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變暖,街道兩旁的樹木舒展開了黃綠嫩葉的枝條,在微微的春風中輕柔地拂動,就像一羣羣身着綠裝的仙女在翩翩起舞。
這天,楊術下班回來,意外地看到寒寒阿姨和媽媽正在自家狹小的屋子裡忙着做晚餐。看來,寒寒和自己的媽媽已經成了要好的朋友,倆個女人正在一邊摘菜一邊起勁地聊着什麼。
“阿姨好,什麼風把你吹到我家裡來了?”楊術很禮貌很熱情地向寒寒阿姨打招呼。同時他想藏住滿身的油污,但全都被阿姨看到了。
“阿姨想我們帥氣懂事的楊術小朋友啦,就神不知鬼不覺被吸引到這裡來了。”寒寒阿姨講話就是這樣的幽默和中聽,難怪孩子們都很樂意和她交往。
“那就在我們家呆着別走了,我表示熱烈歡迎!”楊術一邊脫着工作服一邊說。
“真的呀,那我可真不走了!可我們家錢楊怎麼辦呢?讓你去照顧她,好嗎?”
“當然好了,我很會照顧人的呢!”楊術的心情好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每次見到寒寒阿姨他就會豁然開朗。
“先去洗澡吧,水都快涼了。”楊術媽插話道。
楊術習慣一到家就先去洗過澡,他要洗去一身的油污,更需要洗盡內心深處的屈辱及憤恨,這樣不至於讓父母或周圍的人看出上班給他帶來的不愉快。
在淋浴室裡,他把水聲弄得很大,但寒寒阿姨和媽媽的談話聲還是很響亮地傳到他的耳朵裡。
“寒寒,就答應他吧,你這麼年輕,總不能單身一輩子的!錢楊總有一天會離開你,一個人的日子不容易哦!”
“我承認我是很在乎他的,但我不想再害人了。單身,是我命中註定的。”
“別這樣想,等錢楊解開纏着你的詛咒,不就沒事了?”
“那要到什麼時候呢?萬一……”
“你可以先和他相處着啊,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來。”楊術媽打斷了寒寒阿姨的“萬一”。
“哎,容我再考慮考慮吧。”
接着,楊術聽見了炒菜的聲音。
洗完澡出來,楊術發現寒寒阿姨不在家裡了,他有些許的失落。媽媽告訴他阿姨開車去接錢楊一起過來吃飯。等待他們的那會兒,楊術問起母親阿姨說的“害人”是什麼意思。蓉蓉就把寒寒的身世告訴了楊術。
寒寒出生在離這兒很遠的一個叫牛河村的偏僻的山村,那裡的貧窮就像現在的觀音巷與這個城市的繁華比較一樣,天壤之別。
寒寒七歲的那年,父母把她送到了村裡的一所小學念一年級。牛河村小學建在離村子有一公里遠的一個小山坡上。據說當時在建這所小學的時候,幫着平地基的村民在挖土時,挖出了一口棺材,棺材裡躺着一具女人的屍體,那具屍體還在完好無損,像一個平靜地睡着的女人。可在村民打開棺材蓋子不一會之後,女人的屍體許是吹了風,身體頓時腫脹起來,臉上的皮膚也由慘白變成了烏青,嘴裡噴出一股股褐色的沫子。這可嚇壞了那些村民,他們急忙蓋上棺材蓋,在山坡的背面挖了個坑,幾個人重新用土掩埋好了這口棺材。
學校建好了。說是一所學校,其實是特別簡易的一間房子。牆壁由一些竹子編成的籬笆圍成,再在上面塗上一些和好的稀泥就成牆壁了。屋頂倒是用了一些青瓦蓋上去的。由於學校是建在山坡上,站在牛河村裡往山坡上看,學校還真有幾分莊嚴肅穆地矗立在高高的山坡上。
學校只辦到二年級,三年級的學生就必須到離牛河村有十幾公里遠的牛河鎮去上學去了。學校調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頭兒來教書,據說一直是單身,看他褲腿一隻高一隻低的,和牛河村的村民沒多大的區別,大家都對印象中老師的概念模糊了起來。
寒寒上的就是這樣一所小學,啓蒙老師也是這樣一個老師。
寒寒的記憶中這個老師姓胡。胡老師講課講的特別地辛苦,他把一二年級的學生分成兩組,先講完二年級的知識,佈置好學生做練習,再來講一年級的知識。胡老師還會一邊講課,一邊伸出手擤鼻涕,然後跑到門口把鼻涕重重地摔到門外去,再把手上沾着的殘留物塗抹在門框上,接着講課。
寒寒很聽不懂操着外地口音的胡老師講的課,所以她的成績在班上特別地差。胡老師便會經常把她留下了給她補課。
一天下午,寒寒又被留下來了,原因是她始終背不下來一篇課文。其他的小朋友都背好後陸陸續續地收起書包回家了,只有可憐的寒寒被留在了空蕩蕩的教室裡。胡老師走過來了,寒寒以爲胡老師又要像往常一樣伸出鉗子般的大手捏她小小的臉蛋,她剛想下意識地躲開,可是,這次胡老師卻是一臉笑地抱住了她的身子,把她推倒在了課桌上,褪下她的裙子。一陣鑽心的疼痛,寒寒昏了過去。
寒寒病了幾天,夢裡全是一隻大手向着她伸過來。可她根本不敢把在學校裡發生的事告訴父母。休息了幾天,父母又把她送回了學校。
寒寒在學校里根本聽不進去胡老師講的半點知識,老師在講臺上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會把她的身體嚇的一陣顫抖。
一天下午,胡老師又把她留下來了,在他走出教室的時候,順手把門也關上了,還在門上掛了把鎖。
寒寒小小的身體在空蕩蕩的教室裡害怕得直打哆嗦,她跑到門那裡拼命地搖着門,大聲哭喊着讓老師放她回家,可是,除了她的哭喊聲在教室裡迴盪,外面始終聽不見胡老師來開門的任何響動。
寒寒哭喊了半天,門依然嚴實地緊閉着。天色越來越暗,教室外的樹上有歸巢的鳥撲棱起翅膀發出的奇怪響聲。
見胡老師遲遲不來開門,寒寒只好用教室裡的長凳使勁地敲起牆壁來,她發現隨着她的敲擊泥土紛紛地往下掉落,最後竹子做成的籬笆呈現在了她的面前。
寒寒用手拼命地撕扯起籬笆來,一點一點,牆角漏出了個小窟窿,寒寒的手指滲出了殷紅的血液,但她全然忘記了手指的疼痛,恐懼迫使她更用勁地把竹籬笆一根根地搗斷,最後,她從窟窿裡爬了出來。
天完全黑了下來,恍惚中寒寒聽見胡老師的宿舍裡有什麼摔在地上發出的“砰嘭”聲。
沿着山坡彎曲的小路往下走,在一片濃密的樹蔭裡,寒寒看見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正在那裡賣米糕,她面前簸箕裡的米糕正向寒寒發着誘人的光芒。
寒寒嚥了咽口水,老奶奶開口了。
“小朋友,吃米糕嗎?”
“我,我沒錢!”寒寒摸了摸褲兜,確實在那裡掏不出一分錢出來。
“沒事的,來,奶奶給你吃一塊。”說完,老奶奶拾起簸箕裡的一塊米糕向寒寒遞了過來。
剛要伸手接住米糕,寒寒突然反應過來此時怎麼會有人在這裡賣米糕呢?她忙縮回手,看着老奶奶說,“奶奶,你是人還是鬼啊?”
老奶奶一愣,“呵呵,我是鬼啊,可我是好鬼,不像你們的老師是人卻不如鬼,害得你呀……哎,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兒,就有了不乾淨的身子,以後呀,哪個男人碰了你都會倒黴的!你呀……”
寒寒哪裡還聽得下去,她嚇的連滾帶爬地跑下了山坡。剛到坡腳,她的父母此時也找到路上來了,寒寒大聲哭着撲向了媽媽的懷抱,她再也隱瞞不下去了,眼淚汪汪地把老師糟蹋了她的事和剛纔見鬼的事都告訴了父母。
這可氣壞了寒寒的父母,夫婦倆急忙轉身往山坡上衝了上去。衝到學校,寒寒的爸爸一腳踢開胡老師的宿舍門,啊!驚人的一幕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胡老師的身體被一根繩子高高地吊在了半空,舌頭長長的從嘴巴里伸出來,眼睛大大地睜着看着氣沖沖的寒寒父母。
胡老師死了,不知道是自殺還是他殺。寒寒父母隱瞞了胡老師糟蹋自己女兒的事,他們只向派出所裡的辦事員說,孩子很晚不回家,待他們找到學校時發現胡老師已經上吊自殺了。警察找不到任何證據,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學校由於死了人,村裡的村民強烈建議學校搬遷。沒辦法,最終村幹部決定將學校搬到了村裡的公房來,又重新請來了個剛師範畢業的女教師。
而坡上的學校,成了一片荒蕪的廢墟,甚至胡老師的屍體都沒有從裡面搬出來。
時光流逝,寒寒長大變成了村裡的美女。文工團下鄉招人發現了她,寒寒從此一直在文工團工作到現在。
但她的婚姻卻一點也不順利。先是和一個本單位的小夥子相好,半年後小夥子在下鄉演出的路途中,突然患疾病送醫院搶救無效死亡。後來,寒寒和一個生意人結了婚,懷孕才兩個多月,那個生意人卻又突然車禍死亡。寒寒不得不打掉那個可憐的孩子。寒寒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命運來,但她抱有僥倖心理再次嫁給了錢楊的爸爸。錢楊的爸爸開了家生產礦泉水的公司,生意做的很紅火,人也長的熊腰虎背的,可誰想在錢楊生下來不到兩歲的時候,頭天還和客戶喝酒喝得很高興,第二天早上寒寒叫他起牀叫不醒,跑去一摸,人早也停止了呼吸,只有涼冰冰的身體了。
寒寒從此發誓不再嫁人,她獨自帶着女兒生活了五年。錢楊七歲那會,寒寒經常夢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奶奶來到她的牀前,幽幽地說,“壞女人,壞女人,你要害死多少生命!”老奶奶走後,又是一個長着老鼠耳朵的男的出現,他拿着魔杖說,“破咒,破咒,讓你的女兒破咒,改變你孤獨的命運。”
寒寒受不了這種怪異夢境的折磨,於是,她忍痛讓錢楊去參加了破咒的訓練。前不久,又有一個做房地產生意的男人追求起寒寒來,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女兒是否真能夠完成破咒的任務呢?難以抉擇的寒寒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了楊術的媽媽。
“寒寒阿姨命真苦!”聽完媽媽講的寒寒阿姨的故事,楊術發出了感嘆!
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寒寒阿姨帶着錢楊來了。他們坐下來吃起了真正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