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欣欣,”榮少臻溫柔地將她抱起,摟在懷中親切呼喚,“欣欣,你怎麼了,別嚇我,快說話,你爲什麼在這兒?”
曾倩看着地上有幾個空空的易拉罐,又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疑惑問道:“少臻,你們認識?她是誰呀?女酒鬼嗎?”
“不是,她是我朋友。”
說實話,榮少臻也是因爲瞧見地上的空酒瓶,才把安梓欣當成喝醉的乞丐,便沒好氣地踢上一腳,誰知道竟然傷了喜歡的女人。
他感覺手上溼乎乎的,像是有溫熱的東西,藉着月光,攤開掌心一看,滿掌鮮紅。
“血?血!血……”榮母第一個驚叫,“兒子,你,誰讓你剛纔腿欠踢人的,瞧瞧,惹禍了吧!”
榮少臻懵住了,他印象中,自己只是踢了她的屁股,沒碰到腦袋呀,可是,這血究竟是怎麼回事?
“愣着幹嘛?還不趕送醫院!”曾倩提醒道。
“哦,哦……”榮少臻一連聲地回答,然後,抱起安梓欣嬌小的身體,急步朝門外跑去。
“兒子,慢點,等我一會兒!”穿着高跟鞋的曾倩,一路小跑才能跟上榮少臻的步伐。
他們還沒跑出多遠,就聽到陵園正中央的巨大鐵鐘,敲響厚重囧長的聲音。
“當,當,當……”一共敲了十二下。
曾倩下意識看了下手錶,此時正是凌晨。
驀地,一句話縈繞耳旁,“不用尋找不用着急,今天子時十二點前,此女必將會主動出現在你的面前……”
莫非,剛纔的那個女孩就是自己未來的兒媳婦?
她立刻晃了晃腦袋,不是不是,這肯定是巧合,絕對巧合。
少臻怎麼會喜歡一個酗酒,又在室外住宿的野丫頭呢,自己肯定猜錯了!
想到這些,曾倩又邁開步子,追隨兒子的腳步而去……
冰城市第一醫院,急診科手術室。
榮少臻揹着手在門口轉圈,時不時看看病房的方向,時不時看看手錶,唸叨道:“都半個小時了,怎麼還不出來?”
曾倩半靠在長椅上,閉上眼睛昏昏欲睡。
“兒子,你可別來回走了,我的眼睛都被你弄暈了。”曾母打了個哈欠,換了一個姿勢繼續閉目養神,“少臻,別擔心,我看那女孩傷得不重,咱們多賠償點,應該不會吃官司。”
榮少臻卻沒搭理母親的話,只是從兜裡掏出一根菸,想抽一口穩定情緒。
不造什麼原因,最近,他每次見到她,腦袋都會很疼,那種發脹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隱藏起來,急待破殼而出。
其實,連他自己也搞不清爲什麼會對一個小丫頭這麼上心,喜歡肯定佔一定成分,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的情愫,複雜難言。
恰此時,手術室大門被推開,男醫生邊摘下口罩,邊大步出來,“誰是病人家屬?”
“我,我,我就是。”榮少臻想都不想,回答極其自然。
旁邊,曾倩鄙視地撇了撇嘴。
男醫生上下打量他一眼,問道:“你們是?”
“呃……夫妻。”
“夫妻?”男醫生顯然不信,“病人成年了嗎?”
榮少臻瞭如指掌地回答:“她都二十二了,就是長得面嫩。”
男醫生又盯着他看了一陣,歪頭對身邊的小護士嘀咕道:“馬上通知警察,這裡有人涉嫌家暴。”
小護士點頭如搗蒜,悶聲離開,辦正事去了。
這邊廂,還矇在鼓裡的榮少臻對於自己的境遇還渾然不知情,接着問道:“醫生,請問我家欣欣身上的傷嚴重嗎?”
“身上問題不太,除了屁股那裡有一塊淤青之外,與其的都還好,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病人受傷最嚴重的部位是後腦勺,那裡有一處創傷,剛剛縫合了八針,據我多年行醫的經驗,應該是被銳利的物體撞擊照成的創面。”
榮少臻撓了撓頭,他沒碰她腦袋好不好,究竟怎麼搞的?
他接着又問:“欣欣的情況嚴重嗎?
“問題不大。””
“那爲什麼還不醒?”
“輕度的酒精中毒,我已經安排護士幫她洗胃了,過會兒再打瓶醒酒藥,用不了多久就會甦醒。”
恰此時,幾個護工從房間裡出來,推着安梓欣的病牀向病房走去。
途經大堂,與榮少臻擦肩而過。
當他看到她蒼白的臉色,以及狼狽的形容後,內心震撼,說不清是什麼樣的心情。
榮少臻在想,三更半夜,一個身有殘疾的女孩,一個人跑到墓地,喝醉酒甚至倒頭就睡。
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如此悽慘,如此頹廢呢?
一個小時前,墓地。
安梓欣靠在母親的墓碑上,手裡拿着一瓶啤酒,喝的有些醉醺醺的。
她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想,只求早點安睡,一醉不醒,別再回憶葉家別墅發生的恥辱一幕。
“媽,你當初爲什麼不把我一起帶走,你以爲讓我和哥哥留在世上,過上富裕的生活就是幸福的,可是,你根本不知道,其實不是這麼回事,有時我真的挺恨你的,真的,只顧着自己的悲傷就離開人世,把一雙兒女孤零零地留在人間。”
安梓欣的母親是自殺而死。
шωш◆tt kan◆C○ 當初,她被火燒傷,父母爆發了一場激烈的戰爭,產生矛盾,安志海更是在外面買下一棟別墅,公然和劉美芳姘居在一起。
而身爲真真正正的安太太,她卻一個人孤零零地守着一個叛逆期的兒子,以及一個渾身是傷的女兒,心情可想而知。
沒多久,在多方面的壓力下,她便得了抑鬱症,再之後,最終在等待丈夫的鬱鬱寡歡中,跳樓身亡。
安志海得到消息後,後悔又震驚。
他第一時間將子女們接回身邊,爲了家裡有人能悉心照料傷病的女兒,也爲了給安梓桐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他很快娶了劉美芳過門。
從此,安志海異常疼愛亡妻的一雙兒女,二女兒年紀小很快原諒了父親,可大兒子並不那麼想,父子兩人的關係降至冰點,甚至有一段時間彼此連話都沒有一句,形同陌路。
手中的酒喝了將近一半兒,安梓欣的眼睛已經輕緩地閉起來了,“也許這就是命,倘若我沒有被燒傷,那你和爸爸也不會感情破裂,爸爸也不會在外面養女人,你也不會得病,更不會才三十幾歲便結束生命。”
她抽涕着,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滴,“我好想回到那個年代,抓到放火導致那場慘劇的人,如果老天有眼上蒼憐我,就讓我睜開眼就能看到縱火犯!”
安梓欣喝着喝着,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呼吸均勻,她睡着了,睡的十分的安靜,在一片死者的家園,沉沉睡去。
黑暗中,不遠處的一個過道,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邊打電話邊向陵園外跑去,與她的所在處擦身而過,“董原,我想找個人,你幫我安排五十個人,在整個冰城市區撒網,不,相鄰幾個城市也要找一找,兩天時間應該能找到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