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身材魁偉,身高腿長,再加上說話聲音相對洪亮,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榮少臻隨着聲音轉過頭,見到剛剛進門的人,眉頭不由緊鎖。
葉晟?他怎麼來了?
真是越不想看見誰,偏偏越要碰見誰,自己來這兒是想會會安梓欣,想不到竟然把這個渣男等來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
“請問您是?”前臺的女服務員是這幾天新來的,對安景苑的情況還不太瞭解,只能困惑問道:“這位安董事是誰,麻煩講下全名。”
“他是安志海,我叫葉晟,”葉晟不悅地擰起眉頭,“連上一任的董事長都不認識,你腦袋是幹什麼吃的?”
“安什麼海?沒聽過。”女服務員也不高興,她不敢大聲頂撞,只能嘀嘀咕咕地道,“葉少,你也說是上一任的,安氏更新換代這麼快,沒幾個領導坐的位置是長久的,不認識不是很正常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本來就火急火燎的葉晟,何時受過如此奚落?
他立刻拔高聲音吼道:“你特麼給我閉嘴,快把安志海叫出來見我!”
這樣一吼不要緊,圍觀的人更多了,大廳的男經理匆匆趕了來。
顯然,這位年紀較大的工作人員更有眼力,也更瞭解某些八卦,他一眼瞧見葉晟,便認出了身份,立刻賠笑道:“這不是葉科麼,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相比於“葉少”,男人更喜歡“葉科”這個稱呼。
葉晟板着一張冷臉,“少廢話,我要見安志海,立刻馬上。”
“沒問題,”男經理知道對方不好惹,趕快吩咐身邊的女服務員,“你去安保部,把安經理請過來。”
“經理,你是說老安?”女服務員做夢也沒想到,安保室乾乾巴巴的老頭,竟然是前任董事長,當即驚得合不攏嘴。
男經理瞪了瞪眼睛,“愣着幹嘛,還不趕快去!”
“哦哦哦,明白明白。”
女服員一連聲回答,腳踏風火輪般跑去安景苑的辦公區。
幾分鐘之後,她又小跑着返回來,身後跟着一個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
榮少臻眯了眯眼睛,目光意味深長。
以前在某些場合,他是見過安志海的,只是大抵點下頭,恭恭敬敬、不親不熱地稱呼一聲安叔叔。
那時的安氏總裁腰板筆直,穿着奢飾品牌的衣服和定製的皮鞋,成熟睿智,舉手投足都散發着富貴之氣,甚至五十多歲的老男人,身邊還總有一羣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圍繞。
可惜現在,安志海的頭髮白了,後背也駝了,連走路都比往常慢了。
“安經理,麻煩您快一點。”女服務員火急火燎地囑咐。
“安經理?怎麼不叫我老安了?”安志海冷冷一笑,語氣極冷。
旁邊的小姑娘一臉抹不開,呵呵笑了兩聲,沒在迴應。
這一年多來,是整個安家的劫難,先是投資失敗,股票被掏空,再是貸款堵窟窿但窟窿變大,債務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大。
安志海想盡一切辦法,也沒能挽回安景苑易主的結局,最後,他直接從董事長的位置上被第二大股東踢下去,如不是手中還有殘存的一些股份,他甚至無法在公司繼續工作。
其他股東勸他頤養天年,把手中的股票都賣了,多少也能有些積蓄,雖然不能像從前那樣過人上人的生活,但最起碼也是衣食無憂。
但安志海卻不那麼想,他寧可被降職,寧可在公司裡當一個沒有一點權力的安保經理,寧可被年輕人嘲笑輕視,也要守在安景苑。
因爲這裡是安家祖輩傳下來的產業,決不能在自己手中輕易敗掉,所以,他才把房產變賣,錢都給了安梓睿,希望兒子能帶着父輩的希望,東山再起。
彼時,安志海已然來到前臺,淡聲問道:“找我什麼事?”
男經理相對圓滑一些,手指向一邊,解釋道:“安老,不是我,是,是葉科。”
葉晟與安志海兩兩對視,目光隱藏千軍萬馬。
很顯然,這對翁婿的關係不太好,一個沒把對方當女婿,一個沒叫過對方岳父,兩家的親事定下來後,他們相互厭惡,基本沒見過面。
氣氛有些奇怪,周遭都是看好戲的表情。
良久,還是葉晟忍不住,率先開了口,“安總,你見到欣欣了嗎?”瞧瞧,他連一聲爸都不願意叫。
“欣欣?”安志海緊緊皺起眉頭,“欣欣和你結婚後,不是一直在葉家別墅居住嗎?你跑到這兒問我是什麼意思?”
“您真的沒看見她嗎?”葉晟不太相信,他的印象中,安梓欣是那種特別老實特別本分的女孩,從來不會做夜不歸許的事,除非留宿在非常信任的人家裡,但她的朋友他都已經問了個遍,沒有結果,所以,自己只能沒頭沒腦地到這兒來。
“你覺得我這個年紀,還有必要說謊嗎?”
“好,我知道了。”
葉晟鞠了一躬,轉身就走,“安總,我走了。”
“站住!”安志海冷冰冰地質問,“你說完了就走,也不管別人有沒有話要說嗎?”
葉晟不得不站住,嚥了口唾沫,沒有說話。
安志海咄咄逼人地問道:“葉晟,我問你,欣欣怎麼了?”
對方不回答。
“你們吵架了?”
依舊不吭聲。
“她離家出走了?”
還是沒有迴應。
安志海暴怒,吼道:“姓葉的,到底怎麼回事?我講了那麼多,你倒是說話呀!”
一連串的追問讓葉晟頭大如鬥,他不得不實事求是地回答:“昨晚,欣欣跟我吵了幾句,然後,她一時生氣就一個人走了。”
“昨晚?”安志海抓住重點,“你是說她昨晚就不見了?”
“她已經失蹤了一天一夜,”葉晟不情不願地點了下頭,補充說道,“安總,您彆着急,我已經安排下屬分頭去找了。”
“放屁,你當時爲什麼不去追她?”安志海只覺得一股火氣直衝腦頂,幸好一手扶住旁邊的桌子,纔沒跌倒,“欣欣昨晚走了,你今晚纔來找人嗎?”
腿部有殘疾的安梓欣想要離開葉家何其不易,但凡有一個人試圖阻攔,她都走不了。
“那是因爲,那是因爲……”
因爲他以爲她就是出去散散心,過一會兒就會回來,就像他們每次因爲李曼的事爭吵之後,安梓欣會一個人到樓下的花園中大哭一場,但不超過十二點,就會乖乖回來,理由很簡單,她沒地方可去。
“欣欣,我的欣欣……”安志海胸腔中翻滾着熱浪,想到孤苦無仃無家可歸的女兒,一股無言的憤怒和悲傷沉澱其中,“放心,誰欺負你了,我會替你報仇,可是,可是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爸爸怎麼活呀!”
年過半百的男人何其悲痛,然而,不遠處卻傳來冷冰冰的嘲弄之聲:
“現在才說這些會不會太晚了些?親手將女兒推進火坑,過後又假惺惺地表演父愛,惡不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