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圓成若是真的出了事,李詢也不好跟家裡的老一輩們交代,畢竟諸如李穆等人,和韋孝寬關係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在當今的局面下,關中大小家族更是同氣連枝。
“永功(韋圓成表字)今年多大了?”
“回將軍,正加冠。”
李詢點了點頭:“聽家中叔伯說,你去年在書院之中拔得頭籌?”
韋圓成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是。”
李詢拍了拍他的肩膀:“某相信永功可爲棟樑。”
“當承將軍吉言,奮勇殺敵。”
“害怕嗎?”
韋圓成梗着脖子說:“關中男兒,素耐苦戰,何談害怕?”
李詢笑了笑,三秦子弟耐苦戰這是衆所周知的,但是現在畢竟鞏漢軍都是一幫年輕小夥子,沒有多少作戰經驗,李詢還是捨不得將他們消耗在攻城戰中的,不過讓這幫小子先聞一聞硝煙的味道也是好事。更何況李詢本來就是佯攻的任務,也沒有必要用人命去填城牆。
“火炮都準備妥當了?”
韋圓成頷首:“火炮五十門,已經在兩翼排開,另外霹靂車二十臺,正在組裝。”
“好,那我們便給辛永達唱一出好戲。”李詢大笑道。
“可是雲梯車、衝車之類的並沒有運送到,只是憑藉簡易的雲梯便要攻城麼?”韋圓成不由得詫異。
漢軍操典之中寫的清楚,沒有云梯車或者衝車之類的大型攻城器械,攻城部隊需要慎重考慮是否攻城。對於一些小城池尚且還好,對上蒲州這樣的大城池往往意味着付出沉重的代價之後勞而無功。
漢軍實行的是精兵政策,也是常備兵政策,兵馬數量本來就少,在不臨時招募甚至拉壯丁的情況下,攻城部隊的數量可能也就是比守城的敵軍略微多一些罷了,因此沒有先進的器械,攻城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是軍方不能承受的。
雲梯車之類的現在漢軍已經不再就地打造,而是拆解成零部件運送到前線後進行組裝。這樣可以在最大程度上確保攻城器械的質量,畢竟前線臨時打造的東西和後方工坊中流水線生產的東西,質量是不能相比的。
李詢進攻蒲州,最大的便利自然就是軍隊背靠長安工坊,從長安工坊生產的器械自然要優先保障河東之戰,要不是因爲渭水和大河現在都被冰封,各種器械必須要通過陸路轉運,現在李詢也不至於手中傢伙什都不齊全。不過雲梯車和衝車也已經抵達西岸,運送過來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韋圓成顯然是打算勸說李詢再等等,現在就要攻城是不是操之過急?
“我們並不需要蟻附攻城,”李詢徑直說道,“火炮和投石機佈置好了之後直接開火就好了,給辛永達聽聽響。”
韋圓成之前也多少聽說過,關中各部從蒲阪發動進攻,主要是爲了佯攻牽制,但是就算是佯攻,是不是也得樣子做的像一點兒?
李詢微笑道:“先打吧,某先看看這辛永達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
辛永達的背景李詢當然清楚,此人有多少才幹很難說,也可能是將門虎子,也可能是紙上談兵之徒,所以還是先試探一下比較好,若是火炮轟過去,他就乖乖的棄城而走,那自然是最好,而如果他要死守,那李詢和黃玩自然也會成全他。
既然是佯攻,李詢也有自己的私心,久經戰陣的鎮林軍尚且還好,鞏漢軍基本上都是年輕小輩們,沒有什麼戰場經驗,最好是能夠先讓他們見見戰場的炮火兇險,然後再輪流上陣磨礪一下,讓他們見識到真正的戰場廝殺可不是他們想象之中的那麼輕鬆快意,只有這樣,才能鍛煉出來意志堅定的精銳。
不過李詢的後續安排,他並沒有告訴過別人,一來是怕年輕人們膽怯,二來也是指望着到時候能夠鍛鍊一下他們應變的能力。要是軍中突然下達進攻的命令,而這些鞏漢軍將士們亂作一團的話,怕是需要回爐重造,這一戰李詢就不能委以重任了。
韋圓成當然這些,只道是這一戰可能只能見到炮火轟擊城牆的景象了,心中自然有些失落,不過他已經搶到了先登東岸的功勞,自然不介意歇口氣,這兩天他幾乎就沒有合過眼,生怕出什麼差錯。
李詢看了他一眼,這年輕人雖然露出些許輕鬆的神色,但是目光依然在左右掃動,那一份警惕和責任感還是沒有失去的。
自己也已經過了中年,未來的大漢邊疆,恐怕也少不了風刀霜劍,還需要這些年輕人去支撐。
希望今天所做的一切能夠對他們的成長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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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落在棋盤上,李藎忱笑着看向對面的鮑興:“看來是朕略勝一籌啊。”
鮑興拱了拱手:“陛下棋藝高超,臣所不能及也。”
李藎忱一笑,他的棋藝實際上也就馬馬虎虎,年輕剛剛走出大山的時候尚且潛心研究過一段時間,後來身爲巴蜀之主、又成爲天下之主,哪裡還有時間精進,之所以能夠壓着鮑興,也是因爲鮑興故意賣出來幾個破綻,被李藎忱抓住了而已。
鮑家可是文學治家,琴棋書畫對於鮑興來說都是從小就熟悉的東西,要是下棋下不過李藎忱那纔是丟人呢。只不過真的對上陛下,對鮑興來說,最重要的不是下不贏會不會給自己丟人,輸給陛下,那是輸給了真龍天子,有什麼好丟人的?關鍵就在於怎麼才能讓陛下贏了還覺得贏得僥倖、贏得不容易。
棋差半招,讓李藎忱歷盡艱辛贏了,李藎忱能感受到博弈的快樂,自然高興,陛下高興,鮑興自然也高興,這樣陛下肯定不會找他的麻煩。
當然了平時李藎忱也不會怎麼刁難鮑興,他也知道這個秘書監不是那麼好做的。不過要是陛下不高興,把一堆奏章甩過來,那就有鮑興的苦頭吃了。
此時李平快步走過來,將一份捷報遞給李藎忱。
李藎忱伸手拿過來,又轉遞給鮑興:“朕猜是風陵渡的捷報。”
鮑興腹誹一句,現在大漢上下,幾乎就只有河東在用兵,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來自於風陵渡,當然也可能是來自於蒲阪,不過蒲州城高池深,李詢一時半刻估計也拿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