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甫景,唐默就先搶佔了容易的懶人沙發,容易雖然無奈,但也只是衝他翻了個白眼,沒讓他起來把位置還給自己。
容易提前知道了唐默打算來自己這裡住到開學,早就準備好了水果,一到家放下東西就進了廚房,把水果洗好用盤子裝好了端出來,唐默一點也不客氣,直接抓了一個蘋果就開吃。
“容易!爲什麼你每次都能買到這麼好吃的蘋果啊!我拉着我媽逛了好幾回了,每次買到的蘋果都沒你這個好。”
“大概是我運氣好吧。”容易賤兮兮的衝唐默挑了挑眉,“我還買了芒果呢,你不是最愛吃芒果嗎,這會兒怎麼盯着蘋果吃了?”
“唔...說起來,你買的芒果好像沒有比我買的好吃到哪兒去啊,怎麼蘋果不一樣...”
容易忍不住又翻了一個白眼,“吃你的去吧!”
唐默也嘿嘿兩聲,突然就想起在機場兩人還沒說完的話題,“你猜到是晏珂幫我的,那你猜猜他怎麼幫我的!”
“吃也堵不上你的嘴!愛說不說唄。”
唐默撇了撇嘴,“你可真沒意思,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
都說外甥長得像舅舅,唐默也不例外。
唐默他媽佔老二,頭上一個姐姐,下面兩個弟弟,樣貌最好的不是別人,就是那小子的爸,唐默的大舅舅,一大家子人裡就唐默長得跟他像。
不過唐默的大舅舅可不是什麼踏實的人,他兒子也跟着他學了一身壞毛病,非常討人嫌。
這些,容易都再清楚不過。
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重生前,他和唐默都過過一段兒非常難熬的日子,唐默承擔起家裡的重擔後,他媽不是沒想過回老家找自己的弟弟搭一把手,但沒人願意搭理她,唐默自己吞了那口惡氣,帶着他媽走了就再也沒回去過。
可就這樣,唐默的兩個舅舅還是會找他們娘倆兒的不順心,他小舅舅偶爾會聽一下大姐的話稍微收斂一點,但他大舅舅卻是個油鹽不進的獨子。
最近一直賴着唐默家的,就是他大舅舅家裡的獨子。
唐默吐完槽就順心了許多,容易沒忍住,又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腦袋。
“誒!你別老摸我頭啊!”
那是摸狗頭啊少年!
知道唐默還聽不懂這些將來的流行語,容易一臉深意並沒有開口,反而笑得唐默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次我在電玩城幫了一把晏珂,他就突然熱情得要死,經常到我家來找我一起去圖書館看書啊學習啊,遇到我不會的他還停下來教我,雖然是對我好吧...但是!真的我頭都大了好幾圈你知道嗎!”
“說重點。”
唐默哼了一聲,非常不滿容易不懂自己想表達的重點,接着道:“你又不是不瞭解我,爲了讓晏珂暫時別盯着我的學習,我就開始吐槽那小子唄,沒想到晏珂聽了比我還生氣,就說要幫我解決掉那小子!”
“所以……晏珂幫你把那小子弄去酒吧了?”
容易看着一臉傻白甜的唐默,心想或許那小子也正高興呢。
“喂喂!你那是什麼眼神?”唐默三兩口吃完手裡的蘋果,“晏珂說很快就能請我看戲了!”
容易點了點頭,沒接話。
他並不瞭解晏珂,雖然這段時間晏之褚總在他耳邊唸叨晏珂這樣晏珂那樣,但並沒有說什麼比較實際的東西,而且平時晏珂在宿舍也並不怎麼喜歡和他們三個交流。
相比之下,容易更好奇唐默跟晏珂的關係怎麼突然發生了質變。
如果晏珂和晏之褚的性格差不多,容易還是非常樂意唐默和他來往的。
“對了容易,我看班羣裡在說開學有聯考和競賽報名!”
“競賽?”開學聯考是春節後沒幾天就發出來了的,容易那會兒還會偶爾看一下班級羣的消息,但之後去了京城,不是跟晏之褚在一起就是跟晏老爺子出去逛,根本沒來得及看羣消息。
“嗯!說是參加競賽,只要獲得市級以上名次,高考就可以加1-5分!”
“加分啊...”容易沉默了幾秒,“唐默,你有計劃了嗎?之後打算考哪裡的學校?”
“應該就在C大吧,我媽肯定也捨不得我走太遠,C大的醫科院還不錯,我打算學臨牀醫學來着,你呢?”
“我應該會去京城。”
唐默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出口,沉默了下來。
他長這麼大,關係最好的就是容易,其他小夥伴或多或少會有些矛盾,他和容易卻連一次紅臉都沒有,可以說這些年來,陪伴他最多的就是容易,可偏偏在他們人生最大的轉折點面前,他們同時面臨着分離這個問題。
唐默哪怕眨一下眼,容易也能大概猜到他是在想些什麼,這更何況現在的唐默臉上寫滿了不捨。
“又不是說我們以後就不見了,我只是去京城發展,但是我家還是在C省啊!”容易擠了擠唐默,和他一起靠着懶人沙發,“我知道你到現在還不是很理解,爲什麼我離開了村裡,就連三水鎮也不回去了。對嗎?”
唐默悶了一會兒,低低的嗯了一聲。
“三水鎮對我來說,已經不再有什麼值得回憶的了。你和唐叔唐嬸兒不也是不怎麼回三水鎮了嗎?在芙蓉市,我們可以有更好的學習環境和資源,也有更好的發展前途,三水鎮雖然是我們從小長大的地方,但我們不可能一直長久的守着它,早晚我們都是會離開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唐默的聲音有點悶,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我明白,可我還是覺得捨不得。”
“捨不得是當然的啊,我們目前可以當作回憶的事情,都是在那裡發生的,現在我們離開了,接觸到新的人新的事,也有了新的可以作爲以後回憶的東西。但新的舊的其實都是一樣的,只是現在我們還在這裡,所以我們自己並不清楚這裡的什麼東西會被將來的我們當作回憶。”
容易知道自己的勸慰並不算好,也不一定能消減唐默的低沉,但他說的那些話其實也是在給自己說的。
其實他的記憶裡只剩下曾經的失意和無助,沒有一丁點兒對於死亡的恐懼和遺憾。
在扭轉唐默的命運、跟晏之褚在京城重逢之後,唐默已經不再準備去跟那些故人死磕,他只想儘快讓自己壯大起來,不再只是一味地藉助空間裡的東西積累財富,而是用自己的力量來讓今後的人生不再有遺憾。
如果晏之褚願意,那麼珂華改造成娛樂公司將會是他走出的第一步。
此時看着唐默微紅的眼眶,容易總算知道了,自己爲什麼越來越喜歡去拍唐默的頭。
曾經這個年紀的他,是多麼的希望有一個比自己年長,比自己閱歷豐厚的長輩來引導自己走出人生的低谷。
雖然現在的他不再需要,但卻非常願意陪伴、引導唐默。
唐默哽咽,“說了多少遍了,老虎的屁股男人的頭,你能不能拿開你的手。”
容易失笑,又狠狠的揉了一把唐默的臉,惹得唐默撲過去和他廝打起來。
兩人同牀睡了一晚,等容易照生物鐘準時醒來時,被子已經被唐默裹去了一大半,虧得晚上空調溫度開得高,不然他非得感冒不成。
見唐默熱得一臉汗還困在被子裡鑽不出來,容易好氣又好笑,穿好衣服趕緊把空調關了,讓唐默能多睡一會兒。
生物鐘改不過來的容易並沒有強迫自己去改變這個習慣,只是藉着早起,下樓繞着甫景外面的道跑起了步。
商業區早就重新熱鬧了起來,這個時間大部分上班族還沒有過來,只有三兩個推着早餐車的小商販在走動,準備待會兒人多起來時第一時間搶佔一個最佳位置。
容易十分喜歡其中一家的豆漿,跑完步之後時間剛剛好,便買了兩杯,又加了六根油條,兩個煎餅果子,準備帶回去做早飯,又想着唐默不知道今天胃口好不好,乾脆又買了三個大肉包。
這時候的肉包還是皮薄肉多的良心肉包,不像以後的那種一口咬下去全是麪粉,跟饅頭沒什麼區別甚至比饅頭還難吃的柴肉包。
沒想到剛走到甫景門口,容易就看到了晏珂。
晏珂似乎走哪兒都帶着書本,這會兒站在甫景的大門口,手上也正拿着一本書,垂着頭看得非常認真,背上揹着一個黑色的書包,跟他在學校用的那個一模一樣,癟癟的,感覺並沒有裝多少東西。
容易猜測,這倆肯定不是同一個。
“晏珂?”
容易瞥了晏珂手裡的書一眼,只看見封面上一串兒外文,根本不是他能看懂的英文。
晏珂擡頭看向容易,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但顯然搜索記憶庫失敗,壓根兒沒想起容易的名字。
宿舍合住的半年裡,晏珂一個人也沒記住。
容易心說自己看在晏之褚的面子上,主動點便主動點,揚了揚手上的早餐,“我是容易,你來這邊是?”
“帶唐默去看戲。”
記起唐默告訴自己的事情,容易做恍然大悟狀,心裡也對晏珂說的“大戲”產生了十足的興趣。
容易“哦”了一聲,刷開了大門的門禁,“走吧,他這會兒肯定還在睡呢。”
晏珂點了一下頭,把書放回包裡,跟在容易身後,幾乎每一步的距離都相差不過毫米,容易瞥到一眼,忍不住嘴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