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傳奇之旅

最終章 傳奇之旅

月宮九龍舫在王恭廠被我伏擊以後,無法再前往最後一處龍氣之地,因此只能折返去萬象神宮,可在中途因爲無法堅持墜毀在羅布泊,直到二十年前才被發現,當時我只身進入共鳴地點,就是在那裡發生了意外,連同記憶和力量一同失去的還有那艘船。

月宮九龍舫從羅布泊消失後,一定會達到這裡完成上面晶石的充能,各種線索都顯示那艘船就在這裡,但我們竟然無法找到。

“把黃金羅盤給我。”田雞對我說。

我遞到他手中,田雞根據羅盤上指針的指引艱難的往前走,找尋了良久停在一處地方,在原地轉圈,然後一臉詫異擡頭對我們說:“奇怪了,不管我怎麼轉動方向,指針顯示的地方就在這裡。”

“會不會龍脈神殿之中還有其他我們沒找到的地方。”薛心柔說。

“不會!”我搖搖頭聲音肯定。“月宮九龍舫要停泊勢必需要很寬敞的地方,這裡就是最合適的停泊地點。”

“該不會我們來晚了吧。”葉知秋憂心忡忡說。“會不會月宮九龍舫已經離開了?”

“那就更不可能,月宮九龍舫到這裡的時候,船上所有的神器前前後後全都遺失,想要重返神域,必須找到那些神器,否則月宮九龍舫哪兒也去不了。”我說。

“那就有鬼了,這地方雖然大,可一眼就能望到底,不可能還有什麼隱藏的地方了啊。”田雞垂頭喪氣拾起一件金器。“我們是來找那艘船的,結果找到這麼大堆金銀珠寶,要是月宮九龍舫沒在這裡,我們該上哪兒找去?”

田雞越說越焦躁,重重一腳把金器踢向遠處。

當!

隨着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金器被憑空彈了回來,田雞木訥的愣在原地,嘴角蠕動幾下驚慌失措看向我們:“你們看見了嗎?”

“看見什麼?”我詫異問。

田雞有些語無倫次,重新拾起一件金器向着前方重重扔出去,又是一聲撞擊聲,金器竟然再一次被彈了回來,在火光中我吃驚的看見一道光暈在金器撞擊的地方閃耀。

在一覽無遺的眼見蕩起一圈圈稍縱即逝的漣漪。

“這前面好像有東西!”田雞震驚不已。

他低頭看着黃金羅盤小心翼翼繼續往前移動,伸出手摸向剛纔光暈閃耀的地方。

“別去……”

我心裡感到莫名的不安,正想提醒田雞,可話還沒說完,他的手已經觸摸到光暈出現的地方,但瞬間一道光亮在他手心處綻亮,田雞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猛然被彈了回來。

一股強大的衝擊力隨着光暈猛然向四方擴散,我們猝不及防全都被掀翻在地,田雞的身體重重撞在堆積如山的金器上,一口鮮血從他嘴裡噴涌出來,那道衝擊力瞬間把堆砌的金器衝散的滿地都是。

我們連忙把田雞攙扶起來,他捂着胸口臉色蒼白,看樣子傷的不輕,田雞氣都喘不上來氣,嘗試了幾下對我們搖手,示意他根本站不起來,我們扶着他依靠金器坐下。

“這裡有一道我們看不見的屏障。”宮爵望着前方說。

“一直以來關於祖神的傳聞中,秦帝在朝歌看見祖神時,以及應家先祖被帶走時,都不約而同提及祖神是憑空出現。”葉九卿蹲在田雞身邊,脫下衣服幫他墊頭。“祖神的身形高大如同巨人,爲什麼一直以來關於祖神的記載卻沒有呢,就是因爲憑空出現這四個字,可見祖神能具有隱身的能力。”

“前,前面有東西,我,我觸碰,觸碰到了,但是就像是被電,電擊一樣,感覺身體被重物猛然捶打一下。”田雞氣喘吁吁說。

我隨便拾起一件東西用力扔過去,撞擊的地方又一閃而過出現光暈,從田雞的傷勢看,這道屏障具有極其強大的威力,如果我還有毀滅之力的話,還敢嘗試一下。

“我去。”宮爵站起身說。

“已經傷了一個,萬一你再有事怎麼辦?”薛心柔阻止。

“能設下這道屏障的只有可能是白古,目的顯而易見,就是防止任何人發現和靠近,但這個限制應該不會針對月宮九龍舫上的人。”宮爵聲音堅定說。“如果我就是那艘船上的人,應該不會受到攻擊。”

我們相互對視,宮爵所說僅僅是她的猜想,田雞身手那麼好都傷成這樣,如若宮爵猜錯的話,我真擔心她承受不住屏障上擴散的衝擊力。

我正想勸阻,宮爵態度異常堅定:“都到了這裡,總不能就這麼等着,如果連我都不行的話,相信就再沒有人能做到。”

“你小心點。”我深吸一口氣無可奈何點頭。

宮爵向屏障的地方走去,她雖然態度堅定,可看她如履薄冰的步伐就知道,她其實心裡也沒有絲毫把握,直到宮爵站到田雞被震開的地方,猶豫了半天才緩緩擡起手。

我們在後面目不轉睛注視着她,我的心隨着宮爵的手慢慢提起,她偏着頭緊咬嘴脣不敢去看前方,張開的五指顫巍巍向前伸,當宮爵的指尖出現光暈那刻,頃刻間一股比之前更加強勁的衝擊力從她站立的地方,猛然間像四周擴散,那些高高堆砌的金銀珠寶瞬間被衝擊的一片狼藉。

我們在衝擊中東倒西歪,即便距離很遠也全都跌倒在地,那股強勢的衝擊力快速的在整個神殿中波及,猶如摧枯拉朽一般,之前那些還堆放整齊的金銀珠寶,如今全都散落一地。

我心裡擔心宮爵,和其他人站起來時,看見宮爵竟然安然無恙站立在原地,這纔在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我目光落在宮爵手掌的位置,一直稍縱即逝的光暈這一次在她手心地方開始聚積明亮。

就如同一張被點燃的紙,在宮爵觸及的地方,那光亮慢慢裂開,向四周緩緩的擴展放大,速度也越來越快,隨着白光的逐漸強烈,籠罩在我們眼前的屏障開始消失。

然後所有人全都瞪大眼睛,震撼無比的微微張開嘴,目睹着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景象。

首先出現在我們眼簾中的是一雙拳頭大小,光暈在上面流動並且隨着火光明暗的眼睛,斜豎的眼臉下,金黃色的眼球正中,豎成一條縫的瞳孔透着讓人不寒而慄的光芒,在搖曳的火光中,那眼睛透過黑暗沒有絲毫眨動,居高臨下死死的盯着神殿中的我們。

然後出現的是一條粗壯且長的身體,腹部看上去像是一條蛇,但卻有如同魚的鱗片覆蓋在上面,就在那雙令人畏懼的眼睛下面,是一隻五指張開的利爪,尖銳的爪尖倒影火光折射出奪人心魄的寒光。

隨着消散的屏障,我的視線慢慢往上擡,那竟然是一條完整的羽龍,即便之前我們在神殿的外面看見過龍骸,而且在神域的時候我也見識過這種神奇的生物,但如此之近的觀望還是第一次,那種震撼溢於言表。

眼前這條羽龍,說不清到底像什麼,它似乎具有九種動物的特徵,我噤若寒蟬的站立在下面,能清楚的看見金光閃閃的龍鱗,還有龍嘴旁邊的鬚髯,頷下是如同明珠突出的雙目,喉下有逆鱗,頭上有博山,又名尺木,兩條招展的雙翅,大有遮天蔽日之勢。

漸漸我們終於看清,就在我們眼前八條姿態不一的羽龍一動不動威嚴的注視着我們,對於龍伯國主來說,這不過是歸墟神族創造的一種生物而已,但畢竟現在我更多的更像是顧朝歌,在我的記憶和認知中,面前是八條傳聞中的神獸。

那一刻我多少還是被震撼到,分不清是興奮還是惶恐,很難用言語去描述那八龍一起出現在眼前的場景,只有一種莫名的敬畏和謙卑。

等到屏障徹底的消失,站在最前面的宮爵完全呆滯,我想她也同樣被震撼到。

嗷!

隨着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感覺心絃像是被撥動,手指不由自主惶恐的抖動一下,八條一直靜立不動的羽龍,紛紛仰頭髮出長嘯,緩慢的從地上直立起身體,舒展開巨大的雙翅,隨着它們羽翅的起伏,神殿裡的火光在強勁的風中搖曳。

頃刻間羽龍碩大的影子把我們籠罩在黑暗中,我下意識向前一步,擋在其他人的身前,一般這個動作都是由田雞來做的,可如今他連站立的氣力都沒有。

突然想到宮爵,她距離那八條被喚醒的羽龍近在咫尺,我在身後喊叫着她名字,提醒她趕緊退回來,我剛發出聲音,八條舒展身體的羽龍不約而同迅猛的轉頭俯視我們。

傳聞中的龍雖然神聖,但同樣也是危險可怕的生物,華夏把龍敬奉爲圖騰,我想並非是因爲龍的神性,而是龍的兇猛,它們猙獰的面目中,那雙金黃色的眼瞼變的尤爲凌厲。

衝着我們站立的方向同時發出一聲振聾發聵的嘶吼,我開始攥緊拳頭,這是我如今唯一能保護其他人的方式,可就在羽龍被激怒的那刻,一直紋絲不動站立的宮爵緩緩擡起手。

羽龍的注意力瞬間被宮爵所吸引,不約而同注視面前的她,最中間的那條羽龍慢慢把頭探下來,我從側面看見宮爵竟然步伐輕緩向前走了幾步後停住,然後擡頭坦然從容注視着羽龍,那龐然大物的神物一動不動和宮爵對視,然後身體猶如崩塌的山慢慢壓下來,巨大的龍頭距離宮爵近在咫尺,以至於羽龍的呼吸都能吹拂起宮爵的衣衫。

宮爵的手再往前移動少許,龍頭警覺的向後縮,宮爵停住動作,羽龍僵持了片刻後,頭又緩緩向前移動。

宮爵回頭看看我們,她神情堅定向是做出什麼決定,等她頭轉過去,他懸停在半空中的手又往前伸出,而這一次他竟然向羽龍觸摸過去。

羽龍竟然沒有被觸怒也沒有閃避,當宮爵的手觸碰到羽龍的瞬間,羽龍金黃色的瞳孔,立刻變成一條縫。

宮爵和羽龍就這麼相安無事的站立,一人一龍如同雕像般一動不動矗立在神殿中,我們連呼吸都不敢加重,生怕驚擾到羽龍,而危及宮爵安危。

不知過了多久,宮爵的手才從羽龍的龍頭鬆開,感覺她好像很平靜和從容,就在那一刻,我們震驚的看見,八條羽龍幾乎是同時,身體向後退了幾步,然後前爪一曲,巨大的身體匍匐在宮爵的身前,高高昂起的龍頭也恭敬謙卑的低下。

我舔舐一下嘴脣,知道這些羽龍已經認出站立在它們面前的是歸墟女王,這就是歸墟神族與生俱來的神力,可以操控任何創造出來的生物。

當羽龍向宮爵膜拜的那刻,我聽到金屬並牽扯的聲音,這才注意到每條羽龍身上被套着的金色鏈條,隨着這些鏈條被扯動,清脆的金屬摩擦聲久久迴盪在神殿中。

我目光追逐着金色鏈條,之前消失的屏障又一次出現,這一次是隨着鏈條快速的蔓延,我們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仰起。

一艘巨大的船漸漸出現在我們視線中,那是一艘很古遠的船,大的超乎我們想象,船的華麗更是讓人驚歎,在火光的輝映下,閃耀着令人心曠神怡的金光,璀璨的寶石點綴其上,流光溢彩中勾畫出巨船金碧輝煌的輪廓。

月宮九龍舫!

上一次我見到這艘船還是幾千年前,如今再一次出現在我眼前時,好像所有的一切就發生在昨天,我還記得這艘船是如何從歸墟神國出現,又是如何翱翔在天空,以及最後消失在我視線中。

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長時間,當月宮九龍舫真真切切出現在我面前時,心裡有一種五味陳雜的感覺。

其他人完全被震撼到,就連靠在地上的田雞都在薛心柔攙扶下,支撐着身體震驚無比的站立起來,我猜想他們每一個人,在自己腦海中都曾經幻想過這艘船的樣子,以及找到月宮九龍舫時候的場面,但真到到這一刻來臨時,他們應該和我一樣,腦子裡更多的卻是一片空白。

八條羽龍左右散開,讓出一條通往月宮九龍舫的路,宮爵反而一時間不知所措,轉身看向我,目光在徵詢我的意見,我忽然有些錯愕,自從我知道真相後,一直試圖不願意去想最後的結局。

我選擇逃避去面對和宮爵之間的關係,我甚至發現自己在刻意的拖延找到月宮九龍舫的時間,因爲我根本沒有想好如何去面對未知的一切。

如今月宮九龍舫就在眼前,我的使命和承諾以及幾千年的追逐觸手可及,但我偏偏卻亂了方寸。

“你還有機會!”葉九卿忽然從身後一把抓住我的胳臂。

“什麼機會?”

“你可以避免不好的結局。”葉九卿說。

“怎麼避免?”

“抹去我們所有人的記憶,就在現在,讓我們徹徹底底忘掉關於這艘船的一切。”

……

這何嘗不是一個辦法,至少我能繼續自欺欺人的隱瞞下去,可如今我已經沒有這樣的能力,在剷除那些樹藤的時候,我耗費掉最後的毀滅之力。

“晚了……”我看着葉九卿嘆息一聲,但很快搖搖頭。“即便我還有這樣的能力,我也不會這樣做。”

“我不知道這裡會發生什麼,可我不想看着你和宮爵中,只有一個人能離開這裡。”葉九卿的聲音透着無助的哀求,他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

“我追逐了幾千年就是爲了終結一切,而宮爵何嘗不是,我若是抹去她的記憶,她會永遠渾渾噩噩活下去,是的,至少這樣我和她會永遠相安無事,但這對她不公平,有些事必須要去面對的,我很長一段時間都在選擇逃避,可我發現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深吸一口氣對葉九卿說。“即便我現在抹去宮爵的記憶,如若她有一天記起所有的真相,不管她是否會和我反目成仇,我都相信她只會更加怨恨我。”

說到這裡我神情堅定的對宮爵點頭,她抿着嘴遲疑了一下後,向月宮九龍舫走去,我們跟着她身後,當我踏上月宮九龍舫的那一刻,忽然間感覺腦海裡出現很多支離破碎的記憶。

這些記憶很凌亂,但卻快速的開始拼湊並且逐漸連貫,卓明風他們告訴過我,失去的記憶會在我找到月宮九龍舫的時候被重新找回。

我這幾千年來經歷的一切正快速的填充到我空白的腦海中,每往前走一步,我的步伐也隨之變的愈發堅定,等我登上月宮九龍舫時,我已經完完全全記起被遺忘的一切。

我走在最後,用陌生的目光注視着身前的那些人,我又變的果斷和冷漠,這些無謂的人曾經在我眼裡是那樣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我用陰鬱的眼神掃視着這艘令我無比仇視的船,拳頭不知不覺中握緊。

呼之欲出的毀滅之力重新縈繞在我全身,我猶如不可一世的神蔑視看見的一切。

“你怎麼了?幹嘛陰沉着臉?”

那個叫葉知秋的女人握着我胳臂,神情有些擔心的望着我,我久久凝視着她,目光中透着輕蔑,一個凡人竟然膽敢觸碰我的身體……

我居然在猶豫,這是我根本不該有的情緒,我應該不假思索的讓她在我面前徹底的消失,讓她知道挑釁神的代價,可我居然遲遲下不了手。

腦海中閃過她小時候的樣子,牽着我衣角跟在我身後,那時的她目光中充滿了對我的信任和依賴,亦如現在這樣,我竟然還會爲了不讓她哭而想方設法去哄她開心,甚至爲了她去做一些荒唐幼稚的事,比如給她講故事,給她掏鳥窩……

我什麼時候變的這樣軟弱?變的這樣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爲什麼我腦海裡還有一個叫顧朝歌的人存在,那人好像佔據了我的思緒和記憶,甚至在控制我的情緒。

“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說話的人聲音好熟悉,我轉頭時候看見那張讓我疑惑的臉:“你居然還活着?”

葉九卿一怔,他用惶恐的目光注視着我,對!這纔是我習慣的別人看我的眼神,站在我面前這個人,我應該不止一次想要殺掉他纔對,因爲他知道的太多。

“朝歌?”葉九卿用不太確定的聲音叫着一個人的名字。

我的思緒被這兩個字攪亂,瞬間像是被另一個人所替代,我心煩意亂揉了揉額頭,腦海中似乎有兩個不同的自己存在,一個是我熟悉和習慣的龍伯國主,而另一個是令人厭惡軟弱的人,那人的名字好像叫朝歌。

我的記憶中好像有一處分支,記載着一段光怪陸離的過往,而這段過往竟然和我眼前這羣人交織在一起,我居然和一羣凡人做過這麼多的事,我甚至還救過他們的命,多麼可笑的事,我居然會憐憫凡人的生死……

不,他們也救過我!

我越想越錯亂,這段短暫的記憶前前後後不過二十幾年,在我漫長的一生中微不足道,可偏偏卻明顯影響到我,讓我難以再像之前那樣果斷堅定。

“朝歌,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旁邊傳來的聲音讓我猛然一驚,這個聲音曾經銘刻在我腦海中,是我憎恨和厭惡的根源,我轉頭看向說話的人時,自己竟然被驚訝到。

歸墟女王竟然就站在我面前,多少年了?從我離開雪域那天算起,到現在應該有萬年之久,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爲了復仇,還有什麼比親手殺掉歸墟神族的國主更讓人興奮的事,我記得她的父王就是被我砍下頭顱的。

她居然敢肆無忌憚的站在我面前,我眉頭微微一皺,低頭看見她的手竟然也握住我胳臂,她的舉動讓我短暫的震驚,渺小的歸墟神族在我面前躲都來不及,她竟然敢觸碰我的身體。

我猛然擡頭雙目濺火直視着她,我居然只是直視着她……

而且這種充滿殺戮的冷酷也僅僅是一閃而過,我猛然一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對這種接觸習以爲常,被歸墟女王觸碰的身體非但沒有感到不適,反而讓我思緒瞬間變的凌亂,記憶又回到那條分支上,感覺身體在被那個叫顧朝歌的人佔據,可爲什麼我竟然一點都不排斥,好像那個人就是我一般。

也就在被歸墟女王觸碰到身體那刻,我忽然想起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另外一個讓我更加熟悉和習慣的名字。

宮爵!

這個名字在我記憶的分支中無所不在,好像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和這個名字牽連在一起,我沉浸在那段並不該屬於我的記憶中,讓我驚詫不已的是。

面前這個叫宮爵的歸墟女王居然救過我,而且還不止一次,更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我竟然也救過她,那段記憶的分支中,我有一大半時間是和她生死與共渡過,多麼荒謬可笑的過往,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胸口隱隱作痛,腦海中的記憶回到二十年前的羅布泊,那時的記憶中透着身體的陣痛,尖銳的長劍從我胸口穿過,我看見那雙透着無法平復仇恨的眼睛,可偏偏是這雙眼睛讓我平靜,是的,這纔是我熟知和習以爲常的眼神,而不該是現在,她那充滿關切和擔憂的目光。

就是她用長劍穿透了我的身體,我居然被渺小的歸墟神族所傷,這就是我軟弱和無能的代價,我竟然可笑到試圖去化解龍伯和歸墟之間的仇恨。

在我瀕死前那刻,致命的傷激發了體力的毀滅之力,我把歸墟女王擊飛出去,那個時候我原本是有機會除掉她的,而且月宮九龍舫就在我視線之中,我竟然錯過了距離那艘船最近的機會。

我傷的太重,已經沒有能力再去摧毀月宮九龍舫,而歸墟女王掙扎着從地上站立起來,我無法向她發動第二次攻擊,千鈞一髮之際,她啓動了月宮九龍舫,我眼睜睜看着那艘船再一次消失在我視線中。

記憶裡她偏偏倒倒走進玉棺,那是歸墟人永生的關鍵,歸墟神族利用玉棺來恢復生命,讓自己衰老的身體重新回到嬰兒,再在玉棺中長大,但僅僅是身體的變化,記憶會一直保存下去。

歸墟女王被我傷的太重,她是希望用玉棺讓自己活下去,而我何嘗不是命懸一線,支撐着身體爬到玉棺中,然後看着自己身體猶如返老還童一般快速的變成嬰兒,身上的傷勢也隨之恢復,原本我很快就能重新從玉棺中出來,誰知道歸墟女王在進入玉棺之前啓動了共鳴地點遺蹟的毀滅裝置。

在足以摧毀一切的爆炸中,我和她的玉棺也受到強烈巨大的衝擊,我們身體的修復被中斷,同時記憶和力量也隨之消失。

我終於記起了一切,原來這就是我出現那段記憶分支的原因。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直想置我於死地的歸墟女王,我如今能輕而易舉殺掉她,但偏偏那段記憶分支在一直干擾和左右我的思緒,我分不清到底是龍伯國主還是顧朝歌,同時我也無法去判斷,站在我面前的是歸墟女王,還是那個和我生死與共的宮爵。

我嘴角蠕動了很久:“我,我沒事……”

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這竟然是我的回答,如此的順理成章,如此的習以爲常,我居然會爲要不要除掉一個凡人去猶豫,甚至會爲該不該殺掉一個歸墟神族去糾結,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我變成這樣。

目光落在葉九卿身上,他伸手把宮爵拉到身後,然後用惶恐畏懼的眼神注視着我,他的目光讓我很熟悉,這是凡人對我的敬畏,這樣的目光才能讓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誰。

我原本該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頭不屑一顧纔對,可在那段記憶的分支中,他卻不止一次以身犯險擋在我身前,如果不是他,我應該早就不存在,爲什麼這個渺小的凡人讓我如此糾結和羈絆,從他眼神中,我覺察到他應該知道我的身份,可他卻一次又一次叫着顧朝歌的名字。

這個名字似乎對我有一種魔力,總是能把我從冷酷的殺戮中一次又一次拉回到那段記憶的分支中,在這段記憶裡我卻能得從來不曾有過的平息。

月宮九龍舫船艙的門開啓,我凌亂的思緒立刻凝固下來,一箇中年男人從船艙中走出來,我認出他就是從神域中逃離的六個歸墟祭司之一的白古。

歸墟女王破除護佑月宮九龍舫的屏障,同時也喚醒了這艘一直在沉睡中的船,包括在船上休眠的白古。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白古也認出了我,從他聲音中我竟然沒聽出畏懼,我注視着他手中的另一把歸墟權杖,上面的晶石閃耀着璀璨的光芒,那是完成充能的那塊晶石。

白古沒有想到我會出現在這裡,他對我的眼神充滿了仇恨,這反而讓我變的踏實,至少這樣的眼神才能讓我拼除雜念,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他舉起手中的歸墟權杖,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架勢,他的動作落在我眼裡有些可笑和荒唐,但更多的卻是挑釁,他終於讓我又重新感到殺戮的快感,是的,這纔是真正的我,已經很久沒有嘗試過殺伐的歡愉。

可就在我擡手的那刻,宮爵竟然擋在我和白古的中間,看着歸墟女王的背影,剛剛在心底被喚起的殺意瞬間蕩然無存,我發現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的駕控毀滅之力,好像心中多了太多的牽絆和顧忌,我竟然在擔心會傷到她,但更讓我吃驚的是,歸墟女王竟然會擋在我前面,她分明是試圖想要去保護我,這突然起來的變故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和我一樣茫然的還有對面的白古,他看了宮爵一眼,瞪大眼睛彷徨的來回注視我和宮爵,但最終還是恭敬的跪拜在她面前:“女王。”

……

這一次茫然的是宮爵,她站着嘴吃驚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白古:“你,你在叫我?”

白古擡頭表情更加愕然:“月宮九龍舫在王恭廠遭遇伏擊,危急之際,女王命我趕往最後一處龍脈之地,修建晶石充能所需的船塢,自此我和女王便失去聯繫,直到二十年前,這艘船才飛臨龍脈神殿,我也是那個時候被喚醒,但在船上並沒有發現女王,本想離開神殿找尋女王下落,可女王曾經有命,必須確保晶石完成充能,白古不敢有所差錯,一直留守在此等候女王歸來。”

“等會,你,你叫我女王?!”

“您,您記不起自己是誰?”

宮爵茫然的搖頭,用陌生的眼色看着白古:“你認識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在月宮九龍舫上,看見女王留下的鎧甲,上面蘊藏着女王您的記憶,我推測女王一定是遭遇到什麼意外,所以纔會把記憶留在黑甲之中保存,您只要穿上鎧甲便能記起一切。”

宮爵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詢問鎧甲在什麼地方,白古起身舉起太古權杖,一道強光頃刻間縈繞在宮爵的身上,我不動如山站立在原地,其他人被那道強光照射的睜不開眼睛。

等到光亮退散,站在我和白古中間的宮爵,已經是一襲黑甲加身,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裡閃過一絲害怕,這讓我有些驚愕,什麼時候開始,我居然會害怕,而且還是在這些不堪一擊的凡人和歸墟神族面前,甚至我還發現,讓我害怕的竟然是怕宮爵知道真相。

宮爵屹立在原地,猶如一尊雕像一般,她站立的時間越長,我心往下沉的越多,白古從身上拿出一頂半月形的王冠,圍繞頭冠一圈是九條羽龍,每條羽龍身上都以璀璨明亮的寶石裝飾,尖端則是一顆絢麗的明珠,在燈火的映照下璀璨奪目,異常威嚴華麗,再一次跪在宮爵的面前。

那頂王冠我太熟悉,那是歸墟神族的王冠,只會戴在國主的頭上,象徵着歸墟神族至高無上的神權。

我看見宮爵的手擡起,觸摸到王冠的那刻,她的手微微顫抖一下,並沒有戴到頭上,而是緊緊拽在手中,身體慢慢轉向我,對於歸墟神族,我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蔑視,可這一次不知爲什麼,我竟然不敢和她對視。

“宮爵,你穿這身鎧甲好威風。”薛心柔站到宮爵身邊,一臉吃驚。

“就是,沒瞧出來你竟然這麼厲害,還是什麼女王。”葉知秋也走過去,還用手觸摸着黑甲。“快給我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說,宮爵穿這套黑甲簡直太合適不過,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鬚眉。”田雞捂着胸口也被震驚到。

只有葉九卿在旁邊一臉緊張來回注視着我和宮爵,我看不見她頭盔下的臉,也不知道此刻她是什麼表情,直到宮爵站正身子面對我,緩緩取下頭盔時,她又恢復了我熟知的樣子,三千青絲垂落在鎧甲上,肩若削成,秋水爲神玉爲骨,持劍而立英姿颯爽翩若驚鴻。

只是目光是那樣凝重和空洞,久久凝望着我:“你早就知道真相了?”

我舔舐一下嘴脣,默默點頭,好像是習以爲常的動作,我居然會在一個歸墟神族面前無言以對。

“當我告訴你,我看見的那些幻像時,爲什麼你不對我說實話。”宮爵舉起手中的王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是如何屠戮我的族人,如何摧毀我的神國,又是如何……如何砍下我父王的頭顱!”

站在宮爵身邊的人全都大吃一驚,不約而同看向我,葉知秋一臉驚愕:“宮爵,你在說什麼,他是朝歌啊。”

“那些都是祖神做的事,和朝歌沒有關係,他不過是祖神創造出來的異巫而已。”田雞說。

“祖神……”宮爵慘然一笑,目不轉睛盯着我。“知道爲什麼我們都無法進入魔國高塔嗎?知道爲什麼只有他才能開啓魔國神門嗎?祖神,站在你們面前的就是祖神!”

“什麼?!”薛心柔張大嘴。

“朝歌,你倒是說句話啊,別傻愣着。”田雞有些慌亂。

“你隱瞞了這麼久,到現在還不打算把真相告訴他們?”宮爵步步緊逼。

我竟然不敢在他們面前承認自己的身份,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我一咬牙努力讓自己變的冷漠。

“神是不會隕落的,我就是神。”我面無表情聲音也隨之變的冰冷。“我就是神域中的龍伯國主,也就是你們一直稱之爲祖神的神!”

……

所有人再一次怔住,用陌生的眼神注視着我,全都微微張着嘴,好像完全不認識我一般。

“壁畫,長生仙宮中那些壁畫所記載的一切,那,那個穿着金色鎧甲的人,就,就是你?”葉知秋大吃一驚。

我用沉默回答她,或者說我始終沒有找到理直氣壯去承認這一切的理由。

“你,你帶領祖神大軍摧毀神域,還屠戮了宮爵的神國……”薛心柔一臉惶恐,但始終有些不敢相信。“爲什麼啊?”

“因爲他在復仇,這不是一句對錯能解釋清楚的。”葉九卿在旁邊重重嘆息一聲。“宮爵,你聽我說,龍伯和歸墟之間的仇恨遠比你知道的要早,朝歌的先祖就是被歸墟屠戮,才逃離到雪域,你所經歷的浩劫,其實很早以前就被你的祖輩種下了仇恨的種子,我們這個世界中有個說法,叫因果報應,所有的果皆源於因,你,你也不能全怪他。”

“爸?!”葉知秋吃驚的看向葉九卿。“您竟然知道?”

“所以你纔會帶領龍伯大軍席捲神域,屠戮所有的神族,包括歸墟,甚至砍下我父王的頭顱,並且把血染的王冠送回歸墟神國,用這樣的方式來羞辱我們?”宮爵聲音愈發的凌厲。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歸墟神族曾經對我先輩做過的,每一個龍伯人的血液中都流淌着這份仇恨和恥辱,歷代龍伯國主都期盼着能重新踏入神域復仇的那一天,只不過這件事被我完成而已。”我直視宮爵不置可否回答。“只有還有一個龍伯神族活着,這場復仇都不會終止。”

宮爵目光冰冷,動作緩慢但卻異常堅定的拔出長劍,擡起的劍尖指向我胸口,她的動作讓我想起熟悉的一切,終於我又和她刀劍相見。

“宮爵,你這是幹什麼?!”田雞捂着胸口,吃力的按住宮爵的手。“他是朝歌啊,你難道要對自己的朋友下手?”

“他救過我們每一個人,你真打算和曾經生死與共的朋友反目成仇?”葉知秋也拉住宮爵。

“朝歌,你倒是說句話啊!”薛心柔焦急萬分。

我並不懼怕宮爵以及她手中的長劍,以我現在駕馭的毀滅之力,她在我面前柔弱的不堪一擊,若是以前,任何一個歸墟神族膽敢在我面前以劍相指,結果肯定是灰飛煙滅。

可我如今雖然記起過往的一切,但我卻始終無法變成那個殺伐果斷的龍伯國主,原本對於我來說,殺戮纔是最簡單的事,但現在卻變的如此沉重。

我一邊解開自己胸前的鈕釦,一邊直直走到宮爵的面前,裸露的胸膛上有醒目的傷痕,如今就抵在她劍尖上。

“記得嗎,二十年前,我在羅布泊時試圖想要和你化解這段仇恨,你就是用這把劍穿透我身體,用這樣的方式來回答我,是的,我屠戮了你的族人,也摧毀了你的神國,還親手殺掉你父王,你做什麼都合情合理,但我從來沒有後悔自己做的一切,這是我的使命和責任,也是歸墟神族虧欠龍伯的血債。”

我停頓一下,面無懼色看着宮爵,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居然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二十年前因爲我的幼稚和可笑,換來胸口這道傷痕,如今我依舊站在你面前,我用同樣的話問你,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結束這一切。”我從容不迫對宮爵繼續說。“龍伯人向來恩怨分明,你救過我的命,如今我站在你面前,這一劍我不躲,你要是想要復仇儘管動手。”

宮爵舉劍的手紋絲不動,亦如當初她刺入我身體時候一樣堅決,我把選擇的機會留給了她,如果她動手,那將註定龍伯和歸墟之間的仇恨將會永遠延續下去。

我如果是她,會毫不遲疑的刺入我身體,畢竟對於宮爵來說,我做的一切是她揮之不去的傷痛和悲憤。

田雞完全不管自己身受重傷,雙手死死抓住宮爵,可如今的宮爵已經是恢復神力的歸墟女王,田雞在她面前一樣的渺小,任憑田雞如何用力,宮爵的手沒有絲毫動搖。

田雞吃力的站到我面前,用他的胸口擋住我面前的劍:“宮爵,咱們一路走到今天,命是拴在一起的,今天你要是想動手,就先從我身上刺過去。”

“我不認識什麼歸墟女王,也不知道誰是龍伯國主,我只知道你是喜歡和我擡槓的宮爵,而他是顧朝歌,我們大家一同生死與共,你真忍心向朋友動手?!”葉知秋竟然一把抓住劍刃,鮮血頓時從她指縫中流淌出來。

“葉叔說的對,這根本不是一句對錯能解釋清楚的,與其讓仇恨持續下去,爲什麼不能化解呢?”薛心柔並肩和田雞站在一起。“我很慶幸認識你們這些朋友,如果今天你要朝歌反目成仇,那就從我們開始。”

“讓開!”我聲音低沉呵斥身前的人。

“不讓!”田雞執拗的回答。

宮爵持劍的手不再像之前那樣穩如磐石,餘光瞟向葉知秋滴落在地上的鮮血,有些慌亂。

“你們是歸墟祭司的後裔?!”一直站在遠處的白古聲音陰沉,他應該是覺察到葉知秋和田雞身上有歸墟血脈。

“對,我們是歸墟神族的後裔,我們能和龍伯國主成爲朋友,說明任何事都是可以改變的,包括仇恨,爲什麼你非要讓仇恨延續下去。”葉知秋憤憤不平問。

“歸墟後裔竟然幫着龍伯國主,留你們何用!”

白古勃然大怒,手中歸墟權杖一揮,一道光束穿透過來,我一直和宮爵對持,完全沒有防備白古會對其他人下手,等我反應過來爲時已晚,光束穿透葉知秋的身體。

葉知秋一個凡人又豈能抵禦歸墟神器的威力,她整個人一怔,的大吃一驚,在她倒下的那刻,上去攙扶住她的身體,葉知秋無力的倒在我懷中,不停蠕動嘴角,連最後說話的氣力都沒有。

“知秋,你看着我!”我叫她的名字,聲音透着無助的慌亂,忽然她胸口大片大片的殷紅浸透出衣衫,猶如一朵綻放的花朵鮮豔的盛開,我只感覺懷中用溫暖的潮溼在流動,直到最後葉知秋也沒有說出一個字,在我懷中閉上眼睛,我緊緊抱住她有一種身體被抽空的呆滯,我不斷呼喊着她的名字,可再沒有人迴應我。

葉九卿整個人哀傷的愣住,頓時雙目濺火,怒不可歇衝向白古。

“不要!”我大聲喊。

可白古手中歸墟權杖發出的光束再一次穿透葉九卿的身體,我看見他重重倒在地上再也不動,大片的血泊從他身體四周流淌出來。

血腥的味道讓我變的暴戾,起身的時候渾身被葉知秋的鮮血染紅,我仰頭大喊一聲,心中一直被剋制的殺戮瞬間爆發出來,擡手把所有的毀滅之力揮擊到白古身上。

毀滅之力下不知道摧毀了多少神族,我原本是打算放下仇恨的,可如今所有潛藏的狂暴全都被釋放出來,眼睜睜看着葉知秋和葉九卿死在我面前,那種傷痛重新點燃我復仇的殺戮。

白古竟然沒有絲毫懼怕,舉起太古權杖,上面穿透出熾亮的光芒,竟然和我的毀滅之力不相上下,我這才意識到,難怪白古有恃無恐,晶石上有經過幾千年充能的威力,足以和我的毀滅之力抗衡。

我全力以赴竟然無法壓制晶石的威力,漸漸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女王,您還等什麼,他現在的毀滅之力已經被控制,動手啊,殺掉他爲神族復仇!”

宮爵就站在我身邊,她手中的劍依舊舉着,白古說的沒錯,我現在根本沒有防備宮爵的能力,她完全有機會給我致命一擊。

宮爵的劍緩緩指向我,劍迅猛的刺過來。

當!

劍尖沒入船身之中,宮爵深吸一口氣對白古說:“夠了,到底還要死多少人才是終極,過去的林林總總我不想再追究誰對誰錯,到此結束吧。”

“女王!”白古大吃一驚。“您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我們忍辱偷生幾千年,就是爲了等待復仇的這一天,您是歸墟女王,難道你忘了歸墟神族是怎麼被屠戮的嗎?”

“我沒忘,正因爲我沒有忘記,所以我纔要終結這一切,歸墟和龍伯的仇恨如果延續下去,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宮爵聲音堅定從容。“而且就算復仇又能怎麼樣?已經發生的事是不可能再更改的,只會讓仇恨愈發的深刻。”

“不,我找到可以改變一切的辦法。”白古一邊和我僵持一邊對宮爵說。

“什麼辦法?”宮爵問。

“我們帶走的五件神器,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只要組合五件神器,再利用完成充能晶石所蘊藏的能力,黃金羅盤的指針其實是時間的刻度,我們可以回到神域浩劫發生之前,在龍伯神族離開雪域之前摧毀他們。”

宮爵一愣,就連我都大吃一驚,這就意味着宮爵可以挽救整個神域,同時也能一舉殲滅所有龍伯神族,這個辦法對她說根本無法回絕。

白古另一隻手擡起,我們帶來的歸墟神器立刻被他吸過去,很快組合在一起:“殺掉他!他身上的毀滅之力是啓動神器的關鍵,只要殺掉他,我們就能改變一切!”

宮爵矗立在原地猶豫了很久,緩緩搖頭:“不,過去的一切已經不重要了,再回到過去無非是另一場殺戮,或許我們能阻止神域的浩劫,可誰又能保證,在經過幾千年或者幾萬年,龍伯神族不會再一次復仇呢,這隻會讓仇恨永遠的持續下去。”

“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你根本不配當歸墟女王,你也愧對那些慘死的族人,不過不要緊,沒有你,我一樣可以完成。”白古說完把晶石的能力灌注在神器上,並且轉動黃金羅盤啓動神器。

我低估了晶石的威力,竟然是毀滅之力無法抵禦的,白古剩下最後一步,就是殺掉我利用毀滅之地回到過去,他傾盡全力發動晶石的能力,散發出來的光束瞬間變的更加強大。

我完全無法抵擋,眼看要擊中我身體的瞬間,宮爵突然衝到我面前,光束擊中她的身體,即便有黑甲的抵禦,但她同樣也承受不住晶石的威力,她的身體連同黑甲被擊穿,看着身邊這些曾經出生入死的朋友,一個接一個倒在我面前,我心像是徹底被掏空。

“爲什麼要替我擋!”我緊緊抱着宮爵聲音無助的哀嚎。

“即,即便回到過,過去,我,我面對你,你的時候,也,也無法和,和你反,反目成仇,我,我怎麼能和,和答,答應過要照顧我,我的人,兵,兵戈相見……”宮爵氣若游絲,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用盡最後的氣力對我說。“答,答應我,你,你是顧,顧朝歌,永,永遠都是顧,顧朝歌……”

我終於還是沒能,眼淚奪眶而出,哽咽的完全說不出話,緊緊抱住宮爵不住的點頭。

“兄弟。”田雞的手拍在我肩頭,我淚流滿面的擡頭看向他,田雞居然笑的很從容。“我先走一步了,答應我,別讓那王八蛋得逞。”

我心裡一驚,那短短二十年多年的記憶分支,讓我變的軟弱,我最不願,也不敢去面對和承受的就是生離死別,在這裡有太多的人離我而去,我再也承受不起身邊的朋友和親人的逝去,我試圖去抓住田雞,可卻和他擦肩而過。

田雞捂住胸口的手低垂下去,拽緊拳頭向白古衝過去,一個凡人向神發起了挑戰,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無畏,即便是以卵擊石,可田雞依舊義無反顧。

白古輕蔑的注視着田雞,好像看着一隻螻蟻,田雞大喊一聲,拼盡全力蹬地,整個人高高躍起,揮舞着拳頭向白古揮擊過去,白古正想擡手,忽然一旁的薛心柔衝過去,把已經啓動的神器扔給我。

白古大吃一驚,一道光束穿透薛心柔的身體,我這才明白,田雞和薛心柔是聲東擊西,想要阻止白古回到過去,但這個計劃的代價就是生命,我看着薛心柔倒在血泊中,心像是又被插了一刀。

白古注意力全在神器上,等他轉身田雞已經近在咫尺,他還沒有來得及揮動歸墟權杖,田雞石破驚天的一拳重重擊打在白古手腕上。

白古從未正視過一個凡人,可直到這拳落在他身上時,不可一世的白古竟然身體微微往下一沉,我都沒有想到,田雞竟然以凡人之力擊落了白古手中的歸墟權杖,並且順勢扔給我,白古惱怒成休重重一掌擊打在田雞胸口,我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田雞竟然沒有被震飛出去,雙手竟然如同鐵鉗一般緊緊錮住白古身體。

任憑白古如何擊打,田雞已經氣絕身亡,但依舊沒有鬆開,我看着田雞後背不斷凸起的斷骨,感覺自己的心完全被撕裂,他們每一個人爲了我,都用自己的生命向我詮釋什麼叫肝膽相照的朋友。

而我又能爲他們做什麼呢?面前已經啓動的神器隨着黃金羅盤指針的轉動,我已經感到時間在開始倒流。

“你以爲靠這些凡人就能阻止我?”白古甩不開田雞,但趾高氣昂說。“沒用的,我們很快就會再一次見到,不過那個時候,龍伯神族會徹底的被剿滅在神域。”

“幾千年的追逐就爲了復仇的殺戮,你認爲這樣值得嗎?”我抱着在懷中已經冰冷的宮爵,麻木的看着白古。“曾經我看着追隨我不離不棄幾千年的朋友,在我眼前灰飛煙滅,我無能爲力,如今看着這些和我生死與共的朋友死在我面前,我同樣也無能爲力,如果可以,我不想再去復仇,我只想爲這些朋友做一些事。”

我說完把毀滅之力灌注在神器上,白古像是意識到什麼,瞪大眼睛一臉惶恐的想要說什麼,可我已經堅定的轉動了黃金羅盤。

毀滅之力和晶石的能力交織在一起,瞬間爆發出刺眼的白光,我和整個龍脈神殿被吞噬其中。

……

我突然如同陷入了無盡的混沌之中,在一片白光中快速的墜落,直到前方出現一抹黑色,越來越濃重,把我徹底的淹沒進去,我在那片黑暗中閉上眼睛,直到耳邊漸漸響起爆竹的聲音。

感覺身體有些冰冷,緩緩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站立在一座腐朽的棺槨上,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手電筒,光亮穿過棺槨,我正好看見裡面的屍骸,骷髏頭上只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眼眶正陰森森盯着我。

腳下一滑,手電掉落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電,就聽見頭頂傳來咒罵聲。

“你怕啥,沒出息的玩意,死的只剩下幾根骨頭,又不會爬起來咬你兩口,別像個娘們在下面磨唧,把能搬動的東西都裝到袋裡。”

我舉起手電光向上照射,看見額頭上還流淌着血的將軍,正橫眉冷對居高臨下盯着我。

我突然笑了,原來他罵人的樣子是這樣讓我懷念:“我想你了……”

將軍在上面一愣,半天沒反應過來,踢了幾腳泥土下來,罵罵咧咧走開:“王八犢子,嘴還硬實,看老子待會怎麼收拾你。”

我輕車熟路把下面的東西裝進麻袋,就坐在棺槨上仰頭看着上面的盜洞,葉九卿就是這個時候出現在上面,盯着我看了很久,若有所思問。

“真不怕死?”

我之前回答的乾脆,回了葉九卿一句男兒到死心如鐵。

可這一次我卻一臉沉靜:“怕,怕的很,因爲我還有很多事沒做,還有很多朋友沒認識,這一次我是爲他們活着的,所以我不能死。”

葉九卿在上面皺眉看着我,估計怎麼也沒想到,一個七歲的小孩能說出這樣的話,不過還是搖頭笑了笑,扔下一個白饃:“你叫什麼名字?”

我接住白饃沉默了片刻,我答應過所有人,我要成爲他們心中的那個人,擡頭傲氣的回答:“小爺叫顧朝歌。”

葉九卿在上面樂呵的笑出聲:“顧朝歌……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諸侯朝靈山,是個好名字,能爬上來就跟我走。”

一根繩子從上面扔了下來,我坐在破碎的棺槨上慢條斯理吃着白饃,看着在眼前晃動的繩子,我想到那些羈絆牽掛的人留在我腦海中的樣子,不由自主淡淡一笑,從這一刻起,從那根繩子爬出來的我將重新開啓一段驚險、神秘而且匪夷所思離奇的傳奇之旅。

第186章 星宿機關第569章 大錯特錯第7章 相親第209章 明堂天宮第226章 禮賢下士第639章 有朋自遠方來第295章 晚晴樓第108章 證據第106章 山崩地裂第277章 屠神第80章 獻祭第633章 功虧一簣第455章 邪物第150章 南凌北卓第655章 引火自焚第241章 文王六十四卦第191章 一塵不染第173章 遼東王第253章 暗涌第255章 千年絹布第386章 月亮灣第701章 煙花三月下揚州第386章 月亮灣第64章 生死契第66章 遺忘的時光第237章 獻祭儀式第438章 復活第247章 關中匪事第33章 借花獻佛第210章 不離不棄第484章 趕盡殺絕第186章 星宿機關第397章 巴蛇第458章 獨南密林第305章 無欲則剛第91章 蝶麪人第186章 星宿機關第753章 龍頭嶺第442章 手足情深第682章 無盡輪迴第563章 始作俑者第280章 瞞天過海第211章 灰飛煙滅第502章 滅祖第288章 葬花溪第116章 天啓青花第731章 意外收穫第189章 死亡陷阱第140章 指鹿爲馬第284章 生死抉擇第276章 囑託第620章 尊右賤左第561章 分歧第160章 涼州詞第78章 大遷徙第272章 命懸一線第83章 百步穿楊第229章 青丘玉墟第185章 奇窮第565章 血色之恥第405章 原地待命第26章 鬼蛭女王第14章 大凶之地第268章 金盆洗手第259章 青銅鑾駕第8章 同舟共濟第749章 十三遺甲第753章 龍頭嶺第421章 人臉子母蛛第513章 血色圖騰第60章 鳶尾花計劃第320章 天啓是一百五十三章麥積山第296章 殺子之仇第2章 惡人谷第119章 吟香醉月第745章 聖宮石像第210章 不離不棄第224章 座山雕第86章 十二祖古神第137章 熟悉的陌生人第579章 高塔頂層第406章 首長第498章 神之戒條第449章 籌碼第277章 屠神第443章 承諾第235章 九黎聖城第264章 奮不顧身第91章 蝶麪人第200章 117局第693章 伯牙絕弦第668章 仙宮入口第71章 最後的土司第671章 化蛇第301章 遺言第135章 遇襲第17章 不共戴天第300章 原地待命第401章 117
第186章 星宿機關第569章 大錯特錯第7章 相親第209章 明堂天宮第226章 禮賢下士第639章 有朋自遠方來第295章 晚晴樓第108章 證據第106章 山崩地裂第277章 屠神第80章 獻祭第633章 功虧一簣第455章 邪物第150章 南凌北卓第655章 引火自焚第241章 文王六十四卦第191章 一塵不染第173章 遼東王第253章 暗涌第255章 千年絹布第386章 月亮灣第701章 煙花三月下揚州第386章 月亮灣第64章 生死契第66章 遺忘的時光第237章 獻祭儀式第438章 復活第247章 關中匪事第33章 借花獻佛第210章 不離不棄第484章 趕盡殺絕第186章 星宿機關第397章 巴蛇第458章 獨南密林第305章 無欲則剛第91章 蝶麪人第186章 星宿機關第753章 龍頭嶺第442章 手足情深第682章 無盡輪迴第563章 始作俑者第280章 瞞天過海第211章 灰飛煙滅第502章 滅祖第288章 葬花溪第116章 天啓青花第731章 意外收穫第189章 死亡陷阱第140章 指鹿爲馬第284章 生死抉擇第276章 囑託第620章 尊右賤左第561章 分歧第160章 涼州詞第78章 大遷徙第272章 命懸一線第83章 百步穿楊第229章 青丘玉墟第185章 奇窮第565章 血色之恥第405章 原地待命第26章 鬼蛭女王第14章 大凶之地第268章 金盆洗手第259章 青銅鑾駕第8章 同舟共濟第749章 十三遺甲第753章 龍頭嶺第421章 人臉子母蛛第513章 血色圖騰第60章 鳶尾花計劃第320章 天啓是一百五十三章麥積山第296章 殺子之仇第2章 惡人谷第119章 吟香醉月第745章 聖宮石像第210章 不離不棄第224章 座山雕第86章 十二祖古神第137章 熟悉的陌生人第579章 高塔頂層第406章 首長第498章 神之戒條第449章 籌碼第277章 屠神第443章 承諾第235章 九黎聖城第264章 奮不顧身第91章 蝶麪人第200章 117局第693章 伯牙絕弦第668章 仙宮入口第71章 最後的土司第671章 化蛇第301章 遺言第135章 遇襲第17章 不共戴天第300章 原地待命第401章 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