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9日,上午。
魔都的上空,雲層很厚,像是一層層灰色的棉花團,堆在高樓大廈之上,將陽光完全遮擋在外,呼呼的風,城市裡的樹木搖曳的幅度很大,偶爾,幾滴雨點悄悄地落下,打在地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魔都博物館內,出席了幾位重量級的人物。
文物局局長李澤光,博物館首席專家高慶林,古玩圈名流胡書,還有多位專家以及工作人員。
林川也在此列。
今天,胡書以林川的名義,向文物局捐贈三件珍稀的古玩,作爲林川‘意外損毀’清代中華纏枝紋薄胎玉瓶的賠償。
捐贈儀式很成功。
胡書欣慰地拍了拍林川的肩膀,使了個顏色:“小林,跟我出來一下。”
“好。”
林川點了點頭,跟着胡書走到博物館的角落處。
胡書身着淺灰色的長衫,推了推鼻上的眼鏡,看着林川,關切地問道:“小林,那件文物,修復得如何了?”
林川眼眉一擡,笑道:“胡先生,已經接近尾聲了,預計這兩天內會完工。”
“好,很好。”
胡書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隨即又笑道,“小林,這兩天你可成名人了,有個人託我,想認識認識你。”
林川略顯驚訝,疑惑道:“我還只是一個無名小卒,怎麼會有人想認識我?”
“文物局爲了堵住網友的口,將你修復那件‘清代中華纏枝紋薄胎玉瓶’的部分現場照片公佈了出來,現在魔都古玩圈都知道伱修復文物的能力了,名聲在外,有人想要認識認識你,也是正常的事嘛?”胡書笑道。
林川也笑了笑,隨後問道:“那位朋友,是哪位大師?”
胡書搭着林川的肩膀,轉過身,擡手一指:“他。”
林川順着方向看去,眉頭微皺:“高大師?”
“對。”
胡書點了點頭。
林川乾笑一聲,略有些尷尬地說道:“胡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初到魔都時,就和他在文物鑑定方面有了一些意見分歧。”
“意見分歧?”
胡書臉上顯出一絲疑惑的神色。
林川便將初到魔都時‘鑑定饕餮紋卣’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
胡書笑了笑,“在文物鑑定方面,各人眼光不同,有些分歧也在所難免。”
“那確實。”林川笑道。
胡書又拍了拍林川的肩膀:“小林,做人要往前看,高慶林是魔都古玩圈有名的大師,你以後在魔都闖蕩,免不了要跟他打交道,況且這次他主動拉下臉來,咱不妨大度一些,今天中午我做東,請你們吃餐飯,如何?”
“既然是胡先生開口,那便認識一下。”林川笑了笑,應了一聲。
胡書哈哈一笑,顯得很欣慰。
林川眼裡閃過一抹異色,心道,胡先生似乎很希望自己和高慶林結交。
不過,林川倒也沒有多想。
畢竟魔都古玩圈的圈子就這麼大,胡書和高慶林有交情,也說得過去。
他願意幫自己和高慶林牽線,也沒有問題。
中午,林川便應邀前往。
飯桌上,高慶林對林川一改往日的態度,笑臉相迎,於是,三人在飯桌上,高談闊論,一派和氣。
這一頓飯局,並沒有花費多長時間。
因爲林川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昨晚。
林川決定透露關於清代中華纏枝紋薄胎玉瓶的仿冒信息之後,三人便商議如何散播信息。
最終,三人擬定,以匿名發佈網絡視頻的方式來散播信息。
網絡,對於林川來說,是熟悉的戰場。
結束飯局之後,林川便直接趕往老白的‘文白工作室’。
文白工作室。
窗外天氣陰沉沉的,室內打開了亮堂堂的燈光,灑落在工作臺上,本該擺上着刻刀、銼刀、砂紙等修復工具的檯面,現在鋪上了一塊深色的絨布,中間擺放着一隻剛修復好的清代中華纏枝紋薄胎玉瓶。
悠悠一身米白色的長裙,正拿着單反相機,給這隻薄胎玉瓶拍攝一些細節。
“你回來啦。”
悠悠一擡眼,就看到林川穿着一身簡約的白襯衫,臉帶笑容,快步往自己這裡走來。
林川看着認真的悠悠,笑了笑:“你們都在工作,我哪敢耽誤?”
“給你看看我拍的照片。”
悠悠把拍好的照片給林川過目。
林川很滿意地點點頭:“完美符合要求。”
“我還編輯好了視頻解說文字。”悠悠揚着小臉,帶着些許小驕傲地笑道。
“辛苦了。”
林川心中微動。
在網絡技術上,林川是行家。
而製作視頻,悠悠和老白都比林川有經驗,所以,他們擔負起了製作視頻的主力,
悠悠自告奮勇,負責視頻文字解說,圖片收集等相關工作。
老白負責剪輯、合成。
他們要製作的視頻,相對專業化,因此,耗費的精力要更甚。
悠悠昨晚只眯了三兩個小時。 今天天還沒亮,就爬起來開始編輯文字了。
“小事。”
悠悠抿着笑意,又揉了揉略顯疲憊的眼睛,樂呵呵的笑道。
“哥,還有我呢。”
文白工作室的一角,老白坐在電腦桌前,回過頭來,邀功似的說道。
“放心吧,開慶功宴的時候,你不來我不動筷。”林川調侃道,“視頻做得怎麼樣了?”
“我這邊剪輯得差不多了,再把嫂子拍的文物細節上傳,加以數據,就差不多了。”老白哈哈一笑。
林川點點頭:“需要我幫忙嗎?”
老白搖搖頭,挑了挑眉:“哥,你可以跟嫂子出去約個會,喝杯奶茶,回來我就做好了。”
“要給你打包嗎?”林川笑道。
“那當然更好了。”老白又挑了挑眉,臉上浮現一抹笑容。
“我看你是想喝你奶茶了,不過要遲一點,我先搞個匿名用戶吧,防止那個古董造假團伙通過網絡ip查到我們。”林川回到正事上,“悠悠,借你筆記本我用一下。”
工作臺的一角,放着悠悠的筆記本。
“行。”悠悠盈盈一笑。
林川打開筆記本,便開始在掛了個VPN,然後接入虛擬網絡,以境外虛擬ip在快抖視頻上註冊了一個賬號。
爲了防止IP被查,林川還特地做了個防火牆。
這對於林川來說,一氣呵成。
另一邊。
老白的視頻也做好了,上傳。
於是,一則標題爲‘清代中華纏枝紋薄胎玉瓶疑似爲仿造品’的視頻,出現在快抖視頻首頁熱門欄上。
……
下午兩點,下雨了。
天空微微地灑下細雨,如絲,如線,在空中交織成一片朦朧的薄霧,像是給這座城市披上了一層輕柔的紗幔。
‘古時月’私人博物館的莊園裡,微風輕輕吹過,帶着溼潤的氣息,將雨滴吹得斜斜地落下,打在茂密的樹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高慶林仍舊是一身黑色的唐裝。
他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手裡撐着一把大傘,傘下的人正是胡書,不緊不慢地走過青石鋪就的小徑,走進博物館內,走上三樓。
兩人拍了拍身上細碎的雨珠,落坐在茶桌旁。
“胡先生,您的眼光的確毒辣,林川果然是古玩方面的天才。”一坐下,高慶林便忍不住誇了一句。
今天的飯桌上,他倆與林川高談闊論。
林川偶爾發出一兩句不一樣的見解,令高慶林受益匪淺。
這一次,他不得不服。
胡書欣慰地笑了笑:“你能放下偏見,這是個很好的開端,很快,林川修復完那件‘清代中華纏枝紋薄胎玉瓶’,便會來到這家博物館爲我做事,不出一個月,他就會成爲我們團隊的得力干將,那個時候,他的價值將會得到真正的體現。”
胡書口中的價值,自然是‘古董造假’方面的價值。
他一直在看林川的《上週的古董》,每看一段古董造假的劇情,他總能引起共鳴,總能感受到林川那以假亂真的魅力。
也許,這就是天才。
古董造假的天才!
高慶林一邊泡茶,一邊笑道:“那個時候,就不用胡先生親自出手了。”
“當然,有了林川的加盟,我就省去了很多功夫,你也得多多幫扶一下他。”胡書笑道。
高慶林泡茶的動作微微停滯,眼眉一挑:“胡先生這是要把他往咱們的核心裡帶嗎?”
“如果他經得住考驗,當我的代言人,也不是沒有可能。”胡書笑了笑。
嘶!
高慶林臉色一怔,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又沉了沉心,接過話茬,笑道:“胡先生真是好手筆。”
“當然,不然我那麼大的圈子,給他下這個套,是爲了什麼?”
胡書儒雅的臉上浮現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美其名曰:代言人。
實際上,便相當於是公司法人,替罪羊。
在胡書的計劃裡,他將林川拉進來,讓林川出手造假,他便高枕無憂,坐享其成。
即便真出現了什麼紕漏,他也可以摘得乾乾淨淨。
高慶林泡好了普洱,給胡書倒上了一杯。
‘鈴鈴鈴——’
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高慶林擡眼看向胡書,露出一抹歉意:“胡先生,手下人來電。”
“無妨,接吧。”
胡書輕輕抿了一口茶,不在意的說道。
高慶林並沒有避諱胡書,直接按下接聽鍵,隨後開口詢問‘什麼事’,電話裡,手下人的話,卻讓他臉色頓時一驚,露出了駭然之色。
“這是怎麼了?”
胡書擡頭看了一眼高慶林,不緊不慢地問道。
高慶林放下手機,嚥了一口唾沫,聲音有些發顫地說道:“胡先生,有人在網上,曝光‘清代中華纏枝紋薄胎玉瓶疑似爲仿製品’。”
“嗯?”
胡書眉頭立即皺了起來,向來古井無波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難以相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