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個人?
姚廣孝聽着張異的話,若有所思。
朱元璋從皇宮這件事後,性格變得越發陰詭。
對於一個本來就多疑的人來說,這場變動,對於老朱的打擊,是巨大的。
“陛下再不出現,難道真的任由寧王打入京城?
要是那樣,父子之間,就不好收場了……”
姚廣孝說的是人性,朱棣不管有沒有當皇帝的想法,隨着他越打越勇猛,他難免不會升起這種想法。
張異嘆了一口氣,朱元璋這是在給大明,埋下一顆雷啊。
就看朱棣如何自處了。
接下來的幾日,朱棣的名聲大噪,
憑藉着他驚人的天賦,第一次領軍,他就打出來非常漂亮的成績。
姚廣孝和張異在研究他的戰線,張異也驚歎連連。
朱棣的成績,絕不僅僅是因爲他掌握了這個時代沒有的槍騎兵,而是他本身對運動戰的理解,是天生的。
這是一個類似於常遇春和徐達的綜合體。
普通的將領,在與他短兵相接之下,只能成爲他的墊腳石。
就連跟他一起行軍的藍玉,都成爲了背景板。
但戰爭從來都不是一個人決定的。
朱棣帶來的五萬人,能不能攻破如今的北京城,那是另說。
這座北京城,已經不是前朝的大都。
沒有人比張異更加清楚北京的恐怖,他設計這座城市的時候,並沒有忘記北京本身的戰爭屬性。
城內的糧食,水源,還有各種守城器械都很充裕。
攻城戰只要主將不犯傻,朱棣那五萬人是填不滿北京的城牆。
所以,朱棣惟一的出路就是,去招降更多的軍人。
只是姚廣孝和張異都知道,這些人不會出動,因爲他們掌握在老朱手裡。
可是,並非所有人都知道老朱的存在。
隨着朱棣的威望逐漸提升,應該有不少人會提前給這場奪嫡之爭提前下注。
朱元璋,真要走到那一步?
張異低着頭,想着老朱下一步的決策……
“胡惟庸似乎也不急!”
姚廣孝似乎想起什麼,提了一句。
張異也有些不解,如果換成是他的話,朱棣這種勢如破竹的架勢,他也很難做到穩坐釣魚臺。
張異他們想不通的是,
同樣發生在凌說等人身上。
“胡相,如果咱們再沒有作爲,那些觀望的將領,遲早要加入朱棣的大軍……”
皇宮,胡惟庸從御書房裡出來,凌說和陸仲亨等人,已經圍過來。
如今京城之中,人心惶惶。
就連汪廣洋也坐立不安。
從決定擁立魯王開始,他們這些人都被綁到胡惟庸的船上。
就算是他們現在想跳船,也要看那位四皇子殿下肯不肯才行。
胡惟庸感受到這些人的恐懼和不安,只是微微一笑。
“凌說,你們跟我去接個人!”
胡惟庸賣了個關子,只是讓人備上馬車。
凌說三人面面相覷,不過既然胡惟庸要去接人,他們自然也就跟着。
如今的胡惟庸,就是這座城市的無冕之王。
他的命令,無人不敢不從。
朱棣雖然在城外鬧得很厲害,卻沒有真正侵入北京城。
北京城的小商販們,也依然做着自己的小買賣。
胡惟庸的馬車,在錦衣衛的引領下,穿街過市。
爲首的錦衣衛,手裡拿着鞭子。
在鬧市中,他們隨手揮舞,將百姓們打得抱頭鼠竄,哭聲連連。
這些哭喊聲,落在胡惟庸耳中,莫名的愉悅。
這纔是一個擁有權力的人,應有的生活狀態。
來到城門口,胡惟庸親自下車,在路邊等候。
凌說,費聚,陸仲亨等人,也伺立左右。
不多久,一輛馬車緩緩行來。
衆人精神一振。
這就是胡相要等的人嗎?
“李存義!”
陸仲亨等人見到趕車的人,居然是李存義之後,瞬間明白車裡的人是誰了。
果然,等李善長掀開馬車的簾子,其他人欣喜若狂。
胡惟庸竟然將李善長給帶過來了,這可是天大的驚喜。
難怪胡惟庸一點都不急,
原來他已經獲得了李善長的支持。
李善長乃是朱元璋座下第一功臣,在淮西一脈中擁有無與倫比的威望。
不單是朝中的文臣,就算是大明如今主要的將領,同樣尊重李善長。
原來胡惟庸的底牌是他。
那局勢基本上是穩了。
“學生,拜見李先生!”
胡惟庸面對李善長,表現出足夠的敬意。
李善長神色複雜,盯着胡惟庸:
“先生二字,李某可當不起,胡相你的本事,李某也是刮目相看啊!”
對於胡惟庸,李善長並沒有多少好臉色,語句中還帶着諷刺。
胡惟庸知道李善長的怨氣,只是笑道:
“先生言重了,我胡某若無先生,也到不了今日,何況你我還有姻親的關係,胡某怎麼尊重先生,都不爲過……”
李善長聞言冷哼,別人聽不出來,他如何不知道胡惟庸這是提醒他,他們之間的關係,就算想要擺脫,也擺脫不掉。
“學生已經爲先生準備好私宴,還望先生賞臉!”
胡惟庸自然明白李善長複雜的情緒,他只是恭敬地,將李善長帶到自己的胡府。
來到胡府,胡惟庸將凌說等人都請走了,只留下李善長一人。
等遣散僕人之後,師徒二人對視而坐。
李善長看着胡惟庸招待自己的東西,冷笑道:
“胡相這是不裝了?這山珍海味,恐怕連陛下都沒吃過……
也虧得你這些年低調,爲了獲取陛下的信任,你也是犧牲不少!”
胡惟庸低頭笑:
“李先生見諒,實在是沒見過什麼好東西,受不住誘惑!”
他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的揮霍,李善長反而不好再說些什麼。
李善長也懶得跟胡惟庸廢話,開門見山:
“你讓老夫來京城,可是要我幫你收拾這個爛攤子?”
胡惟庸笑道:
“正是如此,學生能收復汪廣洋等文臣,卻勸不動如馮勝他們這等武將。
實在沒有辦法,才請先生出山!”
“胡惟庸,你勸不動馮勝他們,那你覺得我李善長就能被你說動?
陛下於我有知遇之恩,我和他雖然理念不合,情分卻在!
如今你弒殺君王,乃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你憑什麼覺得,我李善長會聽你的?”
李善長一路過來,早就憋着一肚子火。
他指着胡惟庸大罵,胡惟庸卻也不生氣。
“因爲,學生是在貫徹老師的理念……”
“我給你灌輸了什麼理念?”
李善長被胡惟庸氣得半死,就差衝過去揍人了。
胡惟庸卻笑語晏晏:
“先生說過,身爲宰相,要爲天下士子謀福利!
您捫心自問,陛下這些年所作所爲,可是對我們這些人,步步緊逼?
先生您倒好,罵了皇帝一句獨夫,倒是可以回去養老了!
可弟子卻記得先生的理念,想要撥亂反正。
如今皇帝已經不在,弟子廢除了皇帝執行多年的新政,可是爲天下讀書人做了貢獻?”
李善長愣了愣,旋即冷笑:
“你這是爲天下人做貢獻,你分明是爲了滿足你的野心!”
“這不矛盾……”胡惟庸大大方方承認:
“弟子確實有自己的野心,可那又如何?
皇帝已經激起民怨,自然就要有一人去推翻他。
在遷都之前,有多少南方士紳起義被鎮壓,老師難道看不見。
爲什麼這些人能,弟子不能?
他們所謂的起義,只是被皇帝反手鎮壓,而弟子卻親手,幫我儒們撥亂反正。
比起天下士子利益千秋,我胡惟庸不過想要一個小小的皇位,就不行?”
李善長的嘴脣動了動,胡惟庸的話,竟然讓他無言以對。
朱元璋這些年與他的關係,除了沒有見生死,差不多也算是恩斷義絕。
其中最大的矛盾,就是關於那個君王與誰共天下的問題。
那是理念之爭,也是利益之爭。
“先皇最大的問題,就是他太喜歡吃獨食了,連口湯都不想給咱們喝!
李先生,您確定您期望這樣的皇帝,統治大明數十年?
學生做了一個讀書人該做的事,拿點好處也是應當。
先生也別拿忠君愛國的事來糊弄學生,難道先生就沒有想要換掉皇帝的想法?”
李善長張了張嘴,最後卻是坐了下去。
他縱然有千萬言語,卻也說不過胡惟庸。
朱元璋這些年的所作所爲,確實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
作爲一個利益集團的名義上的領袖,他對老朱的意見不會比胡惟庸少。
而且,從汪廣洋他們順其自然地接受了胡惟庸的招安,滿朝文臣爲胡惟庸背書。
這件事從某種程度上說,已經代表了文臣的態度。
大家都希望擁有一個沒有朱元璋的皇朝,這樣才能讓事情回到一切的起點。
“你既然都做得那麼好了,還要老夫過來做什麼?”
李善長的語氣中,已經帶着一絲妥協。
“老師,學生是想請你出面,安撫天下人心!
您的威望,足以幫新皇鎮住地方上的諸侯。
那些淮西的老兄弟,如果由您出面招降最好,學生在這方面,萬萬不如老師!
虛頭巴腦的話學生也不說,
此事成了之後,有我胡惟庸一日,李家的富貴絕對沒問題。
我不會跟朱家的皇帝一般,摳搜摳搜的。
您若想封王,您就是新朝第一位親王!
而且,學生保證您家族的權柄,不會弱於前朝王爺……”
胡惟庸給出來承諾不可謂沒有誠意。
李善長也微微心動。
他對於入朝爲官,已經沒有期待,但爲子孫謀福利,也是人之常情。
在大明,他雖然位居功臣之首,可老朱這個皇帝對勳貴的控制,十分嚴格。
胡惟庸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在監控上放開一點,對於大明的勳貴而言都是無比好過。
“先生,如今朱棣風頭正盛,而你們那些老兄弟都在觀望,甚至有下場的意思!
可是先生您別忘了,朱棣和龍虎山的關係很好! 他登基,未必不會延續朱家皇帝的政策……
哪怕是爲了天下人,也希望先生委屈一下!”
胡惟庸起身,鄭重其事給李善長作揖。
無論是從公心,還是私利,他都給足了李善長面子。
李善長死死盯着胡惟庸,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這位名義的弟子的可怕。
自己有選擇的餘地?
其實沒有。
既然木已成舟,朱元璋和朱標都見閻王爺去了。
一個弱小的皇帝,明顯更加符合天下人的期待。
而朱棣不行,他在戰場上表現得越好,越有明君之相,以李善長爲首的文官集團,反而不會讓他上位。
“好!”
李山上的回答,細若蚊絲,但胡惟庸卻已經聽到。
“多謝老師!”
胡惟庸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樂呵呵……
……
“朕等的人,終歸還是來了!”
第二日,朱元璋望着窗外,發出感慨。
朱標和張異、姚廣孝站在他身邊,默然不語。
“陛下等的人,就是李先生?”
“沒錯,朕就想看看,他李善長會不會選擇幫老四,很顯然,朕高估了自己和這些人的情分!”
朱標回:
“也許不是情分,而是利益。
父皇對士紳下手太狠了,他們本就對您有極大的怨氣。
就如咱們潛伏的這段日子,天下竟然沒有多少人痛罵胡惟庸弒君。
就可想而知,父皇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理學一脈,是宗教化後的儒家。
忠君愛國的思想,幾乎是刻在某些道學先生骨子裡的。
他們也許會寫文章罵皇帝,可如果真有人造反弒君,從明面的規則而言,這些人同樣會痛斥造反者。
可胡惟庸的野心,天下人皆知。
但天下輿論,偏偏就安靜得不得了。
這份安靜,也是朱元璋這些日子,非常寒心的原因之一。
“也就劉伯溫,能記得朕的一些好處了!”
朱元璋嘆息。
身後的張異表情古怪,劉基大概是因爲他的緣故,比歷史上的他多活了好幾年。
也許是因爲張異讓他不要入京,或者其他原因的緣故。
這位劉老爺子至少還在青田活蹦亂跳。
只是張異明白,一個劉伯溫,熄不掉朱元璋藏在心中的殺機。
這次整個儒家集團的表現,徹底寒了朱元璋的心。
“既然該等的人等到了,那朕就不等了!”
朱元璋回頭,他眸中帶着的森然的殺意,毫不掩飾的瀰漫出來。
從李善長去信勸降邊軍開始,他和這些老兄弟,徹底恩斷義絕。
……
京城外,
朱棣經歷一次碰壁之後,顯得有些失落。
城外的一場場勝利,並不能讓他說服京城周遭的將士,去幫他攻伐北京城。
不管如何,哪怕天下人都知道胡惟庸造反了,
可有文人背書,他反而更像一個亂臣賊子。
他回到營帳,找到藍玉。
藍玉作爲朱標的姻親,也是朱棣這陣子依靠的戰友。
朱棣雖然不喜歡藍玉的性格,卻還是尊重他的存在。
“藍將軍,我想去找徐帥求援,再借兵五萬人!”
朱棣走了一圈,發現自己壓根借不到兵馬,有些垂頭喪氣。
明明是皇帝被殺,可幾乎所有人都選擇了看熱鬧。
那些曾經忠心於朱元璋的叔叔伯伯,也變成另外一個人。
文臣,武將。
這個世界的複雜遠遠超過了如今尚且年輕的朱棣的想象。
所以他也沒有注意到,藍玉眼中複雜的表情。
“徐帥要面臨蒙古人的軍隊,壓力也是不小!
本帥聽說,就連李善長,李先生也旗幟鮮明站在胡惟庸那邊……
說不準,淮西那些公侯,會選擇站在朝廷這邊!”
藍玉說着外邊的局勢,朱棣滿是絕望。
如今大義名分,軍隊,都不站在他這邊,他要是帶着徐達給他的五萬精銳去攻城,成功的希望幾乎不大。
“就算如此,哪怕身死,本王也不會放棄給父皇和大哥報仇的機會……”
朱棣起身,說:
“既然就這五萬人,咱們也拼了……”
藍玉聞言,道:
“寧王殿下,你有沒有考慮過,其實你對陛下的死亡,只是你莫須有的猜測?”
“藍玉,你什麼意思?”
朱棣猛然回頭,像是第一次認識藍玉一般,
只是他剛說話,一羣士兵卻從營帳外衝進來,將朱棣圍得水泄不通……
朱棣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大罵:
“藍玉,本王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虧我父皇如此信任你,還將你培養成我哥的……”
藍玉被朱棣說得羞躁,惱羞成怒,一巴掌甩在朱棣臉上。
“別以爲你們朱家人給我多大的恩惠,朱元璋殺我侄兒的事情嗎,我還沒找他算賬呢……”
翻臉之後,藍玉乾脆也不裝了:
“這些年,老子就憋着一口氣,因爲你爹是皇帝,我有仇不能報。
這次胡相大義,殺了這個老匹夫。
若不然,老子以後有本事了,也要殺他!”
朱棣紅着眼,死死盯着藍玉,他突然暴起,衝向對方。
只是盯着他的人太多,壓根沒跑兩步,他就被人死死按在地上。
“正好將你,賣個好價錢!”
藍玉一腳,踩在朱棣的臉上,他的暴虐,再也不掩飾。
既然做了,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他馬上讓人控制朱棣帶領的親兵。
這些人猝不及防,很快被藍玉給控制住。
第二日。
北京城外。
浩浩蕩蕩五萬人,從遠處而來。
北京城的守軍看着這麼多人,瞬間亂了手腳。
“關門,關門……”
整座城市,瞬間進入戰備狀態。
藍玉帶兵來襲?
城外,藍玉的帥旗迎風飛舞,表明了軍隊的來歷。
這場對峙,也讓人以爲天下人等待已久的攻城戰會來臨。
胡惟庸正和李善長,汪廣洋議事。
聽說藍玉攻城,也是一愣。
“大人,藍玉喊話,讓打人去往城門一敘!”
胡惟庸聞言,臉上掛起一絲笑容。
李善長捕捉到他一閃而逝的笑,汪廣洋卻沒有領會胡惟庸的深意。
“胡相,箭矢無眼!”
“不礙事!”
胡惟庸讓人備馬,主動前往城牆,當他站在城牆上方的時候,還引發不小的騷動。
就在他們以爲藍雨要準備攻城之前,藍玉的大軍中,一個武將牽着馬,馬後邊牽着一個人,緩緩靠近城門。
北京城的將士,緊張地拉開弓箭,或者舉起火槍。
胡惟庸揮揮手,讓他們放下武器。
“藍玉,帶反賊寧王朱棣,入宮求見聖上!”
城下,藍玉大喊一聲,城牆上頓時一片譁然。
朱棣的名聲,隨着這些日子他在外圍擊潰了陸仲亨和費聚,早就名聲大噪。
不少人都在押注,這位會不會成爲朱元璋第二,重新拿回朱家的榮耀。
可誰曾想到,他們見到朱棣的方式,居然是如此?
燕王朱棣,衣衫襤褸,絲毫看不出來曾經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朱家老四。
而藍玉的跋扈和得意,卻能讓北京城上的官員們感受到。
胡惟庸大喊:
“開門!”
北京城的城門被人緩緩打開。
藍雨單槍匹馬,帶着朱棣從城門裡走進來。
胡惟庸邁着有些急促的步子,快速朝着城牆下去。
等見到藍玉,他大喊:
“將軍,本相可等到你了……”
藍玉知情識趣,趕緊跪下,給胡惟庸表示效忠。
一時間,他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十分開心。
“胡相,朱棣謀反,人我已經給您帶來了!
您可以自行處置!”
胡惟庸淡淡看了朱棣一眼,讓凌說將他帶到牢房裡邊。
他轉身,給藍玉引薦汪廣洋和李善長。
李善長的臉色有些難堪,讓他在這種場合下見到藍玉,實在有些尷尬。
胡惟庸朝着李善長說了一句話,便帶着藍玉離開。
“老夫還是小看了胡惟庸,原來這些年,被他拉下水的人這麼多……”
汪廣洋目送他們離開,若有所思。
“你我何嘗不是被他拉下水的人?”
李善長冷冷說了一句,他和汪廣洋也不算是什麼好友。
但如今二人,卻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李先生,您要是沒事,咱們喝兩杯?”
汪廣洋主動發出邀請,李善長欣然應允。
背胡惟庸牽制之後,他和汪廣洋反而達成和解。
“李先生,您怎麼不走?”
汪廣洋讓人趕來馬車,卻發現李善長在左顧右盼,他喊了一句,李善長帶着疑惑的表情上車。
“似乎有人盯着我?還是故人……”
李善長又看了看,感覺是自己看錯了,他在汪廣洋的催促下下了車。
不過,在他曾經望過去的方向,老朱正在陰影中,嘆息一聲。
“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