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塵前兩個月可算是放了一個大假。
如今崑崙水業的方案擺在她面前，別說，她還莫名有點兒高興。
就像是一個專心鑽研自己技術的匠人，已經很久沒有露一手兒了，還真是有點技癢。
所以，這個項目出現，林語塵也完全忘記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什麼升職、什麼矛盾、什麼牴觸只在一瞬間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
原本還處在一潭混沌中的林語塵，突然間變得清爽起來，整個人的心情就像五月陽光中的檸檬水，泛起輕快的泡泡。
“對，有什麼不知道的，就找李清泉問，還有多參考相關案例，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完成方案，不要閉門造車。”
周風晴說道。
她終於在椅子上坐定，全身呈現出一種放鬆的姿態。兩隻手在桌子上隨意地整理着什麼文件，說這句話的時候，時不時地擡起眼睛望着林語塵。
“好的。”
林語塵答道。
剛纔周風晴的一番話，讓她心裡犯起了噁心，只不過，林語塵懶得再去思考和解釋什麼。
對於這種暗戳戳的諷刺和貶低，她早就習以爲常。
再多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無異於慢性自殺。
點了點頭，略微鞠了一下身子，林語塵就打算離開周風晴的辦公室了。
“還有啊，不要因爲任何事情影響自己工作的積極性，我之前在會上也提到過這個問題。語塵，你是綠城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周風晴意猶未盡。
她用一種飽含着無限話語的眼神望向林語塵。
很明顯，周風晴想和林語塵好好說道說道，從年中競聘她沒有讓林語塵升職開始，甚至在那之前兩人心中鬱結的各種磕絆
“知道了，晴總。”
但是，林語塵卻並不想和她多言。
不管周風晴說什麼，她都只是淡淡地回答。
不卑不亢，不冷不熱。
作爲一個下屬，她讓領導挑不出什麼明顯的毛病，但是又能明顯的感覺到，她的心門已經緊緊關閉，周風晴再也別想輕易打開。
“還有，讓你帶新人也是用心良苦，一方面，現在編輯隊伍青黃不接，你在廣告一部已經算是資深了，這也算是不可推卸的責任，另一方面，今後你要想在職業道路上有更長遠的發展，也必須有帶新人的經驗”
周風晴繼續施展着她的三寸不爛之舌。
只是，在林語塵看來，這一切都是那麼可笑。
如果不是親自遇到，林語塵怎麼也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存在這樣的人：她十分聰明，但是卻把別人想得笨透了，甚至於，她認爲自己可以輕易地戲弄別人、將別人玩弄於鼓掌之中，有時候，別人看透了她的這種把戲只是不想拆穿，所以故意給她面子假裝被她得逞，而她竟然也信以爲真。
呵呵。
林語塵在心裡冷笑了兩聲，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周風晴還把她當成那個初入職場乳臭未乾任她擺佈的林語塵
“嗯，多謝晴總給我這個機會。”
既然如此，林語塵索性就順着她的話頭兒說下去，只求快點結束這場面對面的“交流”。
心裡這麼想着，語氣上也就帶了幾分焦急和不屑。
敏感的周風晴自然捕捉到了林語塵情緒的起伏：
“不要帶着情緒，領導做任何安排，都是有她的原因的，不能只從自己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她就是想要激怒林語塵，或者說，就是想讓林語塵將她積壓的情緒表達出來。
一方面，這樣周風晴就可以確信自己在林語塵心裡的分量；另一方面，這樣才能打開兩人溝通的缺口。
否則，這種情緒就會像一座沉默的火山，一旦爆發將會十分恐怖。
而等待爆發的過程，更是讓人擔驚受怕。
“哦，好的，知道了。”
林語塵意識到了自己剛纔的失態。
她爲自己的失態感到懊悔，這種感覺就好像，在壞人的設計下，自己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進入了對方的軌道，對方強制性地把她所認爲的事情安置到你的身上。
而你，卻不知道應該如何擺脫。
這種感覺，既無語，又無能。
林語塵身上彷彿有千百隻螞蟻在爬一樣的難受。
她也想過，乾脆心直口快地把一切都說出來，包括她對周風晴各種表演的看法。
但是，說了又有什麼用呢。
說了，纔是又一次正中周風晴的下懷。
此刻，周風晴巴不得林語塵像一座火山一樣地爆發出來。
因爲她清楚，這種失控會讓一切有理變得無理，讓一切矜持變成癲狂。
到了那個時候，她施展拳腳的機會就來了。
所以，林語塵強制自己把剛纔的懊悔壓下去，並且不再計較。
經濟學上有個名詞叫“沉沒成本”，當人在一件事情上有所投入時，爲了不讓以前的努力白費，她就會加倍地投入，但是，如果判斷失誤，這樣往往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現在，林語塵也有一種想要彌補剛纔那種失態的衝動。
不過，她心裡清楚，這種彌補會讓她付出巨大的代價，而且得不到期待的結果。
所以她理智地放棄了。
“你呀，不要什麼都憋在心裡，很多事情需要溝通，你也可以跟我說說。”
周風晴見自己剛纔的攻勢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哪裡肯善罷甘休。
今天，她竟然莫名其妙地被熱水澆了一身，可見心裡積壓了不少情緒，她想跟林語塵好好聊一聊，排遣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順便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誰知，這林語塵是鐵了心地拒絕跟她交流。
周風晴這記悶棍吃的不輕。
作爲領導，她要找下屬聊天，哪個下屬不是歡天喜地地想要好好表現，只有這個林語塵，像躲瘟神一樣地拒絕她。
如鯁在喉。
但是，周風晴又自覺理虧，完全找不到跟林語塵發火的藉口。
“晴總，我倒沒有什麼憋在心裡的事情，崑崙水業的這個方案，我會好好策劃的請您放心。”
林語塵話已經說到了這裡，雙腿恨不得長上翅膀飛出這間辦公室。
“行，那你快去策劃。”
周風晴自覺無趣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