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當我隨着那個看起來年級不大的秘書向副校長辦公室走去的時候,我便想到了那句話。
不過說實話,副校長的邀請倒真的沒有讓我產生過分的驚慌。只是很突然罷了。
幾分鐘後,當秘書推開副校長辦公室的門時,我變看到一個略胖的中年人坐在了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後,國字臉。大眼睛,一副黑絲的金屬鏡框穩穩的架在鼻樑上,看起來慢慢的書卷氣。那皺着的眉頭和帶褶的皮膚更是讓他增添了一份威嚴和沉澱感。
他的辦公室裝修一般,唯有背後一副“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的超大墨寶被裱了起來穩當當的掛在那裡,看得頗爲醒目。
當秘退出辦公室的時候,副校長瞟了我一眼然後繼續拿着手中的報紙看了起來,什麼都沒說。
報紙上的內容似乎很精彩,他看的十分認真,時不時拿起筆來在一個厚厚的本子上寫下些什麼。
直到他連續翻了三頁報紙後,他才終於開口:“你就是陳富貴?”
我心裡一陣好笑,你派人將我叫來,你難道不知道你找的人是誰?這是要給我下馬威的節奏?
“是。”我穩穩的應答了一聲,多一個字沒有。
副校長的眉頭極快的緊了緊旋即鬆開,他將手中的報紙放下,從左側一堆文件夾上方拿起一張單薄的表格。
“你是轉校來的,還是借讀?”
“是。”
“之前成績不錯嘛,怎麼現在看起來倒退了不少。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他快速的瀏覽了一遍表格然後放下,背起雙手走了兩步,將書桌上的一個不鏽鋼茶杯拿在手中,打開蓋子輕輕吹了一下,啜了一口。
這次我沒有吭聲,退步屬實,原因諸多,不是一句話能說清楚的,而且我也沒必要向他說清楚。
副校長再次擡頭看了我一眼,轉身走到窗前背對着我說道:“今年的前五次校會,有兩次都提及到你,你這個學生,在學校高層的圈子裡,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無人不知還無人不曉?那你進來問個屁?我打定這老傢伙沒安什麼好心,真不知道他現在這番裝模做樣是要幹什麼。
“不過!”副校長說道這裡聲音轉厲,“幾次你被提及,都不是什麼光彩事兒,反而都是打架傷人的事情。我記得當時教導處主任堅提議要將你開除,可後來不了了之,只是被記了大過,然後停課一陣。你現在還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和我說話。”副校長將茶杯放下,兩手撐腰,竟然開始轉動腰肢,做起了保健活動。
“知道我爲什麼叫你過來嗎?”我突然毫無徵兆的問了一句,讓我一愣。
我心裡暗忖,他說了半天,這算是進正題了嗎?搖搖頭回答:“不知道。”
“呵呵,其實你知道!”他慢慢轉過身來盯着我,臉上顯現出一幅勝券在握的表情。
“幾次處罰都對你沒有傷及筋骨,看來你身後時有些能量的,我聽說之前你的班主任任柔曾爲你奔波多次,替你擋下了不少事情。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老師,能爲你做這麼多,可也真難爲她了。”副校長張開雙臂甩了幾下,踱步到我的面前。
聽他這話,他似乎不知道任家的存在,還以爲任柔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師呢,我心裡覺得好笑,可沒表現在臉上,仍舊是一副呆板的模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彷彿是爲了印證我的想法,他笑了一聲搖頭笑道:“她一個普通的老師,要犧牲多少才能爲你處理這些事情,我很難想象。看來,任老師對你可不是一般的喜愛!”
“我剛纔問你,你說不知道爲什麼會來到這裡。那我不妨告訴你,我叫范進,你現在知道是爲什麼了嗎?”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剛看到他時那一分清雅竟影蹤全無,現在看他更像一隻老狐狸。
我臉上終於有了表情,嘴上掛起一絲笑意,“是範偉傑?”
“我什麼都沒說,你說的這個人我也不認識。不過倒是有人反應,你在學校里拉幫結派、聚衆鬥毆、欺凌同學,甚至還敲詐勒索,有這會事兒麼!”范進是笑着將這番話說出來的,可這話卻是如刀槍一般犀利。
好大的帽子,連敲詐勒索也蓋到我頭上了。那敲詐勒索的可是你親外甥範偉傑,與我何干?
我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爲我不知道他還要說什麼,生怕他話裡帶套,將我圈了進去。之前塗萬龍老爺子就已經告訴過我,說話之前在肚子裡繞三圈,不妥的寧可勿言。
他盯着我,似乎有些驚奇於我的淡定,一直走到我面前再次開口道:“凌雲社團!?”
我擡眼看着他笑笑,還是沒說話。
“不否認便是默認了。陳富貴你只是一個學生而已,誰讓你在學校裡興風作浪?誰讓你在學校裡爲非作歹?你的膽子可真大!全然不把這麼多的學生和老師看在眼裡了?我聽說你的父母雙亡,是你小姨花錢幫你轉過來的,不過現在看來,你這種冥頑不靈的學生,只能給你的小姨還有你的父母添辱,而不能增光!”副校長范進越說越順溜,臉色也開始泛紅。
我一聽之下,狠狠的瞪向他,眼裡的怒意毫不保留的釋放了出來。說什麼都罷了,竟然拿我父母說事!真當捏了我的尾巴讓我動不得?
范進似乎沒有想到我會這樣看他,表情明顯一滯,然後臉色也陰沉了下來:“瞪我?你一個犯了錯誤的學生還敢瞪我!你真以爲無法無天了!”
“我告訴你,陳富貴,學生學生,學業便是你的全部,學習不好,做人也有問題!你遲早要被開除的!”他的聲調轉高,已經變得有些不淡然了,簡直和我剛進門時判若兩人。
這時他彷彿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咳嗽了兩聲便坐回轉椅上,又歇了幾分鐘後溫和的說道:“不論是老師還是我,我們都希望在校的每個學生能夠品學兼優,我們都願意奉獻一切讓你們成才,就像你之前的班主任任柔,不就是最典型的代表嗎?當然,她可能有些過於溺愛你了,你不僅需要這樣愛護你的老師,你更需要能指出你錯誤並幫你茁壯成才的引導者!”
“那麼別人不好來做這個工作,我做!我會時時刻刻的監督你,督促你!明白我的苦心了嗎?”
我心裡暗罵一聲艹你娘,嘴上說的那麼好聽,說白了就是要盯着我,只要我犯錯就敲打我讓我不好過,只要我越過你那條線就分分鐘準備開除我而已!
斯文禽獸,我突然想起了這四個字,這真是對他這個副校長最貼切的詮釋。
不過回頭想想,龍騰正好對我做出了處罰,讓我17生日之前不得和龍騰聯繫,一方面可能真的是對我上次事件中任性的處置,可另一方面難道就沒有存着要讓我獨立成長,磨練我的心思?
任老爺子和任柔去了雲南,妖男去了北京,凌夜軒去了美國,冷氏兄妹回了瀋陽,國慶哥和老鬼不知所蹤,彷彿一夜之間我所有的助力都消失殆盡,可這不正好是我自由發揮的舞臺?
既然你一個副校長這麼看得起我,都放話要變着法兒的搞我了,那我陳富貴也不是什麼那麼好揉.捏的,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範副校長,如果您沒事,我還要回去上課。”我壓下剛纔因爲他提及父母而引起的怒意,淡淡的說了一句。
范進似乎沒想到我還是這個樣子,瞪了我一眼後揉揉太陽穴,陰陰的笑了起來:“走吧,你會如願以償的。”
我懶得廢話,快步走出辦公室,將胸中的悶氣一口吐出,心裡開始盤算他這是要和我死磕了,雖然明面上他不會亂來,可一旦抓住凌雲的錯,他便會全都推到我身上,讓我沒有退路你要玩麼,老狐狸,那我就陪你玩!
說沒影響,其實範偉傑和范進這一出還是影響到我了,至少這一下午的課,我都沒怎麼聽進去,不停的動腦子想着凌雲社團和副校長的事兒,腦子都想的生疼。
直至放學,看到嶽妍和姐姐先行離去。我纔想起來給龍瑤打了電話問一聲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第一個電話無人接聽,第二個電話直接被掛斷。我拿着手機站在校門口,心裡直嘀咕。忍不住繼續撥號,誰知還沒打通就斷掉了,又試了兩次居然也是一樣!
這是設置我進黑名單了?
什麼情況?我心裡開始暗暗焦急,難道她或她家裡真的出什麼大事兒了?
心急之下直接擺手打車,一路飆到龍瑤家門口,可等我剛下車,我便看到龍瑤家門口停了至少四五輛豪車。
我稍稍壓下心中煩躁,繞着她家別墅走了一圈,然後看路上沒人,直接從側牆的鐵柵欄翻了進去,然後一路摸到一層客廳的大窗戶下面。
正當我要擡頭看看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接起電話,竟然是許久沒有聯繫的付玉打來的,電話那頭聲音聽起來十分緊張驚慌:“喂,富貴,你快來幫我,我這裡出事了!”
我問她什麼事她偏不肯說,只是說短信給我發個地址,讓我火速趕去幫忙。
我應了一聲便掛斷電話,一條短信隨即而至,一看是市中心的一個小區我便想起來付玉好像和我說過,她在這個小區租了一套房子,就等着我去一起住之類的話。
將手機放好,決定先看一眼然後立刻趕去,可一看之下,我眼裡差點兒沒噴出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