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聽話
“此一戰我軍雖下常山,但戰事已經完全超出了原本預期,消耗錢糧不計其數,接下來要好好養精蓄銳一段時間了”
許辰話說完,在場衆人都是默然點頭,其實這段時間他們壓力都不小。
來來去去如今出征竟也有近乎半年多的時間了,從出征到現在,愣是從夏末走到了寒冬,現在更是直接進入到了下個年頭。
爲了支撐戰事,玄夏源源不斷的往這裡運送着糧草冬衣和裝備,實際上也不堪重負。
若非用騎兵拿捏住了袁紹的軟肋,他們還真不好說先撐不住的是誰。
但不管怎麼說,以結果而言,玄夏取得勝利,那就一切都值得,但這也讓他們全都意識到一件事,玄夏需要進一步擴軍了,每次都是兩三萬的主力出征,已經很難應付往後的對手。
當他們登上高邑城頭,只覺視野開闊天地廣闊,不約而同都有幾分豪情。
王當着糙漢子也是感嘆起來:“想當初大賢良師病逝黃巾崩潰,彼時某隻以爲一切皆休,萬萬沒想到還能有今日,回想教主帶領咱們一路走來種種,當真如夢似幻。”
這番話說出來,衆人皆是感慨,這些年他們經歷了太多的不易,也就更加珍惜今日功業。
而站在許辰後面的沮授,則是另外一種感受了。
五年前自己就是在冀州被黃巾俘虜,那時候大漢光景雖然不好但還能撐得住,誰能想到到了今天,就已經變成了這幅破財景象。
如今江山崩裂豪傑四起的時代,所謂大漢根本名存實亡。
反倒是當初那支數千苟且偷生的黃巾,一路摸爬滾打愣是打下一片基業來。
他忽的想起第一次聽到許辰宣講教義時,自己不屑的評判。
自絕於天下士族,便是自斷前路,沒有任何成功的希望。
但現在他只能說,自己太過小看許辰的心氣了。
這傢伙真就不做任何妥協,只要把一切舊的利益階層全部洗乾淨,要一個什麼樣的新世界還不是任由拿捏。
把天下士族全都消滅,也就不需要士族來成就事業了。
只能說能走的路有很多種,依靠士族門閥是最輕鬆最簡單的一條,但偏偏許辰就選了最難的一條,但這條路走成之後,才能真正在一張白紙上建立新世界。
然後他建立起了玄夏!
這個新國度給了沮授太多不一樣的感受,隱藏在制度之下的蓬勃生命力沒人比他更加清楚,身處在許辰身邊,他能看到許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有朝一日玄夏一統山河,真要讓這天地都換了顏色。
此時許辰與一衆將領皆在討論往後的軍事佈置,這常山將會完全交給張白騎,以應付冀州方面的一般軍事壓力,而一旦袁紹再度發起大規模進攻,玄夏這裡也會做出相應的反應。
玄夏需要養精蓄銳,在這之前他們都不會考慮主動對外做什麼大動作,軍事和民生在許辰眼裡都是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這些東西沮授都不必發表什麼意見,事實上許辰身邊的這些將領到今天,都已經是合格的人才了。
眼下黃巾大業步步攀升,沮授倒是不由得回想起了一位故人。
傅燮這傢伙與自己一同經歷數年的俘虜生活,最後還是扭頭奔赴朝廷,嘴裡喊着匡扶漢室,也不知今日是個如何境地了。
相處數年時間,傅燮與他早就是摯友的情誼,只是如今沮授也只能在心裡念想一二而已。
只要玄夏一直這麼走下去,遲早都是要再度碰到這個傢伙,不知道這個傢伙在這之前,還能不能在亂世中安定自身。
沮授所在玄夏這裡形勢一片大好,發展正在高歌猛進,民生軍事兩手抓兩手硬,未來有無限可能。
而傅燮所在的長安朝廷,則是一副江河日下的光景了。
董卓綁架朝廷遷都長安之後,便開始大興土木修建郿塢,內藏可供三十年所需的糧食,豢養兵甲銳士、妙齡女子無數,儼然一副要在此安度餘生的架勢。 只是董卓的日子過得滋潤,但朝廷則是苦不堪言,長期在董卓暴凌之下的朝廷重臣們,終於是不堪壓迫,也開始謀劃起除賊之事,看似平靜的長安朝廷底下,是數不清的暗流涌動。
“衛尉,朕聽說幽州突然冒出來一個玄夏的國家,你好像就是從那裡逃離回朝廷的吧,那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空曠的大殿之中,十歲出頭的劉協好奇的詢問起身邊的衛尉傅燮。
劉協雖然是大漢天子,但年歲尚幼的他還沒有真正感受過帝王應有的威嚴,而且長期在董卓的陰影之下,這讓劉協的性格更顯得軟糯許多。
真要說的話,若非董卓行廢立之事,他這個“陳留王”連這個傀儡皇帝都做不成。
被人強逼着匆匆上馬做皇帝,但真的做了之後,卻又長期被董卓所威嚇,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的皇帝,長期如此,讓他的性情也變得有些怪異。
雖然在董卓面前他不敢有所表現,但是私下裡在信任之人面前,他還是很有興趣關心一些所謂的“國事”。
如今大漢朝廷與地方完全脫節,時隔一年過去,玄夏建立的消息,才堪堪傳到了劉協這裡,當然這很大原因是劉協的消息不暢通,很多東西還需要傅燮告知,他才能知道。
得知自己老劉家的基業被人挖了一大塊,年齡尚幼的劉協,倒也有種被別人搶了東西的感覺。
在董卓面前,他乖巧的如同小貓,根本不敢多看董卓兩眼。
在傅燮面前的時候,他又十分樂意表現自己君主的威嚴,雖然這種表現顯得幼稚可笑,但傅燮依然忠誠的配合着他。
“啓稟陛下,臣確實是從幽州返回,只不過臣返回之時,那時幽州還沒有所謂的玄夏。”
傅燮低頭回話,一言一行十分遵從君臣禮節,這極大的滿足了劉協的帝王心理。
而他越是這樣,劉協也就越是裝模作樣起來,十多歲的小男孩去強撐成一副深沉的帝王模樣,非常的違和以及滑稽,然而劉協樂此不疲。
“嗯,那衛尉可知幽州底細,建立那玄夏的究竟是些什麼人,他們和大漢有何不同?”
“這”
傅燮一時有些語塞,這個問題他突然發現無法回答。
難道要告訴這位大漢天子,建立華夏的那些黃巾的確和大漢不同,他們對待百姓比大漢更好?
若真是這麼說了,只怕要讓這位自尊心脆弱的天子更難過了。
眼見劉協疑惑的皺起眉頭來,傅燮也只能嘆了口氣,他性情中正,斷然不會做說謊之事。
“他們是一羣黃巾,雖然是大漢賊子,但行事十分特別,對待士族豪強,他們行雷霆鎮壓之事,對待貧民百姓,他們卻又愛之如親人,也正因爲如此,大漢士族視這些黃巾如仇寇,幽州百姓卻視他們如父母恩人。”
聽聞傅燮的話,劉協有些意外,他道:“黃巾是賊人,百姓爲何會愛戴他們,難道不應該擁護我大漢朝廷嗎!”
傅燮又是語塞,劉協的問題天真的有些可愛,但恰恰如此更難回答。
不知不覺,劉協也慢慢忘了維持自己那小皇帝的姿態,下意識就抓住了傅燮的衣袖,如一般好奇的孩童一樣繼續追問起來。
“那這個玄夏國厲不厲害,他們願意聽朕的話嗎,如果朕讓他們打人,他們會不會打?”
傅燮深深的看了劉協一眼,他當然知道劉協想打的是誰,不由自主的,他就緊了緊腰間懸掛的長劍,隨後沉聲回答起來:“玄夏聽不聽陛下的話並不重要,臣會聽就可以,陛下要打人,臣就會打。”
正當此時,殿外小黃門的唱名聲便響了起來:“董太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