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愛自由落地87,琉璃月(一)
錢燕與童悅之間的關係有多微妙,他很清楚,耳聽爲虛,他去了醫院,
“好多同事都知我有個繼女叫童悅,吃飯的時候隨口提起,我才知她這幾天帶學生在這體檢,隔天自己來做了手術,歲數不小了,爲什麼不要孩子,”
錢燕問他,他問誰,
他一言不發,凜寒肅然的氣息透體而出,童大兵扯扯錢燕,讓她安靜,
那晚值班的醫生休年假了,錢燕託人拿到那晚的醫療記錄,
“好奇怪,有兩個童YUE,不過一個是愉悅的悅,一個是閱讀的閱,你們要找的是哪個,”護士問道,
“愉悅的悅,”他的話是從牙縫中硬擠出來的,心底有一點一絲細微的涼意,慢慢的滲透,好似一點點細小的疼痛,卻折磨在人心最脆弱的地方,疼得不能自已,
“哦,28歲,藥流,胚胎墮下很完整,病人沒有其他異常症狀,”
這不是凌空的一道霹靂,卻叫他一次性嘗夠了春夏秋冬的所有表情,
“小悅怎麼這樣,這麼大的事都不知會一聲,不是有什麼隱情吧,”錢燕嘀咕,
童大兵腦中一團糨糊,“你少說幾句好不好,”
葉少寧渾身繃得死緊,蓄勢待發的怒氣磅礴在身體裡滋生,無可奈何又無處發泄,
“爸、媽,我有事先走,”好一會,他說道,
語氣平靜、溫和,與平時沒什麼兩樣,其實沒有事,但他必須要離開,
“小心開車,好好問小悅,”童大兵哀求地看着他,
他想笑,卻沒成功,
手術時間已是十多天前,她沉默到現在,他問,她就會說嗎,
不知爲什麼,雖然不止一次看到童悅與蘇陌出雙入對,但他從沒有往最壞處想法,他覺得童悅不是隨便的女子,她不可能和蘇陌在身體上有任何親密接觸,
如果她真的如他所想,孩子肯定是他的,又不是意外流產,她不抽菸,又不沾酒,生活有序,那麼只有一個解釋:她不想要這個孩子,
那天早晨,她嘔吐,他偷偷的歡喜,要帶她去醫院檢查,她說“即使有了,我也不要,
言必行,行必果,童悅的作風,
黑色的奔馳在黑暗裡奔馳,交通電臺響起悲涼的旋律,憂傷的一首歌,我愛的人傷我最深,歌聲叫他一怔,他愕然地瞪大眼,
他愛上她了嗎,
他苦笑,心中疼得不能呼吸,應該不叫愛,而叫恨了,
車停在實中的圍牆外,一幢幢教學樓燈火通明,晚自習已開始,
雙腿有點發軟,他無力推門下車,
她不珍惜她和他的孩子,同樣也沒珍惜自己,傅特助天天來看她,只說她清瘦無比,他變着法的換館子換口味的給她送菜,也沒效果,原來是這麼一番緣由,
她都沒休息麼,
她到底怨的是什麼,不只是怨他,也怨自己,
她不要婚姻,也不要將來了嗎,彷彿這已是人生的盡頭,她走累了,一切都不留戀了,
他緩緩降下車窗,吸下一口夜風,仰起頭,月光如水,潔白晶瑩,灑落一地,遠遠近近的景物都鍍上了一層銀色,
這銀色刺穿肌膚,照進他心底的某個角落,
他對童悅說,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去年七夕節的兩岸咖啡,他去相親,她在對學生做思想工作,
不是的,比這更早更遠,她不記得而已,
他坐火車去上海,從浦東機場出發到迪拜,心情非常灰暗,已經恢復自由身的陶濤明確的拒絕了他,她只做他的朋友、同學,
同行的同事非常興奮,買了熟食和啤酒,一路吃個不停喝個不停,
他默默地坐着,這次出國是樂靜芬對他的重用,工作壓力大,那邊的氣候又不太好,這些可以克服,可怕的是漫無邊際的孤單,
與他隔了一條走道的座位上,坐着一個女生,學生氣很濃,短髮翹在頭上,雙肩包上還掛着一個胖憨憨的貓咪布偶,一擡頭,撞上他的視線,她挪開,低頭在手機上玩遊戲,
她不僅清麗,還有一份靈秀,那雙秀眸如秋水般動人,身材修長,骨架纖細,很惹人憐愛,
哦,她穿了一雙人字拖,車內空調開得太低,她冷得腳趾都縮起來了,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給,”羅佳英在他行李中塞了幾打未拆封的襪子,他遞給她一雙,
“不要,”她臉一紅,搖手,
“寒從腳下起,會凍着的,”他溫和地說,沒有收回手,
大概是凍得受不了,她沒再拒絕,接過襪子,從包包裡掏出錢夾,“我買下吧,”
他失笑,“沒這麼誇張,一雙襪子而已,”
她遲疑了下,起身走開,回來時,手裡多了一瓶飲料、一袋牛肉乾,放在他面前的小餐桌上,“謝謝,”她羞得耳朵都紅了,
他聳聳肩,莞爾,公平交易麼,不過,心中多了些感慨,這女生非常自重,
這下,她才坦然地把襪子拆封,臉苦成一團,襪子是蒙着整個腳掌的,鞋是人字拖,穿了襪子就沒必法穿鞋,
他找了把小剪刀,把襪子前面剪了個口子,
她對他一揚眉,眸光俏麗,
之後,她繼續玩遊戲,
出站臺時,她沒什麼行李,走得非常快,他們落在後面,在出口處,他又看見她了,與一個俊秀的男子站在一起,男子替她揹着雙肩包,用手按着她翹起的短髮,她調皮地打他的手,兩人相視微笑,
看着那一幕,他真的羨慕了,
是呀,這麼好的女子,自然有人珍愛,
有珍愛她的人,她眼裡怎會看得到別的人,
什麼時候,他能遇到讓他珍愛的女子呢,
曲曲折折,週週轉轉,五年之後,她又出現在他面前,
“老師今年二十八歲了,對於戀愛沒什麼想法,我想要的是婚姻,然後馬上生一個孩子,你做好準備了嗎,”她問那個戀慕她的學生,
字字句句,他都聽在耳裡,
那個月夜,夜色迷人的外面,她上了他的車,那是***嗎,不,不,不,那是老天賜給他的一個機會,
他摸向口袋,摸到一個光滑的玉塊,是她那夜落在枕邊的玉佛,因爲玉佛,他們的故事才得以延續,他硬搶來留在自己的身邊,這幾日睡前都要拿出來看看,想一想初識的經過,他總以爲眼前的一切只是暫時的,
現在,他不敢這樣篤定了,
他拿出手機,調出她的號,撥通,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