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牛逼兮兮的留下了自己是良心這話之後,就離開了,只剩下了我和尹三呆在這,我當時已經是處於半癱瘓狀態,這幾天尹三像是一個全職保姆一般對照顧着。
我現在看着尹三,終於是問出了這些天我不敢問的事情:“三,程妞她,還有救麼?”尹三本來是興致勃勃的跟我說着良心的事情,但是聽見我這麼之後,沉默了下來,那臉上的笑容,也是漸漸凝固了。
我看見他這樣子,知道了他的潛臺詞,努力想着讓自己露出笑容,但是後來,那擠出來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尹三看着我道:“雖然我不找救她的辦法,但是普天之下,奇人異士太多,那程以一,說不定,還真的有活路。”
我苦笑了一下,現在連你這鬼判官都沒有辦法,世間,我還能想到誰來幫我,尹三看見我頹廢的樣子,繼續道:“你也別垂頭喪氣,那程妞的凋零,屍身完整,也就是那魂魄消散,說不定以後,你還真的能找到救活她的方法。”
我輕輕地打斷了聒噪的尹三,道:“趕屍匠呢,他,應該不會受傷了吧!”尹三搖搖頭道:“他也就是累點虛脫了,現在回家了,他們那邊也是出了一些問題。”
我不知道那趕屍匠能出什麼問題,知道了他的下落,我也沒有擔心,尹三對我道:“你那天強行用了八臂之力,現在身子裡面一團糟,要是修養不好,身子可就是廢了!”
尹三說完這話之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心有餘悸的道:“那個,你最好是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不要隨便的發火。”
他說發火我倒是有些印象,是關於那一片猩紅的,好像是在知道程妞真的死了之後,我身子裡某一扇門打開了,但是現在的我,根本沒有任何的興趣,得過且過,死了拉倒。
尹三看見我沉默,就站起很來,吸溜着鼻子,像是一條狗一般,再房間裡聞來聞去,他自然自語道:“奇怪了,這是一股什麼臭味?”
我本來不想說話,但是尹三在房間裡東看西瞧,似乎是想着將房間反過來,我忍不住的說了昨天晚上的那件事。
尹三聽見我的敘述之後,吃驚的道:“****,你是見鬼了啊!我聽了,有些無力的點了點頭,這年頭,見個鬼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鬼門裡面的那些惡鬼都見過了,還怕一個小鬼?尹三聽了我的話之後,臉上開始露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他走到我面前,仔細打量。”
末了,他說道,****,這地方有些邪門,你雖然身子不能動,但是我感覺,還是要去窗戶外面透透風的!
我當時的心情就有些變態,想着自己趕緊死掉,然後好去陪程妞,尹三看出來我的輕生念頭,也不管我同不同意,直接將我從牀上抱了起來,天地良心,我那時候瘦的只有不到九十斤,但是尹三抱起我來之後,他不光是兩條胳膊像是麪條,那身子也像是羸弱的老頭一般,無可奈何的顫抖了起來。
我感到一陣失重,然後一陣天旋地轉,碰的一聲,我和尹三一起摔倒在了地上,這狗日的還壓在我的身上。
我像是一具死屍,在地上一動不動,但是比較離奇的是,尹三趴在我身上,身子不住的聳動着,像是抽搐,我大腦意識恢復了幾分,尹三這怎麼還抽了起來,我想要推他起來,但是那手努力的擡了幾公分,又是重重的摔了下來。
我還是無能爲力,不論是對待這狗孃養的社會,不論是面對程妞的死,我還是無能爲力。
尹三在我身上爬了足足有兩三分鐘,期間他一直抽動,抽動的我臉都紅了,不過到了後來,他胸口急速的起伏了幾下,像是喘過氣來了,尹三哼哼了一下,掙扎的從我身子上爬了起來,這次我看見了尹三的臉。
一張從來沒有見過的臉,煞白,沒有血色,關鍵是那神采飛揚的臉上,那放蕩不羈的神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無奈和悲哀,我當時心裡涌現出一個詞,不敢承認,但是貼切,英雄遲暮。
尹三喘了幾口氣,終於是爬了起來,他臉上露出難爲情的表情,還有些臉紅,我輕輕的道:“你,受傷了?”尹三搖搖頭,道:“沒受傷,只是出了一些小問題,走,我帶你出去曬曬太陽!”
這次尹三的手雖然依舊顫抖,但是終於將我抱了出去,抱到了那門邊上,這是一個院子,荒院子,滿地枯枝落葉,雖然是寒冬,但是上面沒有積雪看的很清楚。悽悽荒草,蕭瑟的很,我院子三面有房,我是在東面的屋子中,院子正中,有一個磨得光亮的太師椅,孤零零的坐在那,尹三將我抱在那上面,輕聲道:“你現在身上陰氣重,還是多曬曬太陽吧,我是真不想看到你成那個樣子。”
還不等我追問到底是什麼樣子,尹三咳嗽了一聲,轉過身子,朝着裡面走去,我聽見他漸漸離開的腳步,然後被冬日的陽光一照,全身懶洋洋的,閉上眼睛,靜靜享受着冬日的陽光。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又是睡了過去,這次居然是沒有做夢,只是感覺自己睡夢中渾身發癢,像是被蚊子咬起了無數的包一般,我撓啊撓,撓啊撓,突然聽見了一陣咯咯的笑聲,這聲音,像是剛剛足月的小孩發出的聲音,如期說是笑,倒不如說是在哭。
我雖然是沒了生的,但是聽見這聲音後,還是激動靈靈的醒了過來,我睡眼惺忪,看見院子東南角有一個白影閃過,等我再仔細看的時候,那影子已經是消失不見。
這地方倒是邪門,我擡頭看了看天,那原本是和煦陽光的天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變的陰沉下來,我第一反應及時自己睡了太長的時間,這一覺倒是舒服。
一不睡覺,我就想起程妞,想起那獵獵紅妝漸行漸遠,想起那像是呢喃的讓我吻她的聲音,想程妞,連呼吸都在想,可是,生死茫茫,我已經,在也見不到她了。
我腦子中沒有絲毫徵兆的,突然想起了那孫家殘疾人,怪不得如此,五弊三缺,那鰥寡孤獨殘,缺少那錢命權,你成功了,在我們那場爭鬥中,你用生命奏響的輓歌,終於是贏了,將我詛咒的死死的。
我能逃掉天網恢恢,但是我逃不過那因果報應,我更逃不過那冥冥之中的命運。
我感覺頭上一涼,像是有什麼東西滴了下來,擡頭一看,紛紛揚揚,像是大片大片的灰燼從空中落下來一般,下雪了。
那冰冷的雪花落在我的嘴脣上,有些涼,有些癢,冰冷的像是程妞死時候的紅脣,我頭頂上的灰黑的烏雲壓的越來越低,讓人壓抑至極,寒風乍起,將那啊雪花噼裡啪啦的打在我臉上,我感覺一下子就被凍透了,上下牙開始打架。
周圍的氣候越來越冷,那雪花也是越來越大,慢慢的就將我給蓋了薄薄一層,在遠處看,像是雪人一般,我癡傻的沒有去叫尹三,還在變態的想到,趕緊凍死我吧,凍死我!
“前面有個院子……”在外面,突然想起了一個焦急的聲音,略帶青澀,應該是年紀不大,那人聲音很急,他的話音剛落,我就聽見了啪啪的腳步聲,嘈雜的超着我趕過來。
那柴火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高挑的男生,在他身後,一個胖子,一對雙胞胎,還有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孩。
那些人看見我之後,像是看見了鬼一般,除了那個胖子,所有的人尖叫着往後面縮了回去,我有些無聊的看着那個胖子眨了眨眼。
想不到那胖子膽子如此硬氣,看見我眨眼後,身子一顫,癱坐在地上。那四人似乎是不想將胖子獨自仍在你,伸着頭來看,恰好看見了胖子癱倒在地的景象,然後,一鬨而散。
最後還是胖子清醒過來,認出了我是一個人,確定了我不是鬼之後,將那些人叫了回來,將我躺在屋子裡面。
我躺在牀上,第一次想除了程妞以外的事情,那尹三去了哪?這五個人身上都是揹着包,似乎是來旅遊的,他們五個嘰嘰喳喳,看見這舊房子,也不管我,咔嚓咔嚓的拍起照片來,我現在有些着急了,這尹三是去哪了!
他們幾人聒噪,知道我不是鬼之後,開始自我介紹,女孩叫七七,那胖子叫安安,雙胞胎一個叫亞南,一個叫亞北,至於那個高挑的人,沒有自我介紹,剩下的四人也沒有說。
他們是天南地北湊到一起的,是驢友,專門上這村子來旅遊的,這些我都不關心,我不想知道你是七七還是八八,我現在想知道的,就是尹三去了哪!
我虛弱的問了一句:“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跟我差不多高的男人在這院子裡面?”那些人本來是嘰嘰喳喳,聽見我的聲音後,停了下來,好奇的看着我,那個安安道:“原來大叔這麼腹黑,一來就跟我們講鬼故事,我們不怕的,我們知道這裡鬧鬼才來的!”
我聽見七七叫我大叔,心裡一陣無語,算了,大叔就大叔了,不過,那尹三到底是去了哪?我明明是看見他走進屋子來的,難不成,是我在院子裡呆着的功夫,他出去沒有回來?
我央那幾人在這小院子裡找找,那幾人礙於我是主人的面子上,就耐着性子轉了一圈,不過,七七回來之後,就開始抱怨,大叔,不要玩我們好不好,你這宅子裡面好荒涼啊,要不是看你是一個人大活人,我們真的以爲這是荒宅的!
聽七七這麼說,我就明白了,這肯定是沒有尹三的蹤影了,現在我算是一個廢人,什麼都不想管,但是尹三好像是因爲我受傷了,我不能這麼沒有人性,我繼續追問道:“你們有沒有看出來,其他地方有人生活的痕跡。”
我說話沒頭沒腦,那些人終於是有些害怕了,想想也是,在一個荒無人煙的破敗小村子裡,一個像是癱子般的人,下雪了還躺在那院子之中,這些人肯定會嘀咕,這癱子是怎麼到了院子裡?
那個高挑的人這時候說話了,聲音有些陰冷,讓人聽着很不舒服,他道:“大叔,你是說,這裡還有其他的人嗎?”我有些無力,恩了一聲。
那幾人竊竊私語,聚在一起不知道再商量什麼,不過後來,那高挑個子的人對我道:“大叔,我們幾天晚上能不能暫時住在這,你看,天也下雪了……”沒等他說完,我道:“去別的屋子。”那幾人聽見後,也沒有多說什麼,就拿着東西從我房子裡離開。
他們走的時候,將門帶了過去,本來天就陰沉,帶過門去,帶走最後一絲光明,隨後我就淹沒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我在想,在想那尹三到底是怎麼回事。
時間一點點推移,開始的時候,我還能聽見那五個年輕人的動靜,有幾句不情願的抱怨,還有那富有朝氣的咯咯笑聲。
我才20歲,但是悲觀厭世,經歷了跟程妞的生死離別之後,我更是對這世界沒了絲毫的興趣,所以,在精神上,我就是一個將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