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八突然提高嗓門大聲說道:“咱們放着現成的肉,不吃白不吃。”他的衆夥伴聽了以後都是一愣,只見朱重八動手牽了一頭小牛。幾個小夥伴先是一愣,但是看到有人作主,又實在是饞得難受,便一起上前將牛捆了,宰牛、剝皮、烤肉,不一會兒就都狼吞虎嚥起來。吃完了,天也昏黑了,該回家了,這個時候大家都在發愁,少了一頭牛,怎麼向地主交待呢?這時候還是朱重八出了一個主意,將小牛皮骨埋了,把牛尾馬巴插在一個地縫裡,回去告訴地主,小牛陷到地裡去,只剩下尾巴露在地面,怎麼拔也拔不出來。這樣荒唐天真的故事,自然地主是不會相信的。重八是捱了一頓暴打,被趕回了家。而他也因此在夥伴中成了理所當然的頭領。朱元璋的少年時期,全國和地相繼暴發了百姓聚衆起義。1337年,元璋十歲的時候,廣東朱光潛起義,稱大金國,不過秀快就失敗了。棒胡於河南汝寧信陽起義,宣揚彌勒佛王降生,也被鎮壓。另外有合州大足縣韓法師,惠州歸善聶秀卿和譚景山等起義。朱元璋十一歲的時候,袁州彭瑩玉、周子旺起義,周子旺稱周王,後被捕遇害。彭瑩玉逃到了淮西,後來與徐壽輝再度起事,漳州南勝李志甫起義。這些起義很多借助宗教進行反元宣傳,當時,明教、彌勒教和白蓮教都在民間廣爲流行,很有影響。
明教起源於西亞,唐時流傳到中土。它的主要教義是二宗三際,二宗指的是相信世界的本源是光明和黑暗兩種力量。光明也即是善,是理;黑暗是惡,是欲。這兩種力量的鬥爭構成了世界的變動。鬥爭分爲三個過程,即三際。初際天地示闢,只有光明與黑暗兩種力量存在,處於抗衡狀態;中際,黑暗壓倒光明,世間混亂不平,這時便有明王出世,驅除黑暗,明王即是明尊、明使;
後際,光明與黑暗各歸其位,黑暗處隱,光明昭顯,世間恢復和平安定。彌勒佛教認爲彌勒佛爲釋迦牟尼的繼承者,釋伽仙逝之後,世界被惡勢力侵佔,人心也不再純良,只有等待彌勒佛的降生,才能挽救世界,重創一個美好合理的世界。白蓮教主要是勸人向善,死後可升入西方淨土白蓮池,永享幸福。這三種宗教在漫長的年代裡流傳民間,互相配合,它們給廣大貧苦農民以希望。傳教中提倡互助,教中子弟一人有事,大家相幫,深得民心。明教有經文道:“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爲善除惡,惟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公元1344年,朱元璋十七歲了。春天的時候,淮河流域天災肆虐。旱災和蝗災後緊接着是瘟疫。起先是一家一戶,後來是一村一村地死人,活人離鄉逃命,整個淮河平原一片荒涼蕭條。瘟疫也侵襲了朱元璋的家鄉太平鄉孤莊村。在這場橫禍中,父母哥嫂相繼去世,家裡只剩下朱元璋和他的二哥。驟然面對親人的死,元璋第一次感到生的艱辛和不易。當時,家徒四壁,別說錢,連一樣值錢的東西可以抵當了,爲親人買棺下葬的都沒有。還是鄰居劉繼祖好心,舍了一塊地給他們,破衣舊席草草裹了親人屍身葬了。在後來朱元璋自制的《皇陵碑》裡,他追憶道:“殯無棺槨,被體惡裳,浮掩三尺,奠何欷漿。”窮苦到連人倫之孝都不能盡分,算是讓人內心慘痛之至的事了。天災使本來艱難爲生的農民更加難以維持生計,地統治者手忙腳亂應付各地風雨,絲毫不顧及民生,而且變本加厲地加強對漢人、南人的壓制。他們嚴禁漢人執有軍械,一切馬匹歸公。元人任意毆打漢人,漢人不得還擊。甚至有大臣主張殺絕漢人張王劉李趙五大姓,這無異於火上加油,
整個中國如一堆巨大的乾草,已經零星冒煙,只有等待一把大火,熊熊燃起,燒燬整個統治集團。
元璋父母俱喪,頓失依靠,親戚不多,也大都景況不好,要不就是久無聯繫,無法投靠。生計維艱,晃盪半年,只得投身寺廟,到鄰近皇覺寺去當了和尚。在《皇陵碑》中,他寫過這段經歷:“衆各爲計,雲水飄揚,我何所爲,百無所長。依親自辱,仰天茫芒。既非可倚,侶影相將。突朝煙而急進,暮投古寺以趨蹌,仰窮崖嵬而倚壁,聽猿啼夜月而淒涼。魂悠悠而覓父母無有,志落魄而央佯。”元璋在寺內的生活也很辛苦。他剃了頭,但沒有受戒,是作爲小行童被收留的。元朝僧人多有妻室,朱元璋在寺裡要做很多雜活,還要伺侯長老高彬的家小,從早忙到晚,只是飽了肚子。很多年長師兄也欺負他小,東指西派,時常給他臉色,孤身一人,親友不在,元璋在寺裡過得很不痛快。有一次,元彰打分伽藍殿,不小心被伽藍像的石座絆了,當時他是又累又氣,索性拿起掃帚抽了伽藍神一頓。又一次,供在佛殿神案的紅蠟燭叫老鼠啃了,元璋捱了長老的責罵,氣極了,心想:“你這個伽藍神連自己屋裡的東西都看不好,有什麼用?害得我受氣。”想罷,在旁邊拿起一支筆來在神像背後批上:“發配三千里。”竟然把神發配出去了,從這可見,元彰少時個性之強,可見一斑。僧侶在中國是個特殊階層。寺院靠朝廷資助,信徒捐贈維持,另外寺院又有自己的田產,把土地租給佃農,坐享地租。元璋投身爲僧的這一年,整個淮河流域災情嚴重,田裡顆粒無收,皇覺寺也維持不下去了。寺裡先後發動從僧出門雲遊,元彰也最後一個被打發出去行腳爲生了。五十天的行童生活就此結束。元璋第一次走出了自己的故鄉,走到廣闊世界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