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你爹跟你皇叔是兄弟吧?”耿昱歡道。
“那是自然,不然我怎麼能稱之爲皇叔?”韋千嘯似乎已經習慣了耿昱歡抓不住重點的思路,一點也不奇怪她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你娶你叔父的女兒, 那是近親結婚, 容易生出畸形智障兒的, 還是不要比較好。”耿昱歡認真道。
韋千嘯沉默了下, 這才道:“先不說你怎會有如此離奇的觀點, 雖然我知道你看事物的角度很怪,但是也沒想到居然會這麼怪。你說我是該慶幸你的這種反應呢,還是該擔心你怎麼如此與衆不同?”
“是嗎?”耿昱歡也低頭想了想, 答道,“因爲那是你父親的想法, 又不是你能控制的。而從你的行動言語來看, 你半點也不願意, 我有什麼好在意的?”
“哈,我算明白了。”韋千嘯展眉輕笑。
“明白什麼?”耿昱歡奇道。
“你是看得太透徹, 想得過於清楚,不會無理取鬧,也不會亂鑽牛角尖罷了。這些卻是尋常女子所不具備的,所以你看起來纔有些與衆不同。”韋千嘯道。
“哪有,也沒那麼厲害啦。”耿昱歡撓撓頭, 有些害羞。
“當然, ”韋千嘯詭異一笑, “我只是說有時候而已。通常你都是膽大魯莽, 橫衝直闖的莽姑娘。”
“哪有啊!”耿昱歡皺眉反對。
“哈哈, 好啦,時候不早, 你也該歇息啦。”韋千嘯說着就要起身。
“等等!”耿昱歡一把抓住他,道,“你跟我扯了半天,還沒說你後面打算怎麼辦呢,就這樣繼續逃避下去,讓很多人前來抓捕你麼?”
“喂喂,什麼叫抓捕,我又不是逃犯。”韋千嘯糾正道,“充其量是離家不歸而已。”
“不管是什麼,反正你不能放着不管,逃避不是辦法,還是回去解釋清楚,當爹的總能理解你的,不要總是躲躲藏藏的。”耿昱歡道。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韋千嘯苦笑了下,道,“我看你是真不懂,他從小就想把我培養成下一任的玥國皇帝,根本就不會給我機會讓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要自己想要的東西。我能到大慄到處闖蕩,也是爲了幫他積累招兵買馬的財富而已。他並不是那種會聽兒子說話的爹。”
“啊——”耿昱歡聽得皺眉不已,“怎麼皇家風格,到處都是不顧子女意願的呢?”
“哼,就是啊,所以你說我怎能乖乖回去跟他解釋?”韋千嘯嗤笑到,“被他捆起來直到迎娶夕韋榛麼?”
“可是這樣也不是辦法啊。”耿昱歡也覺得很煩惱。
“先順其自然吧,反正大慄三王爺的王府如今固若金湯,一兩個高手是闖不進來的,我爹總不能派一隊兵馬來圍攻吧?大不了我就躲在三王府裡不出去好啦。”韋千嘯哈哈一笑,一派輕鬆,“好啦,真是很晚了,你快歇着吧。”
耿昱歡總覺得韋千嘯如此決定非常不妥,但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暫且作罷。
果然不妥,雖然躲過零星的七龍教衆,但忽有一日,秦久王進山這兩個曾率教衆幫助大慄抗擊景瀾的堂主,光明正大的遞上拜帖要見韋千嘯,這就又惹出一場風波來。
這兩個人不僅是韋千嘯的叔伯輩,又在邊境上出力相助,怎麼說他也不能避而不見,想到他們也是教中身份頗高的人,總不至於撕破臉強行抓他,韋千嘯便借了個偏廳,三人在其中說話。
耿昱歡也得知此事,忐忑不安地在林志清房中徘徊,不停唸叨:“他們來幹啥,不會是勸降的吧。”
“呸,什麼用詞,韋千嘯做什麼負隅頑抗的事了?”林志清道。
“還真是負隅頑抗了。”耿昱歡道,“他可是抗婚啊。”
“哦?這麼說人家父母已經給他挑好姑娘了?”林志清一挑眉。
“是啊是啊。”耿昱歡煩躁道,“我是鄉下野姑娘,人家爹孃看不上。”
“他的父母是很有身份的人麼?”林志清道,“一般大戶人家纔會有很嚴格的父母指婚的說法。”
“應該很有身份吧——”玥國皇上的弟弟,算不算有身份?
“歡歡,想不到你的情路漫漫,坎坷頗多啊。”林志清搖頭道,“而且你還選了個這麼棘手的對象,真是不讓人省心。”
“又不是我想。”耿昱歡翻了個白眼,碎碎念道,又探頭看看偏廳方向毫無動靜,跺腳道,“真是,要聊多久啊!”
“幹嘛,離開幾分鐘就開始想他啦?”林志清打趣道。
“纔沒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擔心,瞎說什麼。”耿昱歡道。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亂扯,不知過了多久,耿昱歡眼尖地看到韋千嘯一臉恭敬地送人出去,等了半晌卻不見人回來。直到傍晚時分,纔看到韋千嘯緊縮眉頭地緩緩踱了回來。
耿昱歡忍不住跳了出去,“千嘯,怎麼去了這麼久,他們說什麼,你怎麼一臉難搞的樣子?”
“什麼叫難搞?”韋千嘯奇道。
“嗨,還糾纏用詞,好啦,他們到底說什麼?”耿昱歡跑過去拉住韋千嘯的手,擡臉看着他。
韋千嘯故作輕鬆的一笑,隨即俯身抱住了她嬌小的身軀,低聲道:“放心吧,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在這堅定的毫不猶豫的聲音中,耿昱歡聽出了一絲顫抖,硬是推開他的懷抱,直勾勾看着韋千嘯,“出了什麼事,你們究竟說了些什麼,你答應過不向我隱瞞任何事情的。無論好事壞事,你都要告訴我。”
“傻瓜——”韋千嘯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道。
“我想你還是說出來比較好。”不知何時,林志清也走出臥房,靜靜地站在一旁,沉聲道,“連我這個外人都能感覺到有什麼事情不妙了,你還想瞞過歡歡麼,你想讓她自個兒擔心得胡思亂想麼?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罷。”
韋千嘯沉默了半晌,終於道:“我爹用暗堂的兄弟們要挾我,想逼我回去。”
“什麼!”耿昱歡震驚無比,“他怎麼可以這樣!”
“他一貫行事陰險毒辣,什麼事做不出來,哼!”韋千嘯冷哼一聲。
“外面冷,進來說話罷。”林志清雖不知來龍去脈,卻也聽出事情的嚴重,輕聲道。
幾人圍着桌子坐定,耿昱歡道:“是你那兩位叔伯告訴你的麼?”
“正是。”韋千嘯道,“他們說我爹已經抓住五個暗堂的兄弟,其餘人此時都集結在此,我適才出去就是安排應對,至少不能再讓他抓住更多的人。”
“即使如此,你也一定會想辦法救出那幾個被抓的人吧?”耿昱歡知道韋千嘯和他暗堂的手下情義深厚,不可能輕易放棄。
“我不能離開你!”韋千嘯忽道。
“沒事啦,我就待在王府裡,你去救他們回來,無論花多長時間我都會等你的。”耿昱歡安慰道。
林志清看看韋千嘯的表情,忽道:“是歡歡的安危也被威脅到了吧?”
韋千嘯重重地哼了一聲,其意不言自明。
耿昱歡一愣,“關我什麼事了?”
林志清嘆了口氣,道:“你傻啊,他以前也沒這麼纏着你,還不是任你跑來跑去,如今忽然對你身在王府都放心,還一臉絕不離開你的表情,那必然是有什麼更加危險的事情要發生在你身上了。”
“不會的,我絕對不會允許!”韋千嘯堅定地道。
“這樣啊——”耿昱歡略一思索,道,“這麼說,除了你的兄弟們之外,你爹還放話說要抓住我或者是幹掉我,好讓你死心了?”
“你不要說得這麼直白好不好?”林志清無奈道。
“抓不抓你對他來說並無意義。”韋千嘯眼角泛着冷意,“暗堂中人各個身手不凡,對他來說留着還有點用處,可是你——”
“可是我手無縛雞之力,又是個絆住你害得你違抗父命的罪魁禍首,當然是殺之而後快了。”耿昱歡接着道。
“歡歡——”這孩子沒看人家臉色已經很不好了,怎麼還說得這麼直接?林志清忍不住暗暗搖頭。
“他把我當成什麼!”韋千嘯語意中怒氣盎然,“他怎麼不想想如果失去你,他的兒子會有多痛苦!我的意願,我的選擇對他來說都是狗屁麼!這二十多年來,我對他言聽計從還不夠麼,就不允許我選擇自己所愛的人麼?他以爲除掉你,我就會乖乖聽他話麼,愚蠢至極!”
講出這種大不敬的話來,說明韋千嘯真的很重視歡歡吧,林志清若有所思地聽着。
耿昱歡氣憤震驚之餘,更多的是難過,怎麼會有這種父親,完全不替兒子着想呢?
一時之間,屋子裡安靜了下來,耿昱歡握住韋千嘯的雙手,緩緩地道:“千嘯,我們一起去見你爹吧。”
“什麼?”
“歡歡?”
面對兩人吃驚的表情,耿昱歡鎮定地解釋道:“無論如何,暗堂的兄弟不能放着不管,即使你安排其他人去救他們,沒有你坐鎮,且不說勝算如何,他們自身也是危機重重。既然你怕有人對我不利,那隻要我時刻在你身邊就好,至於是在王府,還是在外面,都沒什麼太大差別。我們一直躲在王府裡也不是辦法,對不對?還不如共同面對,無論會遇到什麼,只要我們堅持在一起,總會有辦法的。”
“沒那麼簡單的——”韋千嘯搖頭道,“這不是我們敢不敢面對就能解決的。”
“可是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耿昱歡道。
“我是不會讓你陷入危險境地的。”韋千嘯道。
“ 王府裡戒備森嚴,到了外面,就算韋公子身懷絕技也不一定能照顧你周全。”林志清道,“歡歡,這不是衝動的時候。我們確實需要好好計劃一下。”
耿昱歡微微一笑,站起身,一擺手道:“逃避不是我的個性,勇往直前纔是王道。”
看着她充滿自信的挺直身軀,韋千嘯居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