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家裡怎麼這麼亂，打劫的來了？”時小非擰着小眉頭，滿臉審視。
顧佩雲瞧見屋內狼藉的場景，作爲過來人，一眼就能看出昨晚發生過什麼，頓時紅了臉。
每天早上這個時段都是小傢伙“每日一拉”的時間，於是，時小非捂着小屁股，打算吱溜溜地鑽進衛生間。
顧念怔怔看着玄關方向，眼睛忘記轉動。
“非兒！”她驀地起身，像瘋了一般衝過去緊緊抱住時小非，用滿是紅血絲的眼睛，從上到下看他，喊聲帶着哭腔，“非兒，我的非兒，咱們往後永遠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了！”
話才說了一半，顧念便失聲痛哭，她一會兒將小傢伙摟在懷中，一會兒又親他的臉蛋和額頭，恨不得將對方嵌進骨血。
熊孩子有些暈暈的，“念念，別哭，不就是被欺負了嗎，我給你報仇。”
幸福來得太突然，他的念念突然當着老爸和外婆的面向自己表白，很有面子有木有？
顧念只是用力抱着時小非，哭成淚人，彷彿整個人都陷阱了無垠的黑洞，忘不掉邊際。
“念念，你輕點，我都喘不過氣來了。”時小非好不容易纔掙脫開，順手抄起茶几上的電視遙控器，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問親爹，“老爸，打劫的在哪兒呢？”
對面，打劫的白了兒子一眼，諷刺開腔，“你拿遙控器跟打劫的對戰，能贏嗎？”
“木事，我身手敏捷，拿iPhone6都能打得過劫道的。”
時林昆嗤了一聲，“趕快上你的廁所吧！”
然而，時小非拉着顧念的手臂就是不放，皺眉抿嘴，偷偷放了一個悶屁後才說：“我先找打劫的算賬，算完賬再去蹲大號。”
時林昆捂住鼻子，只好對顧母直接說：“媽，我想和念念單獨說幾句話。”
“哦，那我陪非兒去衛生間，”顧佩雲邊說邊拉着小傢伙進了廁所，臨關門前還特意囑咐兩句，“念念，昆子，不管什麼事，你們都要好好談談，一切爲了孩子。”
顧念凝着時小非那張像極了自己的漂亮臉蛋，以及兩個深深酒窩，鼻子發酸，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
一道門將一老一少隔絕在外，客廳又恢復之前的安靜。
這對男女誰也不開口，氣場冷凝。
良久，時林昆終於放軟口氣，主動問話：“兒子的事，你怎麼打算的？”
顧念卻目光恍惚地望着衛生間的門，“什麼時候知道非兒不是唐箐生的？”
“非兒出車禍那次，你還給他輸過血。”
顧念也想起這件事，突然發覺自己就是個白癡，唐箐的孩子居然和自己是一個特殊血型，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狗血的事，她早該發現端倪。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她，畢竟唐箐帶着硅膠肚子，四處招搖過市，幾乎騙過所有人的眼睛。
時林昆盯着她呆愣的神情，接着說：“後來我查出唐箐的血型和我的血型根本生不出熊貓血的孩子，就用他們的頭髮做了DNA檢測。那次，少年宮觀看舞蹈專場，你沒有去，我卻在地下停車場遇到了她，我們爭吵起來，她死不承認，我便特意摸了她的小腹，那上面連道疤都沒有，怎麼可能生過孩子？”
顧念記得這個場景，眼圈又紅了，她當時還因此認爲他與前妻藕斷絲連，敢情是冤枉人家。
時林昆抽出幾張紙巾，幫她擦拭臉上的淚痕，深邃的眼睛盯着她精緻而自然的小臉，“心裡還不舒服，就罵我幾句解解氣！”
女人卻目光發直，依舊怔怔然，一句話也不肯說。
時林昆大致能猜測她心裡怎麼想的，“念念，就算是我害了你，間接導致你和那個姓秦的分開，那也是我的無心之過。何況非兒才五歲，你忍心讓他一直認爲父母離異，自己沒有媽媽，生活在單親家庭中嗎？”
顧念眼光閃爍，對方的話說到她心坎裡。
時林昆握住她的肩膀，“念念，不是我故意隱瞞什麼，而是我希望你能真真正正接受我。我不想你和誰分開是因爲我們父子的牽扯，倘若你爲孩子勉強和我們生活在一起，那麼往後一旦發生爭吵，或者有一些不順心的事，我擔心你會認爲是非兒羈絆了你的愛情，到那時，說不定你對他只剩下怨恨。”
顧念滿耳朵都是“非兒非兒非兒”，她終於忍不住開了，“時林昆，你不要再提兒子的名字了，好嗎？”
“好，我不提他，反正兒子馬上就有媽媽了，以後在幼兒園和小朋友打架，也有人會爲他出頭。”時林昆將她攬在懷中，他的額頭抵着她的額頭，“跟我回去，早點把證領了，找時間會親家，我好定下婚禮日期。往後，咱媽、非兒、你還有我都住在時家別墅，嗯？”
男人的語氣看似商量，但字裡行間帶着不容推卻的強勢。
見她還是不給迴應，他挑起她的下頜，半開玩笑地說：“如果你擔心唾液樣本的鑑定結果有水分，那我們一家三口去冰城第一醫院，重新採血，找王院長做測驗，他的業務水平在同行業間是佼佼者……”
說到底，時林昆就是想盡快帶顧念回國。
顧念心情不暢，來了倔脾氣，推開他，“時林昆，你不就是想讓我跟你回冰城嗎？我偏偏不走，就呆在南達科他州！”
時林昆立刻變臉，“爲什麼留在這裡，追憶你和秦九指逝去又不可挽回的過往？”
“不許你叫他秦九指。”
秦朗的手是爲自己傷的，她怎麼能容許其他人在自己面前嘲笑他？
時林昆攥着拳頭，用一雙染上怒火的眸子望着她，聲音冷靜又無情，“哦，我怎麼忘了，你們之間那段愛情太可貴了，爲了他你不惜生孩子賺錢，有多高尚？”
“你……”聞言，顧念胸口劇烈起伏。
“放心吧，我們不會再來找你。”時林昆站起身，“非兒不需要一個把他當成責任的母親。”
恰此時，時小非推開衛生間的門蹦躂噠地出來，“念念，我拉完了，現在就替你收拾壞蛋！”
時林昆卻一把將兒子抱起，開門出去。
顧念起身去追，但男人的步子很大，等她跑下樓時，只能望着汽車的尾氣，一路狂奔。
“非兒別走，非兒等等我，非兒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