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愛自由落地56,掬水捧月(五)
到底海撥又高了點,童悅有些高原反應,又坐了幾個小時的汽車,都是盤山公路,雲裡霧裡的穿行,青臺也有山,與這裡的一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旅行,是從一個煩惱地方到另一個煩惱的地方,美了一雙眼睛,苦了一雙腳,累了一顆心,”她在車上給葉少寧發了條短信,
葉少寧很快回了電話,聽到他的聲音忍不住有點唏噓,好像很多年沒見到似的,
雖然短信快捷,能說出不易出口的話,終還是語音來得溫暖、真實,青臺到麗江,幾千裡的路程,他低沉而又溫和的笑聲,彷彿就在耳邊,
“到麗江後別忙着玩,先睡會,準備住古城區嗎,”
“嗯,晚上安排看晚會,納西古樂,各個民族的歌舞,聽說舞臺設計是日本人,令人耳目一新,”
“昏昏欲睡會很丟臉的,”
“你這是經驗之談,”
他笑,
導遊關掉車上的閉路電視,打起精神說還有半小時就到麗江了,她收了線看向窗外,果真人和車都多了起來,不覺深吸口氣,
胸口有點發悶,耳朵也有嗡嗡聲,如同飛機起航,
酒店是建在山坡上的一幢宅院,三層小樓,很乾淨,清泉在門前流過,深紅色的大門上掛着一串串燈籠,衆人下了車,都不捨得進屋,在外面留戀着,酒店兩邊店鋪林立,腳步是一石板鋪就的大路,店鋪着擺放的都是手工製作披巾、桌布,還有繪着東巴文字的瓷盤,
時光陡地一下倒流數十年,
女人們迫不及待去逛街,童悅身子發軟,沒有與她們同行,拿了鑰匙回房間,好好洗了個澡,然後便睡了,
敲門聲把她叫醒,蘇陌站在門外,有些擔心,“你睡了五個小時,”
她汗顏,花那麼多錢和時間來這裡,居然只爲了睡覺,
“我們都吃過了,我叫廚房給你另外做了點,下來吧,”蘇陌愛憐地揉揉她睡得蓬亂的頭髮,
餐廳裡已經沒有人,“他們步行去劇院,吃完,我們也要趕緊過去,不然小姑娘要發火的,”蘇陌輕笑,那個小導遊脾氣很火爆,人走散了就吼得雞犬不寧,
服務員給她端上炒蝦仁、蘑菇草雞湯,還有一碟炒西蘭花,飯又黏又糯,不象之前吃的一粒一粒,嚼着就難以下嚥,
她吃不慣雲南的口味,特別是那種湯,象放了薄荷葉,聞一聞就不肯動筷,菜都象是半熟,雲南米線也不誘人,
這幾天,她經常有吃不飽的感覺,
“這次怎麼捨得改善伙食了,”她忍不住食指大動,
蘇陌輕笑,她一下明白了,含了一嘴的飯,嘴巴鼓鼓的,不知道要不要吞下去,
終是吞下去了,沒人和家常飯菜有仇,她也不需要這份傲骨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清者自清,
“謝謝,”
他嘆息,拿起筷子陪她吃了兩口,
吃完飯,兩人步行去劇院,街上多是藍眼睛高鼻子的外國遊客,出入一家挨着一家的酒吧,
所有的人在一尊毛主席雕像下面等着他們,
很難想像,在這座美麗的古城中竟然留有一座文革時期的產物,麗江人對這尊石像特別敬戴,傳說有一年麗江大地震,衆多房屋倒塌,唯石像屹立不倒,從此後,便敬若神明,
其實在麗江,神靈的痕跡處處可見,納西族是一個願意被神靈束縛的民族,
演出很精彩,劇場也很前衛,在描寫摩梭女獨有的走婚舞蹈中,童悅又睡着了,
“音樂的美不只是震撼人的靈魂,能催眠也是偉大的作品,”演出結束,面對趙清的取笑,她強詞奪理,
趙清那幫單身漢怎麼捨得錯過這樣的夜晚,約着一同去酒吧獵豔,孟愚也被他們硬拉過去了,
鄭治說年紀大了,爲了明天能有精力去玉龍雪山,他回去休息,
“蘇局,你不準找這個藉口,”小姑娘威脅道,“走吧,我帶你去喝茶,雲南的花茶,安神養顏的,”
喬可欣聽說養顏,就投降了,嚷着一同過去,轉過身問其他人要不要同行,
童悅已經不在了,
身子還是倦,軟軟的,擰開電視,正播《晚間新聞》,屏幕下方打出一行字幕,上海警方近日查獲一批毒品,數量之大是近幾年之巨,
這些離她很遙遠的事,一眼瞟過就行,
手機響了,
她拿起手機到窗口接聽,發覺窗口下方是座石橋,橋下笙樂陣陣,樹影、燈火,溪水,橋上站着一人,手裡面握着手機,擡頭衝她微笑招手,
“下來散散步,”
她慌忙躲進窗簾後,“不了,我已睡了,”
“睡了再起來,”睜着眼說謊話,他寵溺地彎起嘴角,
“懶得動,”
“那好吧,我就坐在這兒陪着你,”他嘆了口氣,找了塊石墩真的坐下來,
她把房中的燈光熄去,電視也關了,唯獨沒有拉窗簾,她看過一本書叫《蝴蝶戰爭》,一幫高校學者去國外進修,男男女女,都不是青春的年紀,都是斯文自重的人,在國外三個月,許是因爲洋人開放的環境,許是因爲不耐寂寞,許是因爲人的心都是驛動不安的,男男女女主動結伴成雙,成了一對對情侶,大享人生第二春,因男少女多,兩個女人爲了爭一個男人不惜上演戰爭戲碼,
蘇陌現在是塊香餑餑,不管是喬可欣,還是其他兩位女教師,有意無意都在他面前孔雀開屏,而他所有所有的溫柔與專注只給了她,
她也想找個人一起散散步,但不能是蘇陌,
她很小就知道,如果回報不了別人的好,無論多眼饞、多心動,絕不能多看第二眼,
如果下去,哪怕什麼都不說、都不做,但有些東西就會變質了,她跨一寸,他便飛越千丈,不能臣服於內心的軟弱,
月亮掛上中天,她拉上窗簾,朝下看了看,蘇陌還坐在橋下,有兩個女人與他搭訕,他擺手,沒有說話的意思,
她果決地拉嚴窗簾,脫衣上牀,
第二天早晨下了一陣急雨,但很快就天晴了,天空瓦藍瓦藍,空氣澄淨得不含一粒雜質,
夏天逛雪山很新鮮,青臺現在也是滿目皚皚,童悅決定不去雪山,就在古城好好逛逛,
蘇陌也沒去,他感冒了,鄭治請餐廳給他熬了薑湯,他喝完便睡了,童悅隨同事們一起去他房間看望了下,便出門了,
童悅買了不少東西,也拍了不少照片,多是特色酒吧,回去給桑貝提高點品味,別隻知挖防空洞,
經過那條街時沒有特別留意,只覺着特別窄,緊挨着石渠,路邊栽着柳樹,樹下放着一張張小長桌,碎花的桌布,藤製的椅子,桌上擺放着一個陶罐,插滿粉紫色的小花,
她停下腳步,連着拍了幾張照片,轉身時發覺了那家酒吧,名字是東巴文字,不認得,裡面黑黑的,慵懶的爵士樂如水一般流淌,
不知怎麼就進去了,吧檯上坐着兩個外國人,還有一個長頭髮的男人,酒保絡腮鬍子,體形健壯,懶懶地擡起眼,看到她低下眼簾,隨即又迅速地瞪大了眼睛,手中擦拭杯子的動作也慢了,
“給我一杯蘇打水,”她坐下來,
長頭髮的男人斜了一眼過來,同樣怔住,與酒保交換了下眼神,
酒保輕輕點下頭,倒了杯蘇打水給童悅,“小姐是來旅遊的嗎,”
童悅只當是人家熱情,淡淡笑了笑,“是的,你們這兒真美,”
“有上海美嗎,”長髮男人端着酒杯,微笑坐到童悅身邊,
童悅左眼皮跳了下,她側過身看看長髮男人,有些不解,
“怎麼我猜錯了,你不是從上海過來的,那麼是青臺,”
童悅噝地抽了口冷氣,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