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時候,楊生是個四處飄蕩的男人。
楊家祖輩創下的家業,像一棵狂野而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根鬚已深深地扎進潮溼確堅硬的泥土裡。
他無需疲於打理生意,衆多的手下可以把每一個流程料理得滴水不漏。他可以自由地旅行,睡覺,陪同妻兒一起逛街,打遊戲。
這也是一個充滿**和激情的時代。有時,楊生會感到自己的生活出現更多的空洞和陰鬱。
他經歷了太多和親人的告別以及他們永不出現的消失。下一個會是誰?有一種暗流會在楊生的心裡反覆涌動,給他帶來隱忍不住的窒息和疼痛。
這年冬天,天格外地冷。窗外濃雲低垂,空氣彷彿完全地凝固了。
公司打來電話,工程要按期完成任務,還需要幾臺挖機。業務部主任有事回老家去了,楊生決定自己完成這個任務,他需要到離這裡有八十多公里的另一城市聯繫幾輛挖機過來。
這個工程部的主任很是爽快,不一會兒就把事情談妥,楊生感到愉悅和輕鬆,並請他們工程部的所有員工吃飯,桑拿,唱歌。結束時,也將近十二點了。
這時候,妻子打來電話,說楊術有些不舒服,上吐下瀉的。
一聽說兒子生病,楊生很是緊張,酒也醒了大半。匆忙和工程部主任告別,獨自開着車就往家趕去。
這個城市與楊生所在的城市之間的公路是一級公路,彎道特別的多,霧也很大,還好的是這時候公路上幾乎遇不到一輛車,楊生把車速開的很大。
正當車轉過一個彎道可以直直地行駛的時候,恍惚間通過遠光燈楊生看見了前方十幾米遠的公路正中央突兀地出現了一棵樹,形狀似柳樹,但枝幹並不像柳樹的那樣往下垂,它的枝幹在凜冽的寒風裡正張牙舞爪地向楊生的車揮舞着……示威着……
“見鬼!”楊生被迫停下了車。他以爲是在夢裡,狠狠掐自己的肉一把,鑽心的疼!再揉揉眼睛,前面的怪樹仍然頑固地在那裡瘋狂地扭動着它柔軟無比的身子,像舞廳裡風姿綽約的舞女。更像一條發情的比目魚。
楊生欲掉頭往回走,可他的車居然發不動了!
楊生手無寸鐵,他只好從駕駛座下的工具箱裡取出一把拌鉗捏在手裡,下了車。
深夜的山裡更爲寧靜,車外潮溼而陰冷,樹枝上的水滴滴落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
雖然喝了好多酒,可楊生聽得見自己的心在“噗通”“噗通”地跳動着。
突然,楊生髮現這段公路恰好是他爺爺生前修建的那段路,也就是修建這段公路,使他們家……這時,剛纔還在前面枝葉亂顫的樹憑空消失不見了,在車燈隱約的光線裡取而代之的是一團黑乎乎的影子正蹲在公路邊的一塊石頭上瑟瑟哆嗦着。
“你是誰?”楊生厲聲問。
“是誰----你—過----來----不----就----知道了嗎?”黑影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
在這前不着村,後不挨店的地方,楊生感到自己已經豪無退路。是人,他必須狠狠教訓他一頓,是鬼,就由他楊生來了結。
楊生大步地向黑影走了過去。
在即將靠近黑影的時候,楊生藉着車燈看見了他的頭上蓋着一塊大紅色的紅布,身上穿着深褐色有些閃光的喪服。
“你是人還是鬼?”楊生聲音有些顫抖。
“掀開我的頭巾你就明白我是人還是鬼!”
楊生顧不及內心極度的恐懼,他就手裡的扳鉗朝着黑影的頭部猛地擊了下去。
只見那黑影突然像被挑起的火苗“嘣”地躥起老高,楊生需要仰視。
接着,黑影伸出兩隻細長枯瘦的手就着他的頭頂猛地壓了下來……
就在這時,天空一道綠色的閃電劃過,“呼”地一聲,一個身披黑色斗篷手持柺杖樣子怪異的人突兀地橫在了楊生和黑影之間。
黑影見沒能得逞,惱羞成怒地用手朝黑斗篷抓了過去……
只見黑斗篷迅速用柺杖朝黑影一指,口中念道:
“咪哩咪哩嘛,大鬼小鬼變王八!”
黑影“嗖”地一聲劃爲一道青煙並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你又是誰?”楊生想,怎麼去了個鬼怪又來過妖魔呢?今晚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你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我是來救你們的。”黑斗篷說。
“救我們?”楊生有些不解。
“是的,你不是一直想要解除你們楊家遭到的詛咒嗎?剛纔要不是我,你絕對喪命。”
“還有你的兒子,當心他會遭不測。”
提到兒子,楊生感到心臟像被誰抓了一把。
“那我該怎麼做?”楊生的口氣放下了很多戒備。
“把你的兒子借我們用最多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還給你。”
“借我的兒子?”楊生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嗯,想你和你的後代過正常平安的日子,一週後,12月24日晚12點以前把你的兒子送到護城河的金碧灘吧,想好,再會!”
黑斗篷說完,只見一道綠色閃電又閃起,楊生的面前就什麼也沒有了。
楊生回到車上,再次發動車子,車又好了,他猛地加大油門,朝家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