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莉絲急匆匆地跑出大殿，差點被累贅的託卡長袍絆倒。
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不該穿成這樣去見凱撒。
他最討厭這套奴隸主的服侍了。
“彌桑黛，你去招待一下凱撒，讓他稍等片刻。伊麗，姬琪，服侍我梳洗。”
看到丹妮莉絲這副模樣，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心意。
昆廷·馬泰爾嫉妒得發狂，但卻被凱撒的名字嚇到，連忙跟蓋里斯·丁瓦特小聲商量起對策。
喬拉·莫爾蒙將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思索片刻，忽然拋出了一個關鍵問題：
“凱撒爲什麼這個時候能來彌林？難道‘文明世界’沒有對阿斯塔波用兵？”
達里奧團長不屑一笑，道：
“你們還不知道吧，凱撒已經在阿斯塔波恢復了奴隸制。現在已經是‘文明世界’的朋友了。”
“叛徒！”喬拉憤怒地吐了口濃痰。
丹妮莉絲也愣了一下，卻沒理會幾人的詆譭，轉身快步離開。
當然，她心中的喜悅也確實受到了影響。
凱撒真的在阿斯塔波恢復了奴隸制？
爲什麼？
他明明也痛恨奴隸貿易……
當溫熱的洗澡水將她包裹時，丹妮莉絲還在不停地思考着該怎麼面對凱撒。
千百個念頭在腦中閃過，但她卻依然拿不定主意。
“陛下想穿什麼樣的衣服？”姬琪問道。
星光和鮮花。丹妮莉絲下意識地想。
她發現自己竟完全升不起責怪凱撒的念頭。
“把那件胸前綴珍珠的紫色絲綢長裙拿來，哦，還有我的白獅皮和白石耳墜。”
“王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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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王冠。”
打扮妥當後，丹妮莉絲才帶着複雜的心情來到金字塔頂的露臺。
就見山姆威爾正坐在梨樹下的石雕凳子上喝着酸柿酒。
他依然穿着那套古樸神秘的青銅鎧甲，外面罩着一件天藍色的披風，身後揹着那柄碩大的雙手巨劍。
白龍克利奧帕特蹲伏在他身後，正啃咬着一頭看起來像是水牛的動物。
“丹妮。”山姆威爾起身笑道，“許久不見，你愈發明豔動人了。”
男人的誇獎讓丹妮莉絲心中雀躍，她本想也說些好聽的，但話到嘴邊卻不知怎麼變成了質問：
“你在阿斯塔波恢復了奴隸制？”
“是的。”山姆威爾坦然承認。
“爲什麼？”丹妮莉絲咬着紅脣，心中期盼着他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是阿斯塔波人自己的選擇。”山姆威爾聳聳肩。
丹妮莉絲愣了一下：“阿斯塔波人自己的選擇？”
“是的。我在阿斯塔波舉行了公投，每個人都可以投票，無論貧窮或是富有，無論是曾經的貴族或是剛獲得自由的奴隸，無論是年長的智者還是懵懂的孩童，每個人都能投出同等重要的一票，以決定要不要恢復奴隸貿易。
結果嘛，顯然阿斯塔波人更喜歡原先的生活。我當然不能勉強他們。”
“這……這怎麼可能？”丹妮莉絲不敢置信道，“阿斯塔波人自願選擇成爲奴隸？”
“不，阿斯塔波人是選擇填飽肚子。”山姆威爾嘆息道，“我跟你說過，奴隸灣之所以成爲奴隸灣是有客觀原因的。
當年瓦雷利亞與古吉斯帝國的戰爭燒燬了森林，裸露的土地在烈日的炙烤下嚴重荒漠化，現在哪怕再重新開墾治理也難以收穫足夠養活所有人的糧食。
而除了繼續進行奴隸貿易，阿斯塔波人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
沒錯，我們是給了他們自由，但當他們意識到自由的代價後，卻並不會感激我們。
不相信的話，你也可以在彌林舉行一場公投，看看這裡的人們是喜歡自由，還是更喜歡被奴役。”
“沒有人喜歡被奴役。”丹妮莉絲倔強地說道，“我曾被當成貨物販賣掉，我理解這種滋味。”
山姆威爾指了指她身後的兩名多斯拉克侍女，道：
“伊麗和姬琪是馬王送給你的奴隸女孩吧？你問問她們願不願意重獲自由，離開你獨自去討生活？”
丹妮莉絲還沒發問，就見伊麗和姬琪嚇得跪地祈求道：
“陛下，不要趕走我們，我們是心甘情願服侍您的。”
丹妮莉絲只好先安撫好兩位受驚的侍女，然後對山姆威爾道：
“這不一樣。我從沒有將她們視爲奴隸……”
“但她們確實是你的奴隸。”山姆威爾道，“而且你不能否認，很多奴隸其實生活得很不錯。你不管不顧地給他們自由，全然沒問他們的意見，更重要的是，你斷了他們的一條路，卻沒有能夠引領他們走上一條更光明的道路。
曾經的奴隸雖然成了自由人，卻依然要爲生計奔波，而且由於失去了主人的供養，他們的生活其實變得更加困苦。
貴族們依然可以用極低的報酬僱傭這些曾經的奴隸來爲自己幹活，一切似乎都已改變，但實際上卻根本沒變。
不信嗎？不信的話，你可以試着在烈日下去田地裡勞作一天看看，然後你就能明白，爲什麼阿斯塔波人寧願成爲奴隸，也不願去種田了。”
“但奴隸貿易是不對的！”丹妮莉絲鼓着腮幫子，“而且我給他們自由的時候，他們明明那麼開心，他們甚至叫我‘彌莎’！”
山姆威爾猛然一驚：“他們叫你什麼？妮莎？”
“不，是彌莎。這是古吉斯語，意思是母親。”丹妮莉絲道，“哪有母親會販賣自己的子女？”
聽到這裡，山姆威爾沉默了。
因爲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古吉斯的廢墟幻境中見到的那個瓦雷利亞女孩，那個傳說故事中亞梭爾·亞亥的妻子，那位妮莎·妮莎。
彌莎，妮莎。
發音如此相近，這是一個巧合嗎？
還是說，這就是吉斯卡利諸神極力想要傳遞給他的某種啓示？
“山姆？”丹妮莉絲見男人許久不言，忍不住開口道，“你在想什麼？”
山姆威爾回過神來，笑道：
“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廢除奴隸制當然是正義之舉，但這不是簡單地頒佈一道法令就能辦到。如果真是這樣，那統治也太簡單了，世界上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昏君瘋王了。”
如果是之前，丹妮莉絲還會反駁說他沒有嘗試的勇氣，但在經歷了淵凱和彌林的一切後，她才明白，其實天真的人是她自己。
她總是將一切都搞糟。
哥哥韋賽里斯以前總是罵我是個蠢小孩，或許我真的很蠢……
“你的龍呢？”山姆威爾的聲音傳來。
而這個問題，也讓丹妮莉絲愈發窘迫。
“它們……它們……”她絞着雙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是龍之母，卻連自己的孩子都照顧不好。
還妄想着照顧奴隸灣千千萬萬的奴隸。
丹妮莉絲怯怯地看向山姆威爾，好在男人的目光溫和，讓她感受到了安慰。
“你跟我來。”她拉起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