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賬房丫頭

王管家帶着耿昱歡來到一間客房,隨即出去招呼幾個丫環準備各種事物。沒多會,客房裡來來去去的人絡繹不絕,捧着衣服的,扛進澡桶的,提着一桶桶熱水的,最神奇的是居然靜悄悄的,都是先對耿昱歡恭敬行禮,再做自己的事情。

耿昱歡瞅着這場景覺得新奇,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一個丫環在她面前彎腰輕聲道:“小姐,熱水衣服都已經準備妥當,請您入浴吧。”

“啊?哦!”嚇了一跳,再左右看看,四個丫環分站兩旁,兩個捧着換洗衣服,一個拿着巾帕,還有一個就在她面前叫她,疑惑道,“洗個澡要這麼多人嗎?”

“什麼?”四個丫環皆是神情疑惑。

“哦,我是說沐浴,沐浴!”耿昱歡道,“不要這麼多人看着我,我會彆扭的,你們就把衣服放到旁邊,帕子給我,我自己洗,都出去啦。”

丫環們面面相覷,一個年級稍大一點地道:“既然小姐想要一個人慢慢洗,那我們就到門外候着,有什麼需要的召喚一聲就好。”

“好好好。”等四人陸續出去掩上門,耿昱歡噼裡啪啦脫光跳進水桶,真是——太太太舒服啦!在現代社會大多時候都是淋浴,雖然說盆浴什麼的不乾淨啦之類的,可是當熱水把全身包裹起來的時候,真是舒服得毛細管都張開了。而且像她這樣土堆裡面爬出來,裡裡外外都要好好洗一洗。

呵呵,呵呵,邊洗邊傻笑,雖然沒有洗髮水,雖然沒有護髮素,雖然沒有沐浴液,雖然沒有——仔細想想沒有的還真多咧,可是好舒服啊!

洗到水溫降到有點讓人發抖耿昱歡才戀戀不捨地出來,穿衣服的時候就聽見門外有蕭月的聲音,問道:“是耿小姐讓你們出來候着的嗎?”

“是的,少爺。”

“哦,那你們候了多久,耿小姐說沒說她什麼時候出來?”

沒等丫環們回話,耿昱歡便提高聲音叫道:“這就出來啦!”

推開門,洗得水靈靈的耿昱歡開開心心地站在門口,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蕭大哥!”

蕭月一時之間有些認不出來,那個灰頭土臉,滿身塵土的窮小子般的丫頭突然變得如此清爽,一身淡綠春衫,頭髮在頭上挽個花再順直柔軟地披散到肩,雖然略顯面黃肌瘦,但是一雙靈動眼睛帶着爽朗的笑意,讓人看了也不由得開懷起來。

“昱歡,可是打理好了,隨我去見見孃親吧,她聽說我認了個妹妹,也很想早點見到你的。”蕭月帶着笑意道。

“好!”耿昱歡應道,走到蕭月身邊。

蕭月對着門口的丫環們道:“留下兩個在這裡伺候着,其他的自己去吧。”接着便帶着耿昱歡走向偏門。

走到南邊的一間院落,蕭月道:“我的爹孃都住在這裡,現在我爹還在官府之中,只有我娘在家,我們就先和我娘說說話,等晚膳時我爹就回來了。”

耿昱歡點頭跟着蕭月走進一間書房樣式的屋子,一位婦人正埋頭在一堆書本帳簿裡面揮毫疾書,蕭月無奈的笑笑,喚道:“娘,我把昱歡妹子帶來了。”

那位婦人擡起頭,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雖然人已中年,但卻容貌秀麗,和蕭月頗有幾分相像,一見兩人便微微笑着,道:“我可是等了老半天了。”

耿昱歡根據之前蕭月的講解,按照這個世界的規矩彎膝點頭行禮,道:“阿——”阿姨麼?不太對吧,古代社會有這種稱呼麼?“伯——”伯母麼,好象也不大對頭,似乎也不怎麼搭,“娘——”天吶!到底要怎麼叫啊!

蕭母起身走了過來,聽得古怪,掩嘴笑道:“你這啊喲喂地叫什麼呢?”

耿昱歡撓頭也笑,當然不能直講,邊想邊道:“我本來想着您是蕭大哥的母親,是一位慈祥的長輩,應該叫您蕭姨,結果一見到您才發現這麼年輕美麗,我覺得應該叫蕭姐姐,但我和蕭大哥是結拜過的義妹,好象也該叫您義母了,可是有怕您嫌棄,真是讓我左右爲難,應該和蕭大哥事前好好商量一下的。”

蕭母拉着耿昱歡的手,細細打量着她,道:“有什麼嫌棄爲難的,既然月兒認你做了妹妹,那就是一家人,我就是你的義母了。”接着眉頭一皺,轉頭對蕭月道:“難得認了個妹妹,你怎麼把人家姑娘餓得面黃肌瘦,臉色也不好,你這哥哥怎麼當的?”

蕭月一臉愧疚道:“是我的錯,母親責怪的是。”

“怎麼會!”耿昱歡忙道,“義母您別這麼說,蕭大哥和我才認識幾天,怎能是他的錯?”

“呵呵。”蕭母拉着耿昱歡到一邊的矮榻上坐了下來,蕭月則在一邊的椅子上落座,“我這孩兒難得錯一次,你就讓我逮着機會說他幾句,就算知道沒什麼道理,過過乾癮也是好的,不然我這當孃的一點成就也沒有。”

耿昱歡忍笑道:“原來如此,那我就少說幾句了。”

蕭月這些日子以來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什麼,像往常一樣陪在爹孃身邊孝順謙遜,實則一直鬱鬱寡歡,日漸消瘦,蕭母雖然不說看着也是心疼,這纔打發他出去散心。原本也沒抱太大希望,卻沒想到蕭月今日歸來,略略有了精神,還告訴她認了個義妹,蕭母高興兒子終於稍稍走出曾經的陰霾,卻也擔心就這麼一點時間裡,有什麼人能這樣走進兒子的身邊。

蕭母打理着蕭府的經濟收入,經營有方,也是見多識廣,認人的眼神非常之準,這個小姑娘雖然顯得瘦弱,但眼神清澈,看得出是個開朗活潑的孩子,確實討人喜歡。

沒聊多久,蕭母便急着問道:“昱歡,你可識字,可會打算盤,可會看帳表?”

蕭月咳嗽一聲,道:“娘——您不要見到個人就問這些好不好?兩個表妹每次來串門都被您拉來看賬本,現在都不敢來啦,你想把我這妹子也嚇走啊?”

“怎麼了?女孩子家學點東西不好麼?你那兩個表妹再來我也不讓她們看,給我弄得錯誤百出還得返工。”蕭母佯怒道,接着又笑着拉着耿昱歡的手,“你別聽他的,我纔沒那個樣子,來,告訴義母,你會不會呀?”

蕭月有些哭笑不得,耿昱歡笑道:“會打算盤。”哪個中國孩子小時候沒學珠算,稍微學得快一些的哪個孩子沒參加過什麼珠算大賽之類的,而她恰好就是那個命苦的學得快的,記性也不差的,至於認字就不好講了,她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字是什麼樣子的,“字嘛,可能也不認得幾個,我家窮,沒看過幾本書,嘿嘿。”沒騙人哦,王招弟家裡確實窮。

蕭母拉起耿昱歡邊走邊道:“來來來,會打算盤就好,賬本很好認的,我教你怎麼認。”說着就把耿昱歡按到椅子上,“月兒,去再搬個椅子來!”

蕭月沒法,只好搬了椅子過去,道:“昱歡應該認得不少字吧,我看你言談之間懂得東西不少。”

“啊——那是我聽村子裡有學問的人講話學來的,讀書真的不多。”耿昱歡連忙解釋,暗暗怨自己一開始裝文雅,顯得很有學問的樣子,要是這個世界的字一個都不認識可就糗大了。

蕭母也不多話,直接拿起一本帳簿,翻開道:“看,你要是會打算盤,就幫我把這本上面半個月每樣貨品賣出的總額算出來,”邊指邊講,“就寫在這裡,你看貨品名賣出的價錢就是這樣,很簡單吧?”

“娘——”蕭月無奈道,“您就這麼忙?要不我來幫幫您?”

蕭母擡頭道:“我是很忙,恨不得一個身子變兩個兒來用,可是讓你來幫我還不如直接把賬本燒了,你讀書寫字吟詩作對可以,打算盤看賬本可差得遠啦。去去去,你太閒給我們倒點茶去。”

耿昱歡已經看完了一頁賬目,一陣怯喜,雖然自己不懂會計之類的科目,但是古人的賬本非常簡單,基本不用學習太高深的理論,而這個世界的文字雖然和她所在的地方不一樣,一個繁體一個簡體當然不一樣,可是好歹看得懂,真是多謝無良盜版商從臺灣盜過來的漫畫小說類書籍(^O^我可不是支持盜版哦~~),讓她不得不去認艱難的繁體字,以前看漫畫時的沖天怨氣現在都化作感激了。

也沒聽那母子倆在吵些什麼,已經噼裡啪啦地打着算盤翻起賬本,不時地拿起毛筆做記錄,一開始手法還略有生疏,不一會便越打越快。忍不住再次感謝自己接受的完備的小學教育,把中國一些古老文化延續下來,不僅珠算,還有書法,國畫,他們小時候都學得叫苦連天,現在真是受益啊!感謝黨,感謝社會,感謝當年那些被他們罵作老古董的老師們的嚴格要求,讓她現在也能派上用場。要想知道學珠算有什麼好處,穿越吧!要想知道學書法有什麼好處,穿越吧!要想知道學古文有什麼好處,穿越吧!她真想飛回原來的世界吶喊一番吶!

耿昱歡算得起勁,也沒發現爭吵中的母子都呆呆的望着她,如果有蚊子飛到嘴裡也發現不了。

“月兒,這丫頭是不是當過帳房先生?”

“怎麼可能,當也是當帳房丫頭。”

“你真是給咱家撿到寶啦。”

“怎麼說話呢,娘——我這是認來的妹妹。”

驚歎過後,蕭母也不僅起疑,若是真的是學過記賬,在這裡是很容易謀生的,爲何會像蕭月形容的那麼落魄,但從適才見面的言行舉止神態樣貌來看,又不像有什麼陰謀。而且如果是商家上的對手派來的,應該也不會這麼容易就顯山露水。

再仔細看看,耿昱歡也並不是非常熟練,有時候還要停下來想一想,嘴裡還不時默唸着口訣,什麼“二去八進一”,什麼“八退一還五去四”,什麼“七下七八下八”,也不像是非常熟練的老手,倒象是慢慢地從記憶中回想起來,漸漸地纔打得順手。而她寫字的時候也有些奇怪,記一次結果需要要翻幾頁找些什麼,才翻回來寫下一個字(當然要找,不然怎麼知道古代計數的文字,總不能寫阿拉伯數字吧-_-)。疑心漸漸消退,又新起了好奇,這個孩子,究竟是怎樣的家世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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