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愛自由落地番外禮物篇 1,默默愛
仲夏,
峨眉山,
旅遊對她來講,是件奢侈的事,
彥傑說實習的學校找好了,也快畢業了,和同學一塊出去轉轉吧,讀了那麼多年的書,該獎勵自己一下,費用他來支付,
恰好有幾個同學約了去四川,於是,她就來了,
四川真遠呀,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從成都又坐了幾個小時的汽車,終於到達了峨眉山下,
民宿安全性不夠,酒店的房價又貴,他們選的是某部的療養所,到是非常雅靜,開了窗,對着遠山、水田,有老牛在田埂上慢悠悠地走,夕陽西斜,看着特別的有畫面感,
她激動地給彥傑打電話,
電話一通,她柔柔地叫“哥、哥”,總是連着叫兩聲,尾音拖得長長的,笑聲在脣齒間迴盪,
彥傑的話少,專心聽她說,
山下蚊蠅多,才說了幾句,腿上和胳膊上就被咬了幾口,她薄嗔地埋怨,說癢,都起苞了,
“找服務員要蚊香去,不然夜裡怎麼睡,”清清冷冷的語調,卻抑制不住關心悄泄,
“來這麼遠怎麼捨得睡,何況半夜就要起牀坐車上山看日出,”
“記得租件大衣上山,”他叮囑,
“呃,現在是夏天哎,哥,”
低笑,“到時你就知道了,聽話,”
電話掛了,她仍癡癡地看着那個名字,她在想,如果同伴是哥都好呀,
三點起的牀,黑漆漆的夜裡,一輛輛旅遊車盤旋上山,峨眉山的險峻與陡峭,在車燈一束束光線中襲然而來,沒人敢隨便講話,只是無言地看着外面的夜色,
車停下,濃濃的山霧裡出現了幾家小店,都是租大衣的,山中的氣溫比山下就降了好幾度,想必山上是寒冷的,
大衣不知穿過多少人,有股無法形容的怪味,也顧不上,保暖重要,
遊客很多,上山的纜車站前排着幾列長隊,目光穿過薄霧,看出一棵棵不見頂端的大樹,密密實實,峨眉山是森林公園,山雄偉,樹木茂盛,
上纜車時,大家各自找了位置站好,人挨人,不留一絲縫隙,突然同車的一個老頭叫了起來,“孩他媽,你站我身邊來,如果纜車出事,我倆死也要死在一起,”
氣氛剎時凍成冰點,一柄柄眼刀刷刷射過去,刺得他體無完膚,
就在前不久,四川的青城山,纜車行駛途中起火,到達終點,遊客已燒焦,
在佛教名山,說出這樣不吉利的話,人人心裡都如過山車般,
那孩他媽頂着無形的壓力,擠過人羣,勇敢地站到老頭身邊,兩人手牽着手,
她目不轉情地看着,看着,眼睛紅了,
她二十五歲了,如果,,,,,,如果三十年後,她也老得象那位孩他媽,她想她也會對孩他爸說出這樣的傻話的,
山上霧更濃,氣溫更寒,一簇簇的遊客這兒依依那兒靠靠拍照留念,她攏緊大衣,隨一羣上了年紀的遊客去了山頂的寺廟,
掌心伸進口袋,摸着裡面的兩塊玉塊,劣質的玉,在山下的商店也買了不少錢,一塊是玉佛,一塊是玉觀香,她向營業員還要了兩根頸繩,一根墨綠,一根紅,
在太陽升起之時,寺廟的住持都會在廟內爲遊客們的信物開光祈禱,聽說非常靈驗,
進寺廟也要排隊,輪到她時,她雙手捧上玉塊,放進佛盤之中,然後跪在慈愛的佛祖前,在木香與香薰之中,閉上眼,雙上合十,
同學說她就像是個十足的朝聖者,每一招第一式都像練了無數回,
也許吧,來峨眉山之前,她就在心裡演練過這一刻,
玉塊回到手中,冰涼熨貼着掌心,彷彿多了一層不同的意義,
走出寺廟,霧慢慢散去,她看到了連綿起伏的山脈,看到懸崖邊掛着露珠的一蓬蓬綻放的山茶,看到太陽像個嬉戲的孩子,俏皮地從雲層中一躍,
天,亮了,霞光染紅了整個山巒,照亮了她一張清麗的小臉,
回程,他們是慢慢走下山的,遇到了傳說中的峨眉山的猴子,搶走了她手中的麪包,對着她齧着牙、扮鬼臉,
同學驚得大叫,她到是非常鎮定,被佛光照耀過,她的眼中,什麼都是美的,
上了回青臺的火車,她又給彥傑打電話,
“哥,這個週末回青臺吧,”她站在走道上,車開了,四川慢慢遠了,
“剛回去過,這周我有事,”
“回吧,你不想看看我有沒有曬黑,”語氣多了抹誘惑,
那邊沉默了,
“哥,我想見你呢,我有給你帶禮物,特別的禮物,”她很少這樣固執,似乎他不回來,將會是一生的遺憾,
“你呀,,,,,,”他輕輕地嘆息,
週末,他真的回來了,到是給錢燕一個巨大的驚喜,匆忙之中,還是燒出了一桌好菜,
習慣的,她和彥傑坐一邊,錢燕給他夾菜,他給她夾菜,只有童大兵自己吃自己的,
錢燕問起他工作,催他早點找女友,都快三十的男人,該成家了,
“我沒房也沒車,跑哪找女友,”他笑笑,把碗中的蝦夾進她的碗裡,
她低頭吃飯,嘴角噙着笑意,這世上,又不是所有的女孩都是要車要房才肯結婚的,她覺得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其他什麼都是次要的,
吃完飯,他說和她一塊去看看蘇陌老師,
錢燕和童大兵都知蘇陌幫她找了工作,感謝是應該的,沒作多想,只關照早去早回,
他們去了海邊的音樂廣場,那兒晚上有人散步,有流浪歌手演出,情侶最多,
他們在一棵棕櫚樹邊停下腳步,月色並不美,海風潮溼而又悶熱,
“哥,閉上眼睛,”她神秘地擠擠眼,雙手背在身後,
“搞什麼,”他瞪大眼睛,
“聽話,快點,”她噘起小嘴,佯裝生氣,
他失笑,無奈地閉上眼,
依稀有什麼柔柔軟軟的拂過臉頰,是她的氣息還是她的長睫,心立刻就失了控,砰砰加速,然後上方的兩粒鈕釦被解開,“小悅,別胡鬧,”他感覺到女子特有的渾圓貼近他的胸膛,嗓音嘎啞了,整個人繃成一把拉滿的弓,
“別動,馬上就好,”她低低地命令,纖細的手指滑過他的脖頸,一抹清涼貼上他的肌膚,
“好了,”她眷戀地環着他的肩,多想再依深一點,抱緊一些,還是有點不好意思,這件事彥傑主動比較好,
她羞澀地後退,渴望他能拉住她,
他慢慢睜開眼睛,
她歪着頭,抿着嘴輕笑,“我也有,哥,我們是一對,”她從衣領口掏出一枚玉佛,向他晃悠着,
語帶雙關的話,如刀一般割在他的心上,
三天前,他剛帶了一批貨從雲南回上海,過幾天,要飛香港交貨,此生,他都無法伸開雙臂,將他用生命愛着的小悅抱進懷中了,即使他非常非常地想,想不顧一切,想不問明天,只要眼前這一刻,
可是小悅的明天很長,他不能,不能,,,,,,
他低頭看着胸前用墨綠線繩繫着的玉觀音,上面還帶着她的體溫,還有她身體的清香,
“不值錢的東西要了幹嗎,我又不是小孩子,”他作勢要攥下,
“哥,不要啦,這個佛祖開過光的,很靈,你不要褻瀆神靈,”她撲上去,按住他的手,
她就在他懷裡,他的手卻像僵硬了,
“我還許了願,哥,你想知道是什麼願嗎,”淺淺細細的呼吸拂向他的耳側,
這樣挨近他,在無人打擾的空間裡,她那麼陶醉,那麼滿足,
“不想知道,”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她推開,背過身去,牙齒生生地咬痛了嘴脣,他希望能有一絲清醒,
“那我不說啦,反正會實現的,”她輕輕地笑,一點也不氣惱,
“我一身的汗,要回去洗澡了,”他邁開大步,匆匆地向前,
“哥,再呆一會,”在家裡,媽一直盯着哥和她,她說什麼,媽媽都板臉,
他沒有聽她,走得更快了,
她有些失落,但還是跟了上去,
上樓的時候,她悄悄地把手塞進他的掌心,“哥,我走不動,拉我一把,”
“別鬧,”他拍開她的手,
拐彎時,他發現她沒有跟上來,十指交纏着站在原地,頭欠得很低,
她哭了,
一定很委屈、很傷心吧,沒關係,都會過去的,終有一天,有一個值得她深愛的男人會伸出手,緊緊地牽着她的手,陪着她上樓,陪着她走遠,陪着她到老,
而他不配的,
他能做的就是把她呵護好,完完整整、清清白白地將她託付於那位男子,拜託他好好地珍愛她,
這一夜,他握着玉觀音整夜未眠,天不曾亮,他就離開了青臺,
開學前,她去上海看他,在他的衣櫃裡看到了女人的睡衣,從那一刻起,她與他開始疏離,再也沒有甜甜地叫過他“哥,哥,,,,,,”尾音長長的、嬌柔的,
他不埋怨,只有欣慰,
而在他的心中,他從未停此過愛她,只不過是默默的,
他也去了趟峨眉山,雙手合十跪在佛祖面前,他懇求佛祖讓她遇到一個懂她惜她的男子,
她的心願沒有實現,他的祈禱卻如願了,
葉少寧的出現,一點一點抹平了他的痕跡,
他一身輕鬆地隨冷寒回到了上海,進看守所前,他被剃光了頭,身上所有的物品都被摘除,他求冷寒,能不能把玉觀音給他留下,這塊玉,在他身上三年多了,從沒有離開過,
冷寒搖頭,
但在行刑前的一夜,冷寒把玉觀音悄悄給了他,他把它貼在脣邊,一次次地親吻,最後把它掛在頸間,
在槍響的那一刻,他緩緩閉上眼,他知道他不孤獨,他還有它,
靈車上,童悅解開他的衣襟,爲他擦洗身體,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彥傑的身體,她看見了那塊玉觀音,
她對佛祖說:敬愛的佛祖,我知道你是大慈大悲的,對世人非常疼愛,我不要求榮華富貴,也不要求金玉滿堂,我只想和哥永遠在一起,哪怕窮點苦點都不怕,
她想她是貪心了,
老天讓彥傑做她的哥哥,她就該知足,不應貪圖別的感情,
如果她不要求和哥在一起,只要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到老,是不是結局就不一樣了呢,
初夏的風穿窗飄來,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