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的話讓人無法拒絕,前面說的報酬、聽從安排之類,都是題中應有,不算太出意料。
但自願給他們高口碑,用來補上他們會丟失的,確實很誘惑。
她想了一會兒,咬咬牙,說着:“我去問問營正”。
然後就站起身,往正用衣服兜水,慢慢沖刷岸邊血跡的王啓年走去。
施恩就看着她走過去,雖然離的比較遠,但他們的說話聲依然可以傳入他的耳朵。
這隊人馬裡面小貓兒顯然有些地位,不知道是因爲聰穎還是容貌,此刻她向王啓年複述了施恩剛纔的話,並把她自己的顧慮也說了出來,無非就是一些擔心他不會願意接受僱傭期間的安排,怕他到處亂闖,給團練帶來災難。
不要看不慣她的思維方式,這纔是遊俠兒應有的品質。
哪怕別人給有再大的恩惠,不要被感激矇蔽判斷力。
很多時候一個人好心,並不說明他不會闖禍。
既然是個遊俠兒,就要一切以團隊或個人利益出發,要抱有警惕與懷疑,不分好惡。
王啓年低頭思考一會兒,認可了她的憂慮,但也決定先商量看看。
他走過來,獨孤鳳被小貓兒扶着跟隨在後面。
“我的真很謝謝你,也真不好意思,真是,我替那些個愚夫跟你道歉”。
獨孤鳳甩開小貓兒的手,笑着說道。
女人是感性的動物,方纔通過懇切交談,獨孤鳳成功的向女藥師和車中主僕她們解釋清了誤會的所在。
更重要的是,獨孤鳳那成熟、淡定的風韻確實很吸引人。
當她傷勢無大礙的時候,幾個女人已經好的跟親姐妹也差不了多少了。
對於這種前一刻還喊打喊殺,後一剎那又蜜裡調油的怪異情狀,男人是永遠無法理解的。
“謝我什麼?治病救人,這是藥師天職!”“爲什麼嘆氣?你不是已經妙手回春了嗎?爲什麼還一副傷春悲秋樣子?”獨孤鳳小聲的道,“莫非是嚇到了,也是,那位前輩好可怕,尤其是剛纔,他的眼神就像刀般鋒利”。
“不,不是前輩吧,我看他也很年輕”。
女藥師偷瞄了一眼站在車隊頭頂的施恩,垂着頭有些忸怩的道。
“那個他?他到底是誰?呵呵。
你喜歡他,對不對”。
獨孤鳳以過來的人的語氣問。
“別、別,別誤會。
獨孤鳳姐姐,讓前輩聽到會、會生氣的,我可……高攀不起……我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紅暈連女藥師的耳朵都沒有放過。
“原來啊,你果然還是很在乎他……一個這麼美麗的女孩子喜歡他,難道他反而會生氣,那他可真是古怪”。
獨孤鳳故意激她。
“沒、沒,我說什麼你都不知道。
前輩對我們最好了。
他們就是有那種怪癖,別介意。
不不,他一點都不古怪,他人好的很”。
女藥師急忙替施恩辯解,可惜翻來覆去就那麼幾
句的話,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了。
“我想他應該是很在乎你吧。
雖然一波三折,但沒有你我早就在那時候就已經死了,因爲你的緣故我才能夠活到現在,真的,其實我早就在那時候就已經閉目待死,的確是因爲你緣故我才能夠活到現在,而且如果他真愛你的話,也不希望你這樣做鴕鳥,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爲報,讓我起碼完成這個牽線搭橋,做紅娘的心願可好?好了,好了。
不提他、不逗你了,想不想聽姐姐和同伴們這次冒險的前塵往事啊。
姐姐講給你聽怎麼樣?”獨孤鳳學會了什麼叫適可而止,再問下去,就成了刺探隱私了,她可不想因幾句話而送掉來之不易的性命。
“好啊。
好啊”。
一直插不上嘴的小丫鬟終於找到了機會。
而旁邊的小貓兒也露出了想要傾聽的面色……站在車隊頭上的施恩當然可以絲毫不漏的聽到獨孤鳳她們的談話。
還算這個女人懂事,否則……施恩不是沒有殺人立威的打算,但殺人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如果凡事都要靠殺戮來解決的話,只能證明行事者的愚蠢,施恩也沒打算嘗試讓自己笨下去。
他看着王啓年小心翼翼的過來,赤手空拳。
這個有着粗大手掌的武者,在談正事的時候,就沒了那份卑微,很威嚴很自信的樣子,他鄭重的介紹自己:“尊貴的仙師閣下,我是這個團練的營正,王啓年,六品武者”。
“恩,你決定接受我的提議了麼?”“原則上是沒有問題的”。
王啓年皺着眉,斟酌一下詞彙,才說着:“但是您看我們的情況,目前……”“王營正,我叫你王啓年可以麼?”施恩打斷他的話,問着。
王啓年點點頭,“當然可以”。
“我先說明一下,我僱傭你們,你們只需要帶我回到錢塘城,因爲錢塘城夜晚不准許隨便進出,很不方便。
中途我完全按照你們的安排行動,這一點我可以對着我的道心發誓。
甚至回到錢塘城,我還準備繼續僱傭你們,送我去餘杭城。
這任務我會分爲兩次去遊俠兒圈子裡面提交,而每次的僱主口碑,我都會給你們最高的口碑”。
聽着這些完全都是有利於己方的條件,小貓兒不知道,王啓年和獨孤鳳卻是面面相覷,他們可不會認爲這紅塵濁世上,真有那麼好的事情。
王啓年詢問說:“那您有什麼條件?”“只有一個”。
施恩拿出自己癟癟的褡褳,攤攤手:“如你所見我一文不名。
幸好經過這幾天的鼓搗和昨天夜裡的加工,任務佣金,我準備用自己製作的玄術符籙支付,不知道你們接受不接受,如果不接受,我就沒辦法了”。
雖然這麼說,但他確定他們會接受。
因爲吳越國面臨着戰爭的關係,國內任何物資的價格都在節節上漲,雖然因爲國家聯合各世家大族干涉市場,過一段時間就會重新壓回一部分,但總體漲勢並不會變。
特別是符籙這類戰略物
資,眼看戰爭陰霾越來越近,戰略物資一定會漲高價格,用澄心堂紙製作的空白符籙也會同樣提高價位,更何況修士手繪的玄術符籙。
只要他們忍一段短短的時間,把符籙壓在手裡,等符籙價位上漲之後再販賣,穩賺的事情。
王啓年和獨孤鳳對看幾眼,互相點點頭,向施恩拱手:“前輩,我們接受您的僱傭,立約的事情,就等完成您的任務回到圈子裡面再擬定,您看可以麼?”施恩自然是答應的。
他知道,現在不擬定立約,而要完成任務迴圈子裡面才擬,可以讓他少支付一部分抽水的見證費,是王啓年爲了回報他剛剛救人一命,所表達的歉意。
既然已經互相商定,現在的關係就開始轉變爲僱傭關係,按照規矩,僱主與被僱傭遊俠兒之間,最好少交談,這是爲了保護彼此,這一行見不得光的事情太多。
王啓年叫過一直在那邊沖刷血跡的一名輕傷武者,介紹給施恩,這位叫做宇文拔都的武者,方纔貌似粗豪漢子,其實是一個比較靦腆的人,洗去了污漬的臉上能看出,他只有弱冠左右。
長相很普通,不像王啓年那副穩重成熟的樣子,可以給人比較深的印象。
其實這個團練的成員,都只有弱冠左右,但他們的經驗很豐富,雖然實力差了一些。
“王、獨孤、宇文,還有那個受傷不能言語的慕容武,真是些引人遐思的姓氏……”施恩面色不變,看着王啓年帶着宇文拔都回去把獨孤鳳擡到施恩坐着的這片地方,他們撿回武器,向施恩請示着:“施恩前輩,我們去相柳毒沼裡砍些柴枝回來,做一副擔架,順便等其他人收拾停當……”王啓年看了看已經坐下開始存思,準備修養神魂的施恩,繼續說:“等向那位好心的小姐,和給獨孤鳳救治的藥師小姐辭謝之後,我們再上路返回錢塘城,對於這個決定,您有什麼不同意見麼?”雖然施恩說全聽他們安排,但這類作戰人員全都離開僱主的行爲,就需要商量了。
如果不是怕獨孤鳳沒有癒合的傷口,在顛簸中會惡化,他們真想現在就走。
“可以的,你們放心去吧,我會看着他們”。
施恩爽快的答覆,這讓王啓年很感激,他向施恩行個武者禮,就帶着宇文拔都往相柳毒沼裡走去。
施恩第一時間就看到小貓兒還在發着呆,剛剛的事情她似乎有了點發覺,皺着眉頭盯住自己水面上的倒影。
“你怎麼了?”施恩試探着問道。
雖然消除了那點佛光,也猜測着知道侵入武道神通的佛光,應該是菩薩在創造化身時候,預留下的防禦措施,就是爲了防止像他這樣亂入的人。
可他還是有些擔心,怕菩薩會發現他的窺視,雖然是釋教的末法時代,早在千年前,藉助了人間王朝根基動搖,道門大肆掠奪本不屬於他們的勢力範圍,肆無忌憚的自己殺滅並賜予別人滅佛諭旨,嚴重威脅到了釋教的虔信傳播和穩定。
自那以後的佛菩薩們,哪怕只是一些最初等的行走人間,也會加上防禦措施。
但是終究逃不過淨土的淪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