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的戀雪更沉默。蘇城光瞥了她一眼，裝作漠不關心道：“誰的電話？”
“一個熟人。”
在A市慕戀雪也有熟人？蘇城光暗忖。
這個人定不能讓蘇城光知道。慕戀雪回想初來乍到，是艾艾引薦的人。這人起初在小報公司上班，得了艾艾賞識跳槽，後來挖的新聞都不是什麼大新聞，無所作爲。爲人不錯講義氣，有膽識，她與蘇城光之間的關係也是挖給這人的。
不然敢在蘇城光的地盤犯事？
這次dna親子鑑定也是虛名的，畢竟是娛記，她不會太信任。
拿到dna親子報告時，戀雪的心都是顫抖的。她根本就等不到蘇城光親自說自己的把柄那天，況且蘇城光那種人，能對對手說出自己把柄嗎？最直接的辦法便是要挾顧亦然。
想起地獄式的日子，是顧亦然陪着度過。她有些猶豫，可又想起拿到這份報告是因爲顧亦然將她公然放置屠宰臺，心又狠起來。
在這個明明熟悉的陌生城市，她只爲扳倒蘇城光而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她斷然不會去谷家找死，於是找上顧亦然開辦的小公司。一路暢通無阻，惹得她都想介意改善公司制度了。萬一來了不法之徒，且不是得不償失？
一般老闆辦公室外會開設個秘書檯，以防閒雜人等進入。沒想到到他這裡卻是空無一人。
伸在半空中的手遲遲未落下，聽到裡面的動靜後，悄然無息地離開，就像從來沒來過樣。
顧亦然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忐忑，接飲水機的手還在顫抖，幸好背對那人，叫那人看不出破綻。
轉身剎那，嘴角勾起禮貌卻疏離的笑，“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沐少。”
沐子軒望着顧亦然苦笑，“你就這麼怕我？”
顧亦然心漏掉半拍？轉念又不明所以地看着沐子軒，“沐少這是說什麼話？我怎麼會怕沐少？”
“你……”
沐子軒還未再說完便被顧亦然打斷。“沐少要是沒重要的事，抱歉，我這裡不留閒雜人等。沐少要知道我每天都很忙，私事擠不出多餘時間。再說我和沐少不是很熟吧？有私事可言嗎？”顧亦然說話毫不客氣。
從高樓大廈出來，沐子軒整個人都有些恍惚，神遊太空外，在來往人羣裡穿梭。
前方聚攏着人羣，不少人點頭評足，議論紛紛。沐子軒不是湊熱鬧的主兒，腳步卻不由自主地靠近。
在購物商場門口，女人全身帶刺意氣風發，對着一位老婦人出口成章。而老婦人優勝，倆人一看便知是婆媳關係，在這大庭廣衆之下，白白叫路人看了笑話。
“你個不會下蛋的母雞！你以爲你是誰！我可是見容的母親，我回去就叫他休了你！”老婦人唾液漫天飛舞。
“哦，你會下蛋，你是會下蛋的母雞，我可比不過您。行啊，你回去啊，我看小李子會不會聽你的。”相較於老婦人的激動澎湃，女人的淡定更勝一籌。
老婦人一看就不是吃虧的，見
嘴上討不到便宜，便動起手腳。“你說誰是母雞！你是不是活膩了！這樣說婆婆！”
“那也得你有個婆婆樣。誰家刁鑽婆婆會像你樣在大庭廣衆下丟人現眼。”
婆媳腳邊散落一地的購物袋，想必是剛出了商場便鬧矛盾。將一切盡收眼底，沐子軒倏地沒了興致，正打算離去，卻聽“啊”聲慘絕人寰的尖叫，沐子軒腳步一頓。
周圍人大部分手機拍照，小部分人袖手旁觀，竟沒一個人上前幫忙。
沐子軒微眯起雙眼，見女人雙腿間一股刺目驚心的鮮紅流淌，出於醫生的天職無法袖手旁觀。
蹲在女人跟前，男女有別，更何況是大庭廣衆之下。別人不知他職業前，他不好惹了話柄，掏出手機直接撥打市醫院的電話。“喂，這裡有位女士下身流血，我們的地點是在xx區xxx購物商城門口……有可能是流產，你們快些。”沐子軒最後不忘交代聲。
而所謂的婆婆老臉泛白，卻依然在一旁得饒人處且不饒人。“這可是你自己摔倒的，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有人聽到老婦人的嘀咕，便將剛纔的視頻調出來，落井下石道：“剛纔我明明拍到你推你兒媳的。”
老婦人眼底都是兒媳腿間的那抹鮮紅，神經偏激了些。聽聞將自己惡行拍了下來，直接搶過手機擲地上。“都說了沒有！”雙瞳充紅。
被摔的手機可是plus，啃了幾個月饅頭買到的。起先還覺得這當媳婦兒的不會做人，現在才覺得這婆婆更不是人！
眼見這老婦人想偷偷溜走推卸責任，被摔手機的人一把抓住老婦人手臂，“賠我手機！否則這事沒完！”
“有爹生沒媽養的，你媽沒教過你尊老愛幼嗎。放手！”老婦人望着不遠處快暈過去的兒媳，六神無主。
“你罵誰呢！你個老母雞！今天不賠手機，勞資不會放過你！”
這頭開吵起來，那頭沐子軒爲臉色蒼白的女人做思想準備，“我是醫生，不要怕，忘卻疼痛，來先跟我深呼吸，再吐氣。”
女人一一照做，額角的汗漬侵溼了劉海，狼狽不堪。眼神帶着許絕望，手覆上依舊平坦的腹部，問得淚流滿面，“醫生，我孩子……”
沐子軒打斷她接下來的話，問道：“你手機呢？我幫你老公打電話。”
如同人樣虛弱的指腹點了點不遠處包包。沐子軒打開粉色小包，翻出裡面的手機。當看到最近聯繫人的名字……
戀雪。情不自禁地點下撥鍵。
慕戀雪慌慌張張趕到醫院，人早已被推進手術室。
再看門口站着懊惱的李見康，一個勁兒勸導的李母，一個陌生男孩，以及……
“沐醫生？”慕戀雪不確定地試探。
待她接到艾艾的電話，手機那端傳來熟悉又陌生的男聲時，她還有所疑惑。在聽聞艾艾出事，她無暇顧及其他，匆匆忙忙趕來。沒想到果真是熟人。
“她是你朋友？”
慕戀雪點頭。“她現在怎麼樣？”
“孩子可能保不住。”
戀雪大驚失色，“孩子？”沒聽艾艾懷孕之事啊！
而不遠處的李母老臉猙獰着，“我這是作的什麼孽啊！好不容易肚子懷上一個，現在又沒了……”李母小心翼翼地看着兒子的神色，語調放低了不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懷上，要是不能……”
“媽！”李見康嘶吼阻止李母接下來的內容。
而一旁的陌生少年，從穿着打扮上瞧便知還未涉及社會的大學生，心疼地捧着自己破碎的手機，隨即扯着李見康的領子，“我可不管，這手機是你媽摔壞的，她賠不了你賠！”
李母心疼自己兒子，拔了男孩的手腕叫囂道：“這破手機多少錢！”心想着賠完趕快滾，還嫌這裡不夠亂麼？
少年思忖片刻伸出五根手指。李母一瞧鄙夷道：“這麼屁的手機還要五百塊，你怎麼不去搶。”
少年氣急敗壞了。“誰說是五百！是五千！”
“什麼！”李母激動得跳腳，顯然懷疑自己聽錯了。“這麼個破手機你要五千？你買得起嗎？小小年紀就學別人敲詐，你哪個學校的，咱們……”
“媽……”李見康已經夠心煩意亂的了，現在母親還在耳根子旁嘮叨。
慕戀雪本不該插手，可手術室裡躺着自家閨蜜，手術室外又是令人生厭的李母。在手術前不弄清事態，難道還要在閨蜜養病的時候打攪？
戀雪寒着臉上前奪過少年的手機殘骸，研究了一番纔敢下結論。“這款蘋果plus是正版，況且現在大學生買部手機省吃儉用還是能湊出來的。”
“誰準你在這裡瞎逼叨叨的，我們家的家務事，用得着你插嘴嗎？”李母還記得上次這女人帶小孩來家裡借宿的不愉快經歷。
慕戀雪根本就不屑與李母糾纏，目光幽深地望着李見康，“你確定讓她在艾艾手術門口鬧？”
李見康思慮會兒，捏着太陽穴從褲兜裡掏出錢包，說來幸好今天揣的現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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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母見兒子掏出厚登登的紅鈔，眼都紅了。趕在少年接過錢時攔下，“見康，一個外人的話你也聽？萬一他們合夥的呢！”
合夥……這李母也能瞎扯。慕戀雪暗忖，正待說些什麼，卻被溫厚的大掌按住肩膀。戀雪順眼望去，正是李見康的親哥，李見容。
李見容一直沉着臉色，接到自家弟弟的電話，剛處理完一則案子，正打算與同僚出去嗨皮。他母親的性子他是知道，他怪弟弟不懂事，母親來了A市也不知會一聲，更怪他不明事理，將兩座火山綁一起，不出事纔怪。
李母有些怕這個兒子的。
當年李見容的婚事就是遭李母攪合黃的，從此李見容性格大變，或許該說對李母的態度大變。
李母下意識朝李見康身側捱了挨。李見容不動聲色地將李母的舉動納入眼底，又望了望緊閉的手術室，問出戀雪迫不及待早想知道的問題。“怎麼回事？”
少年接了錢便不滿地嘟囔着走了。他那部手機可不值這點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