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證。”
恍惚間，江蔓清聽到身旁男人的聲音，她下意識轉頭，恰好撞入他幽沉的眸子裡。
她看不懂他在想什麼。
又是好幾秒，江蔓清才終於反應過來他是在對自己說話。
視線往下，就見他的面前擺放着不知何時拿出的戶口本和他自己的身份證。
江蔓清一愣。
忽的，她想到了他獨自回別墅的畫面。
難道……
那時他就是爲了回去拿這兩樣東西？
呼吸微滯，江蔓清不敢置信。
“身份證。”
男人冷漠的聲音再度鑽入耳中。
還沒等她有所反應，男人忽然伸出手拿過了她手中的包包打開，而後從她的包中拿出了她的身份證，一直以來，她都有隨身攜帶重要東西的習慣，其中就有身份證。
可他怎麼……
“填表格。”
命令式的語氣，冷漠依舊，沒有多餘感情。
江蔓清終於回神。
她看到他已經拿過筆開始填寫表格，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睫毛顫了顫，江蔓清腦袋仍是混亂一片，低眸，她看了眼被塞入自己手中的筆，她仍覺得一切都不可思議，她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做了一個年少時曾經偷偷幻想過的夢。
夢，會醒的吧？
江蔓清恍惚地想着。
“江少，江太太，拍好了，很登對呢，江少和江太太絕對是我拍過的顏值最高的新婚夫妻呢。”攝影師略帶討好語氣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直到這時，江蔓清才真真正正地回神反應過來。
夢的確是醒了——
只不過不是在告訴自己是在做夢，而是在提醒她，那不是夢，是真的，她真的和江聿琛身在了民政局領證，哪怕今天是大年初一，原本是不可能辦理的日子。
很快，最開始接待的負責人手拿着兩個紅本本嘴角含笑地走了過來，略有些恭敬地說道：“江少，江太太，這是結婚證，恭喜兩位，祝江少江太太幸福，永結同心。”
江蔓清……呼吸再次滯住。
下意識的，她側眸看向身旁男人，就見他面無表情地接過了兩本結婚證，幾乎是同一時間，她被男人用另一隻手握住了手腕，隨即強勢拉着走出了民政局。
身後，工作人員皆面面相覷。
“江少的太太是誰，誰也不準爆料出去！”負責人面色嚴肅地叮囑。
……
“砰——”
車門被甩上。
江蔓清身體倏地僵硬，而隨着他跟着彎腰坐上駕駛座，她只覺自己渾身的神經都異常緊繃了起來。
此時此刻，她腦中竟冒出了一個念頭——
逃。
逃得遠遠的。
可偏偏，她動不了。
沒人說話，車子也沒有發動。
一時間，逼仄的空間裡詭異沉默蔓延，比來之前還要讓人覺得壓抑。
“嗡嗡嗡——”
就在江蔓清不知所措之際，包中手機發出振動聲響。
一個激靈，她迅速低頭，手忙腳亂拿出手機。
是楊蘭。
江蔓清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接通了電話，顫着音急忙喊道：“喂，楊姐，什麼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慌亂，一個手滑，她竟按下了揚聲器。
於是下一秒，楊蘭的聲音清楚響在車內——
“蔓清，兩個消息，之前試鏡的王導新電影的女二角色被截胡了，但當天你面試的另一部沒怎麼抱希望，就是女特種兵的那部電影，女一定下來是你，這是第一個消息，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第二個，從明天開始，電影所有的主要演員都需要進行爲期一個月的封閉訓練，所以你收拾一下行李，一個半小時後我來你家接你，所有人今天都要到訓練的地方。”
“今天？”無意識地舔了舔不知何時變得乾燥的脣，江蔓清垂着眸，握緊了手機。
“是，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那好，一個半小時後見。對了，別忘了早上跟你說的發微博。”
通話結束，車內再度恢復安靜，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彷彿再無其他。
江蔓清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她仍是垂着眸低着頭，不敢看身旁男人一眼，她也不知道應該開口說些什麼，哪怕其實自己心中有一堆的疑問。
就在沉默中，車子啓動了，不似來之前令人心跳加速的疾馳，這一次雖然速度也快，但顯然平穩了許多，在能接受的正常範圍之內。
可……
江蔓清依舊有種坐立難安的感覺，但更多的，還是恍惚和不真實。
又是一路的詭異沉默。
二十分鐘後，車子停下。
“到了。”身旁男人從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聲音也始終冷漠。
江蔓清穩住心神，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送她回到了南山公寓。
他是……聽到了？
脣瓣微動，江蔓清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全部嚥了回去，改成很輕的兩字：“謝謝……”
男人沒有迴應。
貝齒咬上脣，江蔓清拿着包默默地下了車。
她沒有回頭看一眼，也不敢回頭。
沒走幾步，她聽到了引擎聲響。
他……走了。
腳步倏地頓住，江蔓清愣愣站在原地，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隨即從心底涌出，接着蔓延至了全身，將她密不透風包圍。
有點兒……疼。
……
機場。
“蔓清？蔓清？”
江蔓清猛地回神：“啊？”
眼看着面前人又一次走神，楊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狐疑問道：“你怎麼了？在想什麼呢？是不是太累了？還是有什麼事？”
江蔓清下意識搖頭：“沒……沒事……”
只是瞥見楊蘭關心的目光，她遲疑了。
該不該……把今天領證的事告訴她呢？畢竟她是自己的經紀人，之前也說過戀愛這事。
可是……
“怎麼了？有話說？”楊蘭皺眉。
江蔓清動了動脣，想開口，然而想到那個男人的冷漠……
“我……”
“啊啊啊！”
就在她猶豫不決之際，一旁的助理小張突然發出興奮的驚呼聲。
一個激靈，江蔓清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楊蘭也聽見了，她不贊同看向小張，壓低了聲音：“怎麼冒冒失失的？！小聲點，這是公共場合！”
小張臉上興奮難掩，眼睛都好像放着光，說出來的話都近乎語無倫次：“江導……江導！江導居然曬了結婚證！微博！微博曬了！我的男神竟然結婚了！我實在是……”
她激動的難以自持，完全沉浸在震驚中，絲毫沒有發現在自己說完後，江蔓清和楊蘭突變的臉色。
楊蘭同樣是不敢置信，怔愣了一秒後，她迅速拿出手機點開微博！
下一瞬，她猛地看向江蔓清。
心裡“咯噔”一下，江蔓清呼吸停滯，艱難地嚥了咽喉，她接過楊蘭遞來的手機。
屏幕上是微博熱搜，而榮登第一，且帶了“爆”字的，赫然是“江聿琛已婚”，緊跟在其後的，則是和江聿琛有關的各種話題。
心跳陡然變得狂亂，江蔓清手指微顫，點開了“江聿琛已婚”這個話題。
下一秒，男人的最新微博映入眼簾——
江聿琛V：已婚。
再簡單不過的兩字，附和他一貫的少言冷漠形象，下面則附了一張照片，是……兩本疊放在一起的結婚證。
微博發送顯示是在十分鐘前。
但僅僅是十分鐘而已，無論是評論還是轉發，亦或是點贊，都已過萬，且還在瘋狂增加之中！
“滴——”
這時，放在一旁的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接連不斷的微信消息提醒聲音。
江蔓清心頭猛地一跳。
她瞥了眼，接着拿起手機，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顫抖點開。
溫墨宸：你們結婚了？！【圖片】
古湘湘：江聿琛男友力爆棚啊，不聲不響地就和她領了證？什麼時候領的？你們和好啦？【圖片】
夏晚：蔓清？【圖片】
一眼掃過，都是在問她結婚的事，而幾人發來的圖片都是同一張，是……江聿琛的朋友圈截圖。
朋友圈……
“嗡”的一聲，江蔓清只覺腦袋都炸開了，混亂一片。
心跳再次加速，胸腔處某些情緒在橫衝直撞，她無意識地舔了舔脣，顫抖着手指鼓起勇氣打開了……朋友圈。
往下翻了大約幾秒鐘，她看到了。
他發的朋友圈——
和微博一樣，只是曬了結婚證的照片，再加一句“已婚”的話，再無其他。
底下她能看到的評論，除了溫墨宸他們幾個兄弟，其他清一色的都是震驚和不敢相信，都在追問什麼時候的事，另一位是誰……
但看到底，她都沒有發現他的回覆，確切地說，他沒有回覆任何一個人。
江蔓清呼吸滯住，拿着手機的力道不自覺加大。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蔓清。”
忽的，楊蘭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江蔓清擡頭望向她。
四目相對。
她明白她的意思，也看出了她的猶豫，她是想問和江聿琛結婚的那人是不是自己。
江蔓清恍惚了下。
動了動脣，幾番欲言又止，最終，她只是沉默點頭。
楊蘭一怔。
好半晌，她才從震驚中回神，神色複雜地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
今天？
那豈不是……
一時間，楊蘭也竟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尤其看到江蔓清的臉色不怎麼對。
猶豫了下，她還是問出了口：“那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