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李藎忱能夠爲這八百將士生產這些工具,顯然也算是煞費苦心。當時負責生產的大匠歐陽莫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和李藎忱再三確認之後方纔安排人手開啓新的生產線。當然這生產線在生產了八百件配套的兵刃之後就關閉了。
不用李藎忱再多強調,歐陽莫也知道這些兵刃有多重要,所以使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否則猶如程峰這樣在水中摸索前進、一路上磕磕碰碰,單薄一些的兵刃早就已經碰壞了。
水門是城內和城外水流匯聚處,水面看上去很平靜,實際上水下已經是暗流涌動,程峰伸手抱住一根柱子,飛快的切割着柵欄,而十多名士卒也在做着和他相同的事情,至於其餘更多的人則是潛伏在水中,他們都隨身攜帶了蘆管,這樣只需要將小小的一截蘆管露出在水面上就可以。
對於城門上那些烤火的北周士卒來說,這些融入黑暗之中的蘆管根本沒有辦法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更或者這黎明前濃重的黑暗中,就算是七八百人浮在水面上,估計他們也看不見,除非拿着火把一直走到岸邊細細觀察。
當然了在這個時候當然是小心爲上。
深秋時分,寒冷的水幾乎讓程峰失去了知覺,不過他還是在盡最大努力鋸動着柵欄。
“怎麼回事?”這個時候城上突然傳來的了聲音。
頓時黑暗中所有巴蜀將士都屏住了呼吸,他們只聽到冰冷的水中,自己的心臟在撲通撲通的跳動,而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把手落在腰間的刀上,適合水中攜帶的柳葉刀雖然在格鬥的時候容易處於劣勢,卻是這些將士現在最大的依靠,如果真的被敵人發現,哪怕是明知道身上沒有衣甲的他們發動進攻不啻於螳臂當車,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從水裡跳出來,盡最大可能的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可能是水裡的魚撲騰了幾下,之前又不是沒有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好幾個弟兄都在睡覺呢!”而另外一個聲音緊接着傳來。
腳步聲逐漸遠去,程峰輕輕鬆了一口氣,從水面上探出頭,正準備繼續切割,一支火把驟然從城門上扔了下來,豁然將城門處的水面照亮。而城門上一名士卒不耐煩的指着水面說道:“你看着小漣漪,肯定是魚探頭,我就說你疑神疑鬼的幹什麼!”
“好吧好吧,是我錯了,等會兒請你吃酒!”
“這還差不多。”
程峰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這個時候方纔算恢復了正常,他吸取教訓,足足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方纔再一次開始切割。第一根柵欄終於被取了下來,而其餘的士卒這個時候也取得了突破。
程峰深深呼了一口氣,徑直潛入水中,越過這些柵欄的殘骸向前遊動,其餘的士卒在後面也緊緊跟上。剛剛過了水門沒有多久,程峰就摸到了水中的鐵索。
鐵索是水戰中常用的阻攔對方船隻的手段,有些類似於陸戰中阻攔騎兵的絆馬索,當衝鋒的船隻撞擊在鐵素上面,少不了要人仰船翻,不過對於程峰等人來說,這並不算什麼難以越過的困難。隨着程峰小心翼翼的從鐵索下面游過去,緊接着的繩索讓他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藉助城門上照射下來的微弱火光,可以看見水道上的繩索。和鐵索的作用不同,這些錯弱的繩索顯然還不足以阻攔船隻,這主要就是防範水鬼的,當人生地不熟的水鬼在水流的推動下撞上這些繩索的時候,岸邊的鑼會被牽扯着響動,守軍自然就知道應該來抓捕水鬼。
內河水道雖然水面意向風平浪靜,但是因爲支流匯聚的原因,水下一向是暗流洶涌,之前程峰能夠輕鬆的下潛越過鐵索,主要就是因爲水流的推動作用。可是現在這水流的推動作用正在扮演着另外的角色,如果水鬼對此不熟悉,就會被水流推動着直接進入陷阱,而等水鬼意識到的時候自然爲時晚矣。
好在進入襄陽城之前,程峰已經從幾名樊城戰俘口中得知了這些安排佈置,提前做好了準備,否則現在岸邊應該已經是鑼聲震天。程峰藉助忽明忽暗的光芒看向身邊的幾名幢將,他們也都抽出腰間的鋸子,兩個人上前穩住繩索,其餘幾個人小心翼翼的將繩索切斷。
按照戰俘的描述,繼續向前就應該是襄陽守軍的草料場。糧草容易點燃,也是在攻城時候敵人探子最喜歡下手的目標,一旦糧草點燃,對於雙方的士氣都有影響。
爲了防止火災以及在着火的時候能夠及時救援,襄陽城的草料場就設置在北門附近,靠近內河容易取水,而且一旦火勢太大,也可以緊急開啓水門上的閘門,增大水量。
這草料場自然就是程峰等人這一次費盡力氣潛入城內的目標,不過卻並不是最終目標。因爲李藎忱並沒有給出他們最終的行動目標,一切都看程峰的現場發揮。
這是信任,也是考驗。
不使用這一支軍隊,李藎忱攻破襄陽也只是時間問題;但是不上戰場,對於這一支軍隊來說就永遠沒有辦法證明自己。因此不需要程峰做動員,這些將士都分外珍惜這一次機會。
一揮手,程峰當先向前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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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城西。
沔水上的風帶着涼意,若是衣着稍微單薄一些,尚且得裹緊,可想而知如果浸入水中又是什麼感受。
裴子烈緩步走到李藎忱身邊,自從子時程峰他們開始行動之後,李藎忱就默默地站在這裡眺望襄陽城,也不知道是在期盼還是等候。
“在來之前,你可是好好的憋了憋他們。”裴子烈低聲說道,顯然別人只道是程峰等人運氣實在不怎麼好,緊趕慢趕卻總趕不上,而瞭解李藎忱的裴子烈卻清楚,事情肯定沒有這麼簡單,這樣的一支精銳,李藎忱是不會一直放在後面的,除非他另有所圖,“到現在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緊張麼?”
李藎忱輕笑一聲:“那是一羣狼,如果說他們吃得很飽,那麼某或許會很緊張,只不過······他們是一羣餓狼。”
裴子烈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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