了,沒有花甲,少說也過了“知天命”,甚至戴才見到了也得拱拱手,正是因爲年紀大了,所以纔不好讓他們作爲民夫隊或者預備隊上前線,只是作爲鄉軍之中的基層將領來彌補一下鄉軍經驗的不足。
所以現在只能鄉軍和工匠們來操作,其他鄉兵們眼睜睜看着。
“轟!”第一發石彈砸在水裡,水柱隨之沖天而起。
石彈就落在最靠近城垣的那一艘船隻側後方,拋射的稍微有點遠了。激盪起來的水柱一下子隔絕開了這艘船和後面幾艘船,並且在水面上久久不能平息的水浪推動着這艘船更靠近城牆!
“轟轟!”一發石彈落在這船前面,剩下的都砸入北周船隊之中。
水柱平息之後,並不算寬闊的護城河水面上,兩艘船隻已經翻了過來,星星散散的北周士卒在水面上撲騰着,兩艘船上的人絕對不只有這麼多,剩下的怕是凶多吉少了。而最前面那艘船,在經歷了波峰浪谷和不知道被洗了幾次澡之後,竟然還能動,再一次向着水門衝過來,可以看到船上的士卒忙着張弓搭箭,就等着水門進入射程。
至於船頭上那個牀子弩,就不用想了,剛纔那水一層一層打上來,弓弦早就已經軟下去了,此時更換弓弦也來不及。
“不要緊張,對準敵人,張弓如滿月,擊鼓爲號,鼓聲響起方可放箭!”戴纔在水門上來回走着,大喊道。
對於任何一個漢軍士卒來說,這都是不需要再重複的,甚至包括剛剛出新兵營的,因爲所有的弓弩手在新兵營裡重複執行了太多這樣的命令,以至於他們走出新兵營、上戰場的時候甚至都已經麻木了,更何況弓弩手一般是在隊列後方拋射箭矢,有時候都看不到敵人向前推進的場景,畏懼之類的自然更談不上。
可是戴才這個時候統帶的,卻是一羣不折不扣的青瓜蛋子啊。
所以他只能重複,再重複,希望這幫傢伙能往心裡去。
還好所有人都很緊張,都屏住呼吸聆聽着戴才的命令。
上一個不聽命令、跟着投石機一起鬆動弓弦的傢伙,已經被拉下去打屁股了,所以大家這個時候就算再緊張,也都注意着戴才的話。
敵人越來越近。
鼓聲驟然響起。
城頭上箭矢亂射。
雖然沒有什麼準頭,但是還是將水面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