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反應過來,這自始至終都不是什麼所謂的賜福,而是一場預謀好的屠殺,或者說是清洗,黑袍不用吹灰之力就清理掉所有的陰巫以及異巫還有幽都祭壇中飼養的毒物,甚至還有那些被巫蠱王培養出來的蛇眼人。
這本該是我們要做的事,可怎麼也沒想到居然被黑袍幫我們做了,但是目的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那斗篷下面的人到底又是誰?
想到這裡我們不約而同看向高臺上的黑袍,在漫天的火海中,我們被分隔在兩邊,突然我意識到另一個問題,我們穿着蛇眼人的衣服,卻沒有像其他蛇眼人跳入深坑被焚燒成灰燼。
可黑袍似乎一點都不感覺意外,他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的僞裝。
“我是距離神最近的人,從雷山古墓被發現那刻開始,我就知道神在召喚我,原本一切都會很順利。”黑袍慢慢轉向我們,他低沉的聲音從斗篷下面傳來。“兩年,爲了等今天,我足足等了你們兩年。”
那聲音好熟悉,斗篷下的人我一定見過,黑袍說完緩緩脫下外面的斗篷,我們全都大吃一驚,站在高臺上的竟然是溫儒。
難怪他的聲音如此耳熟,佝僂着背的溫儒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落在我眼裡是那樣的醜陋,今天算是第一次看見他真正的嘴臉。
“王八蛋,你他媽以爲躲到這裡就找不到你。”田雞怒不可歇,從身上掏出槍。
“知秋還在他手上,都到了這裡,他也跑不掉。”我連忙把田雞的槍口按下去。
“躲?我爲什麼要躲?你們以爲是自己找到這裡來的?”溫儒在高臺上不以爲然冷笑。“如果不是我一步一步引導你們,捫心自問,你們真能找到幽都祭壇?”
“你引導我們來這裡?”宮爵眉頭一皺,並不相信溫儒說的話。“信口雌黃,是你自己多行不義,如今窮途末路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一時間沒有說話,竟然有些相信溫儒的話,回頭看看深坑中還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以及被燒成灰燼的屍骸,很顯然溫儒是知道我們找到幽都祭壇,他清除掉幽都祭壇中的陰巫和其他一切,其實隨時都有機會。
可偏偏讓我們目睹這一切,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溫儒在等我們的到來,他要當着我們的面毀滅掉所有的東西。
“爲什麼要引我們來幽都祭壇?”我聲音低沉問。
溫儒站在高臺上和我對視,不慌不忙告訴我們,在雷山古墓中他發現暗室,但這個秘密只有最老練的探墓高手纔會知曉,因此他先是假死,再冒名頂替瞞天過海啓動古墓之中的墜龍石。
目的就是爲了讓我們發現暗室中的秘密,從而得知骷髏麒麟以及巫蠱王的存在,溫儒猜到我們會順着這條線索追查下去,因此開始借用巫蠱王召集一直隱姓埋名潛藏的陰巫。
黃平派人跟蹤出現在古墓附近的陰巫也是溫儒安排的,讓陰巫用蠱毒殺掉所有人,並且故意留下一條獨南山的線索,就是讓我們能接觸到陰巫以及知道巫蠱王出現的消息。
天絲蠱也是溫儒授意陰巫種下的,因爲溫儒知道我的血無法解除天絲蠱,這樣一來,就能不顯山露水把我們引到苗寨,等見到大祭司後,自然能從大祭司嘴裡得知關於巫蠱王的事。
溫儒猜到我們就能把他和巫蠱王聯繫在一起,只要找到巫蠱王就能找到他,但是幽都祭壇的位置極其隱蔽,我們即便得知真相,也不可能找到幽都祭壇。
“所以纔會有逃跑的苗女”聽溫儒說到這裡,我已經明白所有事的關聯,不可能有人能從幽都祭壇逃離,亦如我們之前試圖營救的那個女子,她清楚的告訴過我們,只要離開溶洞便會承受生不如死的劇痛。
而逃脫的苗女是被故意放手,並且讓其帶走了可以泄露幽都祭壇位置的砂金石。
一切都是提前設計好的,計劃的步驟從我們還沒來江西之前就開始實施,溫儒從一開始就給我們留下能追查的線索。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溫儒從劫持葉知秋那刻開始,就在一步步密謀,每一步都滴水不漏,不顯山露水就把我們引到幽都祭壇。
“你以爲我們即便到了這裡,還會怕你?”我冷冷盯着溫儒說。
“不,你怎麼可能會怕我,事實上我是幫你們解決這些烏合之衆,你們得知巫蠱王的事後,想必一定找就想好,會剷除所有的陰巫,說起來你們應該感謝我纔對,不用你們勞師動衆就把這些陰巫一網打盡。”溫儒不以爲然回答。
“爲什麼?”我的確不怕溫儒,說實話,這裡的人每一個都能把他碎屍萬段,可溫儒做事心思縝密,怎麼會作繭自縛把我們引來這裡,他絕對不會輕而易舉束手就擒,想必還有其他原因。“爲什麼要這麼做?”
“你們從大祭司口中得知巫蠱王的事,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巫蠱王並沒有留下關於魔國的記載,大祭司知道的事大多都是傳承下來的,他又能知道多少真實的東西。”溫儒來回在高臺上走了幾步。
“你知道?”薛心柔問。
溫儒不置可否陰笑着點頭,停下腳步不慌不忙告訴我們,巫蠱王最開始是祭司,祖神在西晉前後突然出現,連同祖神一起出現的還有一處龐大的神廟,也就是後來被九黎人稱之爲魔國雙城的地方。
巫蠱王因爲是祭司,得到神賜予最高的殊榮,他可以進出魔國,並且還能和祖神接觸,那個時候的巫蠱王信仰極其堅定,按照神的吩咐,向九黎後裔傳遞神旨,並且被收集到的珍禽異獸送入魔國。
巫蠱王以爲祖神會向幾千年前那樣帶領族人東山再起,可是漸漸巫蠱王發現,祖神並沒有這樣的打算,而是留守在魔國之中,用那些珍禽異獸創造出很多稀奇古怪的生物。
作爲祭司,巫蠱王當然知道這是異巫,可讓巫蠱王萬萬沒想到的是,在他心上恆古不朽的神,居然面臨壽命終結的危險,而祖神所創造的異巫並不是用來攻伐,而是試圖找尋延續生命的辦法。
神都向往着永生,何況是人,巫蠱王當然也希望得到和神一樣的壽命,因此開始留意祖神在魔國做所的一切,並且把創造異巫的過程牢記於心,但是祖神創造出新的異巫,很快又將其毀滅,一直都無法得到想要的結果。
直到突然有一天,十二祖神第一次離開魔國,返回的時候帶回來一個人,巫蠱王並不知曉這個人的來歷,可這個人對祖神充滿了敵意和仇視。
但就是從這個人出現後,祖神創造的異巫越來越小,可並沒有毀滅,而是保留起來,巫蠱王意識到祖神或許已經找到永生的辦法,他迫切的想要得到這種能力。
每一次從魔國離開後,巫蠱王爲了防止有所遺忘,便鉅細無遺記載下來,可這些記載並沒有傳承下去,因此導致九黎祭司的傳承中,關於魔國雙城這段時期處於空白。
溫儒說到這裡,好像啓動了什麼機關,把我們和他阻隔開的火焰頓時熄滅,我們立刻衝上去,上前一把擰住溫儒領口,順勢把刀拔出來。
“我根本不在意巫蠱王的所作所爲,對於我來說,他不過是一個背棄神的人而已,早晚他都會受到懲罰。”我把刀抵在溫儒的脖子上。“我現在只想知道葉知秋在什麼地方。”
溫儒有恃無恐看着我,但他目光中並沒有挑釁,我反而看出很謙卑的恭敬,一言不發和我對視,好像不管我做什麼,他都沒有怨言。
“如果神要我死,我無怨無悔。”溫儒很平靜回答。
他越是這個樣子,我反而越是束手無策,這段時間因爲葉知秋的安危和下落,每天都提心吊膽,如今終於看見罪魁禍首,完全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拖着踉踉蹌蹌的溫儒走到深坑邊。
“你不是說要幫我把所有陰巫都一網打盡嗎,你現在就是最後的餘孽,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如果不說出知秋在什麼地方。”我用力把溫儒半個身子推到火坑中,只要一鬆手他便會掉入火海之中。
“朝歌!”葉九卿快步走到我面前。“他是唯一知道知秋下落的人,你殺他容易,可就沒辦法救知秋了。”
“哦,我都忘了,我把知秋也帶到這裡,不過並沒有爲難她,我只是想確保你們會來。”溫儒居然面無懼色回答。
葉九卿都按耐不住,重重一拳打在溫儒的臉上:“姓溫的,知秋到底在什麼地方,她如果有事,我保證不會讓你痛痛快快就這麼死。”
溫儒慢慢轉過頭,抹去嘴角的血跡,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然後和我對視,似乎在等着我鬆開手,溫儒心裡當然也清楚,我即便再怒火中燒,也不敢貿然殺掉他。
葉知秋是他如今唯一的護身符,只要他不肯說出知秋下落,我們就得投鼠忌器留着他這條命,可溫儒卻慢慢擡起手,指向高臺上的祭壇。
“知秋就在祭壇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