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小院,劉洪諸多子女孫輩都在打包東西,爲劉洪即將開始的出海做準備。
劉洪自己自是不必動手,悠哉悠哉的躺在躺椅上只在指揮兒女動作,不多久,這小院裡就堆放了不少東西。
除了必要的衣物這類日常用品之外,最多的就是書籍了,或許讀書就是海上最好消磨時間的方式了。
當然,這些物品也不僅僅光是劉洪自己,諸多兒子自然不放心劉洪孤身一人遠洋渡海,卻也派出最小的一個兒子陪同一起出行照看。
而除了他們之外,另外要一同出海的,則是劉洪的便宜弟子周良了。
“老師,海上生活苦悶艱難,此一去或許就是一年兩年不得歸,帶些什麼物什可要儘量齊備的好,倒是日常所用吃食藥品茶葉這些東西不必關心,船隊皆有籌備”
周良的行李倒是簡單,幾個包裹就已經是全部了,便在一邊提醒起來。
屋中的劉家人,看着周良的眼神並不是特別友好。
他們一直以來都不太喜歡劉洪的這個學生,作爲劉姓宗親的他們仍然保留着心裡那一點點驕傲,看不太起周良這樣實打實的底層平民出身的傢伙。
也就是因爲周良是被許辰蔡文姬親自推薦來的,他們才能對周良維持表面的體面,相處不至於太難看。
而今劉洪突然決定要遠洋出海,他們對周良的意見就更大了。
在他們看來若非是周良的原因,劉洪也不會這般鬧騰,一把年紀了還出海折騰,這不是害人嗎。
倒是劉洪本人對周良還算認可,他最是滿意周良埋頭苦學的勁頭。
“行了,差不多就該上車了,既然船上什麼都有,帶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作甚,收拾一下隨老夫走!”
好一會兒過去,小院裡劉家人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多是囑咐勸阻,劉洪很快就厭煩了,站起身來一抖衣服,便不耐的要走。
這一下,衆人也就不敢多說了,只能送着劉洪往小院外面去。
女兒兒媳跟在他身後默默抹淚,幾個兒子則多是擔憂嘆氣。
遠洋航行這種事情能夠往歷史追溯的,大約也只有徐福東渡的典故了,世人也不知那東渡究竟渡了多遠,結果是徐福這一去便杳無音信,這更令人對未知的大洋充滿不安。
如今要送着劉洪出海,他們怎麼也放心不下,只是他們也拗不過老頭,也只能接受了。
出海本就是玄夏籌劃已久的大事,而且還是許辰這個玄夏領袖一直都掛念的事情,在他的意志之下,這件事情推動的過程按部就班沒有任何差錯,到現在船隊已經籌備完成,只等人員完全齊備之後就可以出發了。
走出小院,衆人把行李搬上停置的車隊之上,劉洪便要坐上去就此離去。
馬伕驅趕馬車緩緩行動的時候,一衆劉家子女都是跪在地上給劉洪磕頭,就此把這老頭送走,直到馬車漸行漸遠消失在遠方,他們才陸續站起身來。
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長吁短嘆。
直到現在他們也還是不能理解,劉洪這一把年紀爲什麼還要去爲玄夏的事業去拼命。
劉家丟了天下也就丟了,那是劉家沒本事怨不得別人,但劉家人上趕着去給玄夏幹活,這是鬧哪般喲。
船隊集結在武清港口,劉洪周良還需坐許久馬車才能抵達,搖搖晃晃出發之後,師徒兩人便也交談起來。
“學生上一次隨船隊下南洋,得見諸多小國部落,航行途中多有停靠補給,即便如此也常常遭遇風浪事故,不少船員都死於途中,且不論風浪病症帶來的困難,便是長期隔離土地的苦悶感,還有遠離家鄉的思念之情,也常能逼瘋了人,這滋味實不好受。”
臨近再次出海的時候,周良不禁陷入了回憶,感慨起上次出海的經歷。
“而這次出海不同上次近海航行,遠洋出海難度更甚,未知海域的前方會遭遇什麼誰也不知道,或許此去數月也不見海岸補給也說不定,一個不好,船隊就會全軍覆沒那也不是什麼怪事,前路之兇險只怕難以想象啊。”
看着周良這故作感慨的模樣,劉洪心裡只是冷哼,他如何不明白這是周良在變着法的勸阻自己。
事實上,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周良也不太放心劉洪跟着出海,以前也屢次有過勸解,但每次都只能迎來劉洪的斥責,到最後逼得一向不知變通的周良也開始來這委婉暗示的一套了。
可是劉洪對出海的艱難早有心理準備,自是不會改變主意。
“你小子也不必這般裝模作樣,爲師都已經坐上馬車就斷然沒有回頭的道理,若是就這般回去,豈不是遭人恥笑!”
劉洪淡淡道:“大漢不在了,唯有學問還能讓爲師有所追求,此行若是能求得海外珍奇物種,或是在天文地理上有所突破,受些苦倒也值得。”
周良聞言,也只能訕訕一笑,這才徹底熄滅了勸阻的心思。
這時,劉洪又看了周良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隨後道:“這一年來你學了些本事,鼓搗出些航海工具,便嚷嚷着要繪製海圖劃定經緯,口氣倒是真的不小,爲師跟你一同出海,或許還能佔佔你的便宜,有朝一日你功成名就了,爲師也能蹭蹭名氣。”
一說起技術上的事情,周良馬上就來勁了。
“這可不是學生口氣大,學生做的東西也是在老師的指導下才成功的,那六分儀配合時鐘測得經緯位置,自然也可以用以確定航路及海圖,若非如此,學生此次出海航行的信心就要大打折扣了,這一年學習對航海確實用處頗大。”
劉洪點了點頭,這話倒確實不假。
這一年的時間,他們師徒倆潛心鑽研,確實鼓搗出不少成果,最爲直接的就是這六分儀,配合上時鐘以及天文歷,完全可以實現定位的功能。
這對航海的幫助幾乎是立竿見影。
他自然明白這些成果能有多大的實際用處,周良想要完成的那些事情,確實有實現的可能。
他更加知道這些事情一旦實現會是何等的功業,一旦成功繪製了海圖,抵達了大洋彼岸看到了新大陸,並且尋找到了那些重要物種,整個華夏無數生民都可因此受益。
做下這些事情的人,將來少不了也要史冊留名。
而這也正是劉洪此行無論如何也要隨行出海的原因。
他當然並不是表面所說那樣除了學問就無所追求了,實際上他還是有一份功利心,想給劉家掙一份名聲,更給自己子孫掙一份功勞。
爲了給子孫提供更好的條件,劉洪就算是一把年紀也硬要拼一拼了。
想到這裡,他看向了周良,意味深長道:“此行若有歸來時,你小子便能飛黃騰達了,可不要一富貴就忘了曾經親友,我家那幾個兒女脾性雖不好,卻也算是你師兄師姐,你也記得多親近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