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輪酒下肚，菜也吃得差不多了。
周風晴的興致，卻剛剛起來。
“來，我提議，大家敬語塵一杯。年底盤點活動，語塵臨危受命，挑起了大梁，真的是值得表揚。”
在周風晴的號召下，大家紛紛舉起站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迴應。
“語塵真的是太厲害！”
“以後我得多向你學習”
“年輕有爲”
林語塵感覺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說點兒什麼，但她真的語塞了，只能想起一些場面話：
“過獎了，其實沒有這麼厲害，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
也許，這個時候需要的就是場面話吧。
“藉着今天這個機會，我們宣佈一下，明年海棠傳媒廣告一部的幾個重要計劃。”
周風晴開始說正事兒了，大家也配合着放下了手裡的碗筷，表情嚴肅地看着周風晴。
“大家知道，今年我們最重要的舉措：
第一，是收購了桃果視頻，以前總有客戶詬病我們海棠跟不上時代，在視頻領域瘸腿兒，現在都解決了，明年，我們將在短視頻領域發起衝擊，目標是打垮其他幾個獨立視頻平臺，做到一家獨大，或者說，在體量上超過其他所有平臺的總和；
第二，是我們計劃了‘海棠優選’電商平臺，大家知道，現在網購市場的客戶和交易量十分龐大，你們現在過年過節也都是網購禮品，海棠有這麼多傳媒渠道，不做電商可惜了”
大家聽得津津有味兒。
“是的，我今天還買了好多年貨，要是我們自己有電商，以後肥水就不留外人田啦。”
說話的是陳育靜，今天她的表現最活躍，在這種場合，她是當之無愧的主角兒，鞍前馬後地伺候着周風晴，而且，周風晴也需要她這樣一個人存在。
相比之後，林語塵覺得自己突然笨手笨腳的。
“所以，大家春節好好休息，明年上班，還有硬仗要打！”
周風晴接着說道。
“肯定的！”
“跟着晴總混！”
“對對加油！”
大家紛紛站起來，張加提議：“來來來，我們一起敬晴總一杯，感謝她一年來的指導和照顧，晴總，敬您！”說到這裡，應該有一次舉杯，張加提議得正是時候。
每個人都必須喝得見底，周風晴跟客戶周旋慣了，十分在意這些酒桌文化。
如果誰喝酒喝得不實在，她是會發飆的。
“好好，我應該敬大家一杯纔對，多虧了有你們，廣告一部的團隊才這麼有戰鬥力！來，謝謝大家！”
又是一杯酒下肚。
林語塵跟着大家的節奏，融入人羣中，一步也不敢走錯。
坐好。
“接下來，我們會有新一輪的人事變動。大家也知道，現在廣告一部的客戶經理主管空缺，主編也空缺，說實話，沒有中層，我的工作也很累，總不能所有的事情都找我解決吧。所以，春節回來之後將是一個關鍵考覈期，年中之前我們進行中層競聘，也留給大家充分的時間準備一下。”
周風晴的這番話，就像一顆炸彈，扔進了原本一派祥和的飯桌上。
新一輪的人事變動開始了，誰能上位？這決定着以後大家的出路。
原本是感情融洽的同事，一個人升了職，自然就會拿出領導的架勢來，他會命令你、批評你、給你下馬威，這麼做是爲了明確自己的身份，樹立自己的威風。他會不再願意和原先的同事平起平坐，因爲這樣顯示不出他的身份來。
人在社會上，擁有點兒別人沒有的東西，想想就很爽。
“客戶經理主管空缺”
大家都注意到了這句話裡的玄機，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敏感，是處理人際關係的重要素質。
此刻，李果和劉晶，就坐在飯桌兒上。
李果，王煜安插進廣告一部的眼線，被周風晴流放，現在做的工作和普通的客戶經理一樣，基本名存實亡；
劉晶，靠着露大腿潛規則上位，現在在海棠提起她，大家都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一點存在感沒有
所以，周風晴的意思是，他們都要降職？
大家心裡都打着鼓，等待着一場好戲的降臨。
劉晶的臉上一陣火辣辣，王煜現在對她是徹底沒有了興趣。她在想，自己是應該孤注一擲威脅王煜，讓她給自己在廣告部謀得一個好職位，還是就這麼算了
“晴總，我敬您一杯，自從今年調到廣告一部，跟您學到了很多，謝謝晴總！”
說話的是李果，他臉上的表情看上去自然而殷勤。
大家都很詫異，不知道他是被周風晴整治得無力反抗了，還是假裝出一個低姿態準備扮豬吃老虎。
周風晴也確定不了。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按照周風晴的性格，即便是李果真的歸順了，她也不會重用他。
多疑，是周風晴骨子裡的性格，“自己的人”她尚且做不到完全信任，更何況這樣一個“別人的人”。
“好，幹了。”
周風晴簡潔地回覆了一句，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從這時開始，周風晴的臉色開始陰沉下來。
шшш тTkan ￠O
“晴總，再敬您一杯。”
“謝謝晴總的提拔。”
大家開始了新一輪的敬酒，只不過，周風晴的臉色一直都不太好，好像被人提起了什麼傷心事。
林語塵坐在她身邊，零下30c的低溫快要把她給冰凍起來了。
她一會兒看看鄭爾，一會兒看看田玲兒。
“怎麼回事兒？”林語塵用眼神問道。
“劉晶走了。”田玲兒用眼神回道，她示意林語塵看看劉晶的位置。
空的。
以前劉晶得意的時候，聚餐時找她敬酒的人也是一個一個需要排隊，那時候她還是名副其實的客戶經理主管，手上有點兒權力，誰要是得罪了她，是會被打擊報復的。所以，她過得滋潤得很。
自從被周風晴壓制了，雖然生活不像之前那麼隨心所欲，但該給的面子大家也是會湊合地給到，但現在不同了，劉晶就像是一個沒有歸宿的流浪漢，誰都視她如無物。
這種落差，讓劉晶今天一直壓抑得很，乾脆走掉，不給他們羞辱自己的機會。
深冬的寒風刺骨，劉晶一個人站在馬路上等出租車。身邊不斷有渾身散發着酒氣的人路過，穿着各式各樣，和盛裝出席聚餐的劉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突然十分委屈，自己在海棠這麼多年付出的“努力”，終究是白費了。
想想以前，只要是能打擊到周風晴的事情，她什麼都肯做，哪怕是會威脅到公司的名聲和利益。
因爲，那時候她覺得自己還有奔頭兒，再前進一步就能把周風晴踩在腳下。
可是，這一年多來，周風晴從她的平級變成她的上級，現在自己馬上又要被降職，她還殘留的最後一口氣兒，都使不出來了。本來是她向王煜打的小報告，說一部的人才梯隊有問題，結果這把火燒到了自己身上。
一切，都沒有意義。
裡面聚餐的人，也陸續散了，大家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