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印兒聽到來人陰氣的腔調,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其實陸千盛接近50的高齡,還能保持現在的身材和臉龐,已經是老帥哥一枚了。陸印兒當年願意傍這個老牛在陸池城面前演戲,也是看他不討厭。
只是心有所屬,就再也容不下別人。
陸千盛像是看穿她的心思,走到她跟前,“你的孩子已經脫離危險,沒事了。”
她雖然不想跟他講話,但還是很感激他帶來這個消息,小聲而冷漠的回了一句:“謝謝。”
“尚品彙已經千瘡百孔,我們的計劃很快就可以實現了。你再委屈躺幾天,過不了多久,我們就一舉把淮城最大的集團拿下。”
陸印兒眼淚風乾,用一貫對他的冷淡語氣說:“你們愛怎麼弄怎麼弄,我只想要回我的孩子。”
“好好好,”陸千盛略顯不耐煩,重複她的話道:“你的孩子。”
愛情裡的女人智商都是零,陸千盛苦笑,陸印兒還真把球球當成自己的孩子了!真是爲他人做了四年的嫁妝。
當年陸印兒在孔於珍的調教下,學會在酒精裡摻迷藥,打算把他放倒。
那是在一次國際商務會議上,他和陸池城、陸印兒身爲技術和運營當擔的結合被邀請出席,鰲路在那次會上大展風頭,簽下好幾個大單。散會後陸印兒提議三人一起去宵夜慶祝,陸池城性情雖一貫冷涼,但那時出於上位需要,許多事情還是比較近人情,就跟他們去了。
他們喝了很多酒,回酒店的時候陸池城顯然神態不對,神志不清。宵夜喝酒不多,以他千杯不醉的實力,這點酒量不應該難倒他。送陸印兒回房後,陸千盛就去陸池城房間看他。
陸池城意識到今晚喝的酒裡摻了不正常的東西,正準備進淋浴室沖涼水,陸千盛就進來了。喝酒的只有他們三個,他知道這一定又是他和陸印兒的陰謀,陸池城正值體內熱量爆棚的時候,抓起陸千盛的衣領,腦袋狠狠往他腦門上一撞,把自己撞個清醒,也把陸千盛砸暈了過去。
陸池城邁腿離開了房間,直奔酒店頂層的游泳池。陸印兒洗完澡用高級香水把自己噴成個香饃饃,進了陸池城的房間。
沒有開燈,藉着窗臺照進來的月光看到沙發上躺着一個頎長的男人身影,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她還帶着酒氣,在男人身上游動的手十分不安分守己,整個人撒嬌似的貼了上去,忽然就被他大手撈緊,狠狠壓在身下。
女人對於陸千盛來說,並不是什麼吸引人的東西,但吃過那次之後,他對這個非血緣關係的侄女潛意識裡體貼了許多,尤其是在知道她懷有身孕之後。
陸千盛知道陸池城做事決絕,不喜歡的女人一定不會讓她輕易在自己身上得手,否則陸印兒也不需要用陰招了。按懷孕的時間推算,陸印兒肚子裡的孩子無疑是他的。
球球從陸印兒的產房抱出來後不久,陸千盛就去做了親子鑑定,發現孩子不是自己的。要麼他評估錯誤,孩子其實是陸池城的,要麼……就是被掉了包。
不管怎樣,都跟自己沒什麼關係了!陸千盛嘆出一聲笑,那段時間對這個女人和她肚子裡的胎兒,他好像關心的過多了啊。
林亦凡在私診休養了一天,幾乎都在昏睡,她似乎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醒來卻什麼都不記得了。要不是失太多血過累,憑她這段時間的狀態,一定是睡得很不好的。
不過睜開眼睛就看到熟悉的他坐在牀前的辦公桌上敲着電腦,這種他在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陸池城目光凝視着屏幕,白皙修長的手指幅度小,卻速度飛快,靈活的在鍵盤上彈鋼琴,直直的腰背立挺,模樣和神情好看得令人窒息。
林亦凡悄然從牀頭他放的一沓A4紙抽出一張,取下藏在頭髮裡的琥珀,飛快的在上面描出他的輪廓。
“在做什麼?”陸池城聽到聲響,側過臉給了她個柔和的眼神,聲音低吟。
林亦凡看被他發現了,紙張擡高捂在下半邊臉,輕輕搖頭:“沒什麼!”
她右手指間還夾着那根琥珀,陸池城傾身過來,從她指縫中抽走,端詳了一會兒,“一直看你戴在頭上,原來是根畫筆。”
“你知道我在畫畫?”林亦凡眨巴眨巴眼睛。
陸池城勾起脣角微微一笑,林亦凡感到心臟都快跳出來了。這男人……真是個妖孽啊。
“畫吧。”他大手在她蓬鬆的劉海上撫了撫,繼續坐回去工作臺上。
林亦凡好不容易恢復了呼吸,定了定神,提筆在紙張上慢悠悠的畫了起來。
林亦凡睡過去的這十幾個小時,陸池城沒闔過眼,爲了給她多爭取像這樣寧靜的下午,他要處理很多事,麻煩的事。常德裕連謀殺的事都做得出來,定不怕搞垮尚品彙甚至鰲路,陸池城連續一天一夜都在安排工作。
不出一個小時,林亦凡已經把畫畫好了。對着他本尊看了看,滿意的笑了。
陸池城察覺到身邊的小女人志在必得的樣子,放下手頭的工作坐過去,拿過她手裡的畫像看。
畫裡的人栩栩如生,就跟真的有了生命一樣。
四年前,瑟瑟從崑崙莊消失以後,他在她房間找到一個裝飾精緻的大盒子,拆開看到他和瑟瑟相依在一起的畫像,心中淨是震撼!
他只當她只會畫小兒漫畫,在橙子上隨手胡畫,卻不知她有這麼好的繪畫天賦。更不知道,在他以爲她對自己沒有感覺的日子裡,她把所有的思念,都傾注在畫裡。
有些人不說,是因爲想得太多。
他陪她的時間那麼少,兩個人一張合照都沒有,如不是把他的樣子深深印在腦子裡,怎麼畫得出來?
林亦凡見陸池城神態黯淡得驚人,臉上的得意也消失了,小心的問:“怎麼了?”
陸池城回過神來,收回眼裡失落的光,目光溫柔的看着她,輕勾脣角,俊美的臉就慢慢的朝她靠近。
他眼睛蒙上一層迷離的光,睫毛就要無限貼近她的,一個可預見的吻就要落下。
“咯!”林亦凡忽然很不爭氣的打了個嗝,臉一下子通紅。
“我……”她支支吾吾,惆悵的不行。
“你餓了。”陸池城倒是淡定的很,接了她的話尾。
像有了個臺階下一樣,林亦凡很贊同的點頭:“嗯嗯嗯!是這樣的!”
芳曉很快就送了松茸雞湯過來,陸池城早已預備好她醒來的時間,讓人做了湯備着。
林亦凡少有飢餓,餓起來就吃得很香。呼嚕嚕把大勺子裡的湯喝下去,撩起眼皮看到芳曉癡癡的看着自己。
林亦凡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看我幹什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芳曉連忙搖頭:“沒沒,沒有!少夫人還要嗎?我再幫你舀!”
芳曉說完,也不聽林亦凡拒絕,轉身又去舀湯。剛纔她神情一個恍惚,想的盡是林亦凡和瑟瑟小姐的事。她跟在瑟瑟身邊一年,林亦凡身邊一年多,經常覺得兩個人許多神情姿態如出一轍。
瑟瑟回來的前不久,芳曉還看到林亦凡眼角不經意恢復的淚痣,以爲她就是瑟瑟本人。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像的人啊!
“芳曉,”林亦凡突然叫她,“以後別叫我少夫人了,聽着不習慣。”
“少夫人本來就是少夫人啊,大家都這麼叫,我也該這麼叫啊!”
林亦凡不滿,拉起她的手:“別人可以,你不可以。”
“那我叫你什麼?”
“叫我姐姐就好啦!”
“姐……姐姐?”芳曉略帶遲疑。
“我也才大你四歲,怎麼嫌我老配不起這個稱呼嗎?”林亦凡嬌嗔。
芳曉看了看陸池城,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微微點頭,芳曉看回林亦凡,“姐姐!”
“這就對啦!去忙你的吧!”林亦凡開心的說,在陸莊這麼久,她早已把芳曉當成家人,以前聽“小姐小姐”覺得還可以接受,現在變成“少夫人”,怎麼聽怎麼生疏!
喝完湯,陸池城挨着林亦凡坐在大大的病牀上,拿起她剛纔畫的畫像,“你還沒告訴我,什麼時候開始學畫畫的?”
“這個嘛,不用學啊畫着畫着就會啦。”
……
冬日午後的陽光灑進窗臺,被窩被陽光鋪設得更加溫暖,兩人相擁在牀上,陸池城跟林亦凡聊着天,就像初次約會的情侶,一點點的瞭解她。
陸池城知道林亦凡最近身體狀態不好,醫生吩咐了些日常護理要注意的事項,陸池城就把她接回家。林亦凡起初反對,留在私診平時還可以陪陪球球,卻被陸池城堅決拒絕了。
“你呆在家裡,好的時候我會帶你來看球球。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照顧孩子?”
拗不過陸池城,林亦凡被人接走了。陸池城把她安頓到家,深夜又去了趟公司。林亦凡嘴上不說,卻多少猜出什麼事。
現在這個火候的鰲路和尚品彙,危機四伏,周圍都是狼虎猛獸盯着,陸池城公司的事能分身有術就不錯了,哪裡還有心思守着她?
不過眼下,照顧好自己確是對他最好的幫助,林亦凡也沒力氣多想,翻來覆去就睡着了。
在她窗臺,一個黑色身影深深潛埋,在風動的時候,悄無聲息的撬開高級定製窗鎖,無聲無息的溜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