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劉紫玉夫婦後, 劉青臺兌現了他的諾言,終日在府中陪着三三,小兩口恩恩愛愛, 形影不離。三三以爲這樣的幸福生活可以無限期地繼續下去, 哪知才過了一個多月, 京城那邊就傳來聖旨, 宣劉青臺即刻進京接任告老還鄉的高梓。三三一想到他這一去必定又像上世一樣忙, 幾乎很少有時間在家裡呆,不禁心中不悅,建議道:“我們可以不理張容璨嗎?”
劉青臺沉吟着回答:“一般父母去世, 子孫要在家守制三年,做官的也必須離職回家守孝。如今皇上明知我母親剛剛過世, 卻下旨讓我回京赴任宰相之位, 估計躲是躲不過的。”
三三不言不話, 過了半晌才噙着眼淚問:“你這次準備坐船去金陵,是嗎?”
劉青臺看着她的淚眼, 笑了一下將她輕輕擁入懷中:“是啊,坐船要舒服一點,反正我也不急着就任。”
三三囑咐說:“你一個人在外面萬事都要小心,還有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要從水裡撈一些莫名其妙的女人起來, 否則被我知道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到時候綁了你的姑娘就跑了, 叫你這輩子都別想見鳥鳥。”
劉青臺失笑道:“你真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別瞎說了, 我不是一個人, 你隨我一起去金陵。”
三三疑惑地問:“你要帶我一起去赴任?”她記得上一世他是一個人去的,收拾妥當後纔來接的沈英。
劉青臺回答:“當然一起去了。你還懷着身孕, 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青城怎麼放心呢?”
三三聽了他的話忍不住把頭埋在他懷裡竊笑,心想看來他待自己還是較別的女人不同,實在是太好了。
自那日起,劉青臺開始收拾東西,前後用了近兩個月才舉家遷到金陵。果然如三三所料,劉青臺連家都沒顧得上收揀就忙碌起來,每日早出晚歸,幾乎只在家睡個覺就又跑了。三三爲讓自己充實起來只得沒事找事,帶領僕從一面整理從青城帶過來的傢什,一面修剪那片廣闊的花園。這日她正呆在園中看花匠給花澆水,忽然看到花叢中有一個銀色的東西在陽光中閃了一下。
“那是什麼?幫我揀過來看看。”三三對站在她身後的胭脂說。
胭脂答應了一聲,輕快地走過去拾起那個東西,走過來遞給三三。三三仔細端詳,發現那是一根棍子,和鳥鳥每次送她來時用的那個幾乎一模一樣。這根棍子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相府的後園中呢?三三百思不得其解。她學着鳥鳥將棍子晃了一下,一件更令人驚異的事情發生了,棍子上居然浮現了幾個無序的數字!
三三記的很清楚,劉青臺在紙上寫了“老來多健忘”幾個字那次,她回到現代就曾仔細研究過鳥鳥的棍子,可是她確定那時棍子上是沒有數字的。三三心中大奇,快步回到房中想立即解開棍子的奧妙,可是忙碌了一下午仍然一無所獲,那些數字時而有時而沒有,更談不上有何規律可循。直到劉青臺推門進來時,她還坐在燭光下對着棍子冥思苦想。
劉青臺目示胭脂離開房間,悄悄踱到她身後輕聲問:“三三,你在做什麼,怎麼還不休息?”
三三正對着棍子發呆,猝不及防有人喊她,嚇得驚叫一聲。劉青臺連忙摟着她的肩柔聲撫慰道:“別怕,別怕,是我。”
三三回頭看清是他,這才微笑着回答:“你看我今天下午在園子裡找到什麼?”她將手中的棍子晃盪給劉青臺看,“這就是送我到你們這裡來的東西。有了它,我就可以順利地回我原來的地方了。”
劉青臺疑惑地將棍子接了過來,那東西一到他手上立即又零零碎碎地閃出幾個數字。他問:“這是什麼?”
三三瞟了一眼回答:“這是阿拉伯數字,其實是印度人發明的,我們那兒計數都用它。這東西有時候有,有時候又沒有,我研究了一下午也沒能掌握規律。”
“你現在懷着身子,沒事就多吃點東西,多在牀上躺躺,不要做這些太耗費精力的事情。”劉青臺一面說,一面將棍子納入袖中,“棍子我給你揀起來了,有需要時再還給你。”
三三眼睜睜地看着他將棍子奪走,心知它的命運將和自己從現代帶過來的金條一樣,她此生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了。看來他還是不信任她,深怕她真的綁了他的姑娘悶聲不響地消失了。她笑了起來,又在心裡小感動了一下。
王海潔和秦幻琪聽說他們夫妻回金陵了,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過來看三三。王海潔一見三三就驚呼:“三三,你怎麼忽然長這麼胖了?”
三三不以爲意地回答:“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女人懷孕了不都會長胖的嗎?”
王海潔問:“你懷孕有幾個月了?”
三三說:“五個多月。”
王海潔再次尖叫道:“才五個多月?你看琪琪都快生了,也沒你胖得厲害!”
三三聞言,仔細看了一眼秦幻琪,發現王海潔說得不錯,秦幻琪不但比她瘦,肚子也小多了。她們兩個站一起,旁人一定會以爲是她要生了。她呵呵笑道:“難道是我算錯預產期了?”
“怎麼可能,明明是我懷孕後你纔回的青城,你至少在我後面兩個月生。”秦幻琪端詳着三三道,“昆昆,你發現沒有,三三懷孕後變醜了,臉上的皮膚怎麼這麼粗糙?”
王海潔笑着說:“懷孕後變醜是生兒子的面相。”
三□□駁:“瞎說,我懷的是女兒。”
王海潔二人異口同聲地問:“你怎麼知道?”
三三懶得費口舌跟她倆解釋自己肚子裡懷的是鳥鳥,淡淡地說了聲:“反正我知道就是了。”她對秦幻琪道,“你剛剛說的對,我自懷孕後皮膚確實變差了,現在肚子上全是小紅點,既不痛又不癢,我一直納悶呢,難道這也是妊娠反映?”
秦幻琪茫然地說:“沒有啊,我身上沒長什麼小紅點。”她問王海潔,“你長了嗎?”
王海潔也搖了搖頭。出於醫生的敏感,她又多問了句:“三三,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異常?”
三三想了想回答:“有,我的腳腫了。我現在不到六個月,腳腫得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王海潔說:“你脫了鞋子給我看看。”三三依言褪去鞋襪,秦幻琪在一旁看着又哂笑起來,因爲三三的一雙腳本來是極纖秀白皙的,現在居然又紅又腫,看上去38碼都不止。王海潔用手指輕輕按壓了一下,立刻現出了一個極深的凼子,久久無法消去。王海潔驚道:“我的天啊,腫得這麼厲害,你現在才五個多月啊,該不會是妊高症吧?”
三三不悅地說:“你這個庸醫,我膽子本來就小,你就不要嚇唬我了。”
王海潔說:“我可沒有嚇唬你。像你這個樣子,在現代應該每個月做一次產前檢查,可惜在這兒辦不到。”她忽然想起了三三帶過來的血糖儀,問了一句,“你上次是不是說給朱宇昂帶了個血糖儀過來?”
三三回答:“是啊,被青臺揀着呢,也不知道他帶到金陵來沒有。”
王海潔說:“那這樣吧,你抽空做個血糖檢查。按照你懷孕的月份,現在正是做糖尿病篩查的時候。”
三三笑道:“你剛剛不是說懷疑我有妊高症嗎,爲什麼又要我做糖篩呢?”
王海潔說:“我這兒不是沒有血壓計嘛,你就將就着做下血糖檢查吧。別忘了,從吃第一口飯起,查餐後兩小時血糖。”
三三無奈道:“你還真是不查出我有什麼毛病就不甘心啊。”
她話是這麼說,那天還是坐等劉青臺回來,找他索要血糖儀。劉青臺問了句:“你好端端地要那幹什麼啊?”因爲血糖儀不至於把她變沒,他還是爽快地拿出來了。三三在漏壺上記錄了時間,這才坐下吃第一口晚飯。劉青臺饒有趣味地站在一旁看着,笑着問她:“你幹什麼這麼認真啊?”
三三回答:“沒辦法,庸醫王海潔懷疑我有妊高症,但她現在又沒有血壓計,所以先讓我把血糖測一下。”
劉青臺一頭霧水地問:“你說什麼症?”
三三像背書一樣地回答:“妊高症全稱妊娠高血壓綜合徵,罹患此病的孕婦表現爲高血壓、水腫、蛋白尿,病情嚴重時會出現抽搐、昏迷、各臟器功能衰竭,甚至母嬰死亡。”她想了一下笑道,“好象是這樣的吧,只記得這麼多了,我畢竟不是學內科專業的呀。”
劉青臺不悅地道:“你懷孕本來是歡天喜地的事,我們那裡的女人就在家裡也平安地生了,說些什麼死啊活的,這個王海潔也真是沒事找事。”
三三瞪了他一眼說:“你還有臉說你們那兒的女人,你們那兒的女人一條命連頭牛也不抵,能夠跟我們現代人比嗎?你不懂就不要瞎說啦!”
劉青臺連忙賠笑道:“娘子教訓的是,請恕我愚昧無知,你愛查就查吧,我一點意見也沒有。”
三三見他俯首貼耳的樣子,心滿意足地道:“這還差不多。”她估摸着時辰到了,拿起採血器在指尖扎了一下,用血糖試紙吸了一滴血插到血糖儀上,只聽“嘀”的一聲輕響,血糖儀的寬屏上跳出一行數字。
“11.3。”三三輕輕地念道。
“正常嗎?”劉青臺擔心吊膽地湊過來問。他雖然嘴上說不要緊,其實心裡怕得要命。他總擔心三三那麼柔弱,要吃多大的苦才能生一個孩子下來。
三三笑着回答:“我不記得正常值是多少了,改天去問問王海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