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爺子走進自家大門時,險些以爲自己走錯了。
自家連扯個嘴角都費勁的小孫子,這會兒正對着他對面的一個人笑得像只狐狸精,還是一隻已經抓住了獵物的狐狸精。
可等那隻“獵物”聽到晏老爺子進門的聲音後轉過身,晏老爺子恨不得自己真的走錯了門。
容易也是被門口的晏老爺子嚇了一大跳,但他心裡早有猜測,只是覺得不敢相信而已,這會兒一件晏老爺子也愣在了門口,不知道怎麼的瞬間就心虛了起來。
“老爺子...”
晏老爺子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晏臻,突然想到他們年前一起回京城的時候,晏臻在車上對自己說的話,瞬間就黑了臉。
容易根本不知道晏老爺子黑臉的原因,有些尷尬地撓了一下臉,卻被晏臻拉了一把,一個換位就站到了晏臻的身後。
這感覺...就像被家長抓住早戀的壞孩子一樣...
容易被自己的想法嚇得一激靈,然後從晏臻背後探出頭看向晏老爺子,訕笑道:“老爺子,你就是晏臻的爺爺啊?”
“你和晏臻...是怎麼認識的?”
“額...”似乎是因爲那輛悲催的250GTO吧?
晏臻卻沒給容易解釋這件事的時間,將容易按回沙發上,纔對自家老爺子揚了揚眉,“我不是早就跟您說過了嗎?”
“那你給我說過是容易嗎?!”
“您每天回家就說容易,我以爲您早就知道了。”
晏老爺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看得容易更是不敢隨便插嘴,介入這祖孫倆的這場戰役。
晏臻也不是會跟長輩吵架的人,拍了一下容易的肩膀當作安撫,便拿起電話撥了電話,沒一會兒對面的人就接了起來。
“幫我送些飯菜過來,三人份的。”說完,也不給對面拒絕的時間,晏臻便直接掛了電話。
容易雖然對晏臻的性格有所感覺,但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他這麼不容反駁和拒絕的樣子,一時看得有些呆住。
晏老爺子看到這一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氣得臉更紅了。氣沖沖的走到容易身邊坐下的晏老爺子,沒想到自家孫子還有更氣人的,臉色剛剛好了一些,就見自家孫子從褲兜裡摸了個什麼小物件出來,用手指摩挲了好幾遍才又放回了上衣兜裡。
“你什麼時候買的春帶彩?怎麼不讓我幫你掌掌眼。”
“這是容易送給我的。”晏老爺子一問,晏臻便伸手又給摸了出來,頗爲得意的衝晏老爺子揚了揚。
客廳裡瞬間陷入了沉寂。
容易壓根兒沒想到晏臻會這麼賣自己,要知道雖然晏老爺子大概瞭解他手上有些東西,但春帶彩不是之前賣給王老頭的那種普通玉石,隨隨便便一塊春帶彩就能讓搞收藏人兩眼發亮,更何況以晏老爺子的眼力勁兒,一眼就能看出晏臻手裡拿着的那塊是上品。
然而,自家孫子說那是容易送的。
送的...
晏老爺子一口氣哽在胸口,覺得自己沒讓容易交學費實在是虧待了自己!
容易對上晏老爺子的雙眼,還是沒能頂住那雙眼睛裡的強烈譴責,乖乖的從包裡摸出了一塊長梭形狀的青玉,遞到了晏老爺子的手裡。
晏老爺子可不覺得容易手裡會有歹貨,便細細的觀察起了手中的玉。這塊玉並沒有人工打磨的痕跡,周身線條十分自然,rou質細膩,水潤通透。
“大千玉?!”
其實容易並不瞭解大千玉的價值,只知道這一類的玉極爲少見,在他這種連入門都不算的新手心裡,最有價值的玉石還是要屬羊脂白玉,他的空間裡並不缺上品玉石,現在拿出來的這些不過是冰山一角,在他心裡根本算不得什麼。
所以面對晏老爺子的震驚,容易也只能傻笑着撓頭。
晏老爺子心裡也十分複雜。
“大千玉的珍貴程度你可能還沒什麼概念,這東西沒個千百年是養不出來的。像你拿出來的這塊,雖然不是最珍貴的那種,但從它的籽皮看起來,也是經歷過起碼上千年的沖刷才被開採出來的。”
容易這纔有些明白了過來。
不過既然是作爲禮物送出去的,容易也沒太往心裡去,只是呵呵傻笑了兩聲。
晏老爺子教容易有一段時間了,也瞭解了他是個什麼xing子,最後只嘆了一口氣便細細的把玩起了大千玉。
他已經大概想到要怎麼處理這塊玉纔不會破壞它原本的美感了。
容易見晏老爺子大概不會揪着自己講道理了,便悄咪咪的看向了晏臻。
晏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福瓜收了起來,也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了報紙,容易看過去的時候他正好擡頭。不知道怎麼回事,容易總有一種晏臻眼裡寫滿了委屈兩個字的感覺,特別的……驚悚!
沒一會兒,晏臻家的大門又被從外拉開,容易剛纔一直在刷微博,這一擡頭看過去,竟然有一點眼花,趕緊閉上眼用手揉了揉。
晏臻本來也已經站起了身,正要往門口去,見狀反而退了兩步站到了容易面前,從旁邊的小几上抽了張溼紙巾,幫容易擦了擦眼角。
於是,剛進門的晏之褚就這麼楞在了門口。
甚至產生了一種他終於抓到了晏臻那個小妖精的成就感。
可能晏臻側身露出坐在沙發上的容易時,晏之褚恨不得出門重新進來一次。
容易也看清了晏之褚。
他認識晏之褚,或者說他曾經是晏之褚的下屬。
容易大學學的專業比較熱門,但最後畢業能夠專業對口的人非常少,在畢業後連續碰壁幾次後,他在機緣巧合下進入了一家經紀公司,做起了小藝人的助理。
他是屬於比較能吃苦的人,而且算是特別負責的助理。在他跑前跑後的幹了大半年後,經濟人開始安排他陪同那個小藝人蔘加活動,偏偏有一次小藝人在酒會上得罪了一位投資人,小藝人也是嚇壞了,容易只能硬着頭皮自己上,最後喝了個胃出血才解決下來,小藝人得了個不輕不重的口頭批評,容易卻是在醫院住了小半個月。
一開始容易也抱怨,結果因爲這件事他不知道怎麼的被當時的老闆晏之褚給看上了,安排進了秘書處,開始給晏之褚做助理。
也是在跟着晏之褚做了之後他纔開始攢起了錢,之後買了房談了女朋友。
現在他年紀變小了,交了晏臻這麼個朋友,還有晏老爺子這個老師,又通過他們見到了晏之褚。
簡直就像進入了一個怪圈,無論他的軌道怎麼偏離,最後還是會和那些他曾經遇到過的人再見。
容易的臉色一下就陰沉了下來。
晏之褚人十分不錯,作爲上司可以說是個十分體恤下屬的人。他和晏之褚的性格也十分合拍,興趣愛好大多相同,有段時間甚至約着在辦公室裡玩兒起了遊戲,玩兒得不順的時候還會互損,所以作爲朋友來說他也是個值得來往,相當不錯的朋友。
但如果這個怪圈持續下去,是不是意味着最後他還是會遇到那個女人,還會被五叔一家當成傻子來對待?
容易臉色變化當然逃不過晏臻的眼睛,但據他了解,容易是第一次來京城,晏之褚也從沒去過C省,他們倆不可能會在這次見面前有什麼不愉快。
但晏臻還是不講道理的瞪了一眼晏之褚。
晏之褚非常無辜地提着一個大食盒進了門,恭恭敬敬的向晏老爺子問好。
晏老爺子一向比較喜歡這個後輩,便從大千玉上分了一絲關注給他,“每次回來都要麻煩你,回頭有什麼不順利的,直接告訴晏臻,讓他幫你。”
“謝謝老爺子,也先謝謝小叔了。”
容易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詫異的看向晏臻。
“他叫晏之褚,算是我的堂侄。”晏臻又瞪了一眼正對容易好奇的晏之褚,“你可以叫他小豬。小豬,這是我朋友,容易。”
“我去!別叫我小名!”
容易還是第一次知道晏之褚還有這麼個小名兒,頓時笑了出來,“晏之褚,你好!我叫容易。”
“你好。”晏之褚十分滿意容易的上道,“你是C省的?”
“對。”
“前段時間小叔跟我提過,說你想做電影電視劇投資?也不知道你對這一行有多少了解啊?”
“不算太瞭解,就是想試試水。”容易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和晏之褚互損習慣了,那分不好意思也更多了一分自然,“年前在C省那邊遇到了兩位導演,他們手裡剛好有一個劇本,我看過覺得還不錯就乾脆跟他們合夥投資了。”
“嗯……C省的劇組……你是說路深出演男主的那部電影……《春》?”
“對!”
“路深最近勢頭正猛,突然進了一個大冷門劇組,很多人都在唱衰,我還沒看過劇本,好像路深跳到我公司之前就已經跟那邊搭上線了,我也不好太過干涉。”
“冷門也有爆的時候,現在誰也說不清啊!”
“那倒是……”
晏之褚覺得自己跟容易這個小朋友意外的合拍,還想聊些什麼,結果就看見晏臻冷冰冰的看着自己,頓時嚇得一抖。
“容易,先吃飯吧?”
容易也覺得餓得有點厲害了,揉了一下肚子,衝晏之褚笑了笑,纔看向了晏老爺子。
晏老爺子也因爲大千玉有些過度興奮,被晏臻這麼一提醒才覺得餓,趕緊招呼容易到飯廳,讓晏臻提上食盒跟上。
“那我先回去了?”
“……”
沒人搭理的晏之褚最後只能灰溜溜的自己出了門,開着從晏臻手裡磨來的車下了山。
如果容易跟出來,一定能認出那就是晏臻那輛悲慘的G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