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晚上，已經臨近春節，辦公室裡瀰漫着一種放鬆的氛圍，很多人已經開始準備年貨了。
“咦，你們家都買了些啥？”
“這個，看看這個不錯”
“你說，等明年海棠優選上線了，是不是能給我們員工價？那就太好了。”
“這可不一定，而且我聽說，要走高端路線，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不一定消費得起”
“別那麼悲觀嘛”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着。
原本爲年底盤點活動計劃的慶功宴，一拖再拖，一直磨嘰到現在。
“今天晚上的聚餐，安排在德順樓，大家儘快處理好手頭的事情，分批過去吧！”
“好的！”
“知道啦！”
“收到！”
德順樓是綠城數一數二的高檔餐廳，招牌是正宗的粵菜，無論是食材還是手藝，都屬一流。當然，價格也高不可攀，如果不是公司請客，大家還真捨不得來這裡吃。
“語塵，快走啦！我們今天都是跟你沾的光！”
“語塵，做我的車？”
“還是和我一起吧”
“別別別，人家有人等着呢！”
林語塵現在在海棠的地位越來越高，從大家對她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以前，她雖然表現不錯，但也就是個新人，未來變數太大，沒有人太把她當回事兒。現在不同了，林語塵已經是廣告一部裡的當家編輯，誰都想跟她好好套套近乎。
上次在林語塵吃飯，鄭爾和她分別發的兩張朋友圈，等於已經公示了他們的戀愛關係。
所以，現在公司裡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玲兒姐，我們走吧？”
“吧。”
今天，她和田玲兒，一起坐鄭爾的車去德順樓。
德順樓。
他們的包間在二樓廣平廳，餐廳的裝修既古樸又華麗，到處都透露着考究，好像一位存活了千年的神女，身上散發着沉澱過後的光華。
大家陸續落座，周風晴也到了。
“晴總，我幫您放衣服。”
“晴總，坐這裡。”
“晴總，來來來，我幫您”
周風晴一到，原本放鬆地坐着的同事們，立刻緊張起來，站立迎接，拼命找着機會要好好表現一下。
“大家都坐吧。”
周風晴發話。
“語塵，你坐這兒，挨着晴總。”
“沒事沒事，我坐這裡就行。”
“坐那邊吧，來來來。”
有人總是自封什麼都懂，希望幫別人安排好一切。林語塵拗不過他們，只好挪了位置，坐到了周風晴旁邊。
“晴總好。”
“嗯，你今天這件衣服真好看。”
“謝謝誇獎，我也挺喜歡的。”
“年輕人就是穿什麼都好看。”
林語塵和周風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從這個角度看上去，視野果然不一樣。
周風晴坐的是主位，放眼望去其他人都只是一般員工，還真的有一種俾睨天下的感覺。當然，這種感覺是周風晴的，她坐着這裡，說話做事都是一副唯我獨尊的架勢。林語塵，只是像她身邊的一個跟班兒，或者是依附着她的一個隨屬。
大家都對林語塵特別客氣，這讓她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林語塵不舒服地往鄭爾的方向看了看。
“自然點兒，專心吃飯。”
鄭爾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好像在說着這句話。
林語塵強裝鎮定地夾菜。
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在工作上，她現在已經能夠做主心骨兒挑起大梁，面對別人的依賴或質疑，也都能夠從容面對。林語塵本來以爲，自己的“焦點恐懼症”已經被治癒了。
沒想到，今天的聚餐，當所有人恭維的目光都投向她的時候，她還是難受得很。
“鎮定，不過是吃飯而已。”
林語塵在心裡默默地鼓勵自己，果然，她做那個夢是有原因的。可能冥冥之中，她一直在擔心這場聚餐吧。
“語塵，加點兒水”
“這個夾點兒”
“來來來，這個好吃”
在給周風晴服務的同時，林語塵的待遇也直線上升，好像是買一送一一樣。
“謝謝，謝謝，我自己來。”
除了謝謝，林語塵現在已經詞窮了。大家在熱熱鬧鬧地寒暄着說笑着，只有林語塵一個人在埋頭兒吃飯。
此刻，她恨不得這場聚餐能夠快點兒結束，不要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語塵，去衛生間嗎？”
“嗯，去。”
田玲兒可能看出了林語塵的窘迫，找了個理由拉着她出來。
“寶貝，你怎麼啦？坐在那兒埋頭吃飯”
“玲兒姐，我緊張，真的”
“嘖嘖，你現在是大紅人，最不應該緊張的就是你，把業績往那裡一拍，所有就都得服！”
“不是，但是我感覺不一樣”
如果在職場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看業績，那就好了。
然而，林語塵卻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雖然她爲部門做出了這麼大的貢獻，她總覺得“過河拆橋”這個詞此刻離她很近。大家嘴上恭維着她，實際上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波瀾而已。
事情解決了，她的期限也就到了。到了別的場合，該輪到別人大顯身手了。
“我教你，你就這麼想，在這個飯桌上，應該比你緊張的人，是誰？”
“誰？”
“嘖嘖，你的腦子都不轉了，劉晶呀！”
“哦哦！”
“所以，你不要把焦點放在自己身上，你就盯着她！看她的表現！過一會兒，就緩過來了。”
“玲兒姐，這是什麼歪門邪道，好用嗎？”
“哈哈，以我多年無名小卒的經驗，這個方法絕對好使！你就試試吧！”
“嗯。”
兩人聊完天，回到了包間。
這裡的氣氛還是那麼的熱鬧，有一圈兒舉着酒杯，拍着隊，要給周風晴敬酒。
“晴總，我幹了您隨意”
“晴總，感謝您這一年來的提攜”
“晴總，真的多虧了有您的指點”
人人都說得真誠的很，只是不知道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兒。
做個領導實在不容易，像田玲兒，她想偷懶就偷懶想吃飯就吃飯，然而周風晴，有人來了她就得喝就得說。
有的時候，領導更像是被綁架了的人，被公司、被員工，一點兒自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