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冰火兩重天

劉青臺將三三送到林修真處後,忽然就杳如黃鶴,再也沒有消息。三三隻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一下子覺得飛到了雲端上,幸福得不得了;一下子又墜落在地上,全身跌成谷底的露滴。黃月嬋看她像打擺子似的症狀,唯有哎聲嘆氣的份。

林修真犯愁道:“這可如何是好?如此下去,只怕劉青臺還沒等來,她已經一病不起了。我看不如讓她幫我抄抄方子吧,省得她一天到晚沒事做,淨在那裡胡思亂想。”

黃月嬋白他一眼道:“行了,你就把你那些方子放一邊去吧。三三這裡有我,你儘管放心。”

她雖然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也是一點底也沒有。三三從劉青臺10歲時起就吵着嚷着要嫁給他,這其中的過程黃月嬋是清楚的。況且三三心思又很細膩,對人的情緒特別敏感,要想撒個謊誆她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這種情況下,黃月嬋也只能做到每天去陪陪三三,照顧她的吃穿,別的事情實在也是無能爲力。

轉眼到了第三天下午,劉府仍然沒有人過來商談婚禮的事。黃月嬋心中暗暗叫苦,深怕三三想不開,放下手上的事情來到三三房中。出乎黃月嬋意料的是,三三正平靜地坐在牀上清東西,臉上的表情竟然回覆了三天來少有的平淡。

“三三,你怎麼了?”黃月嬋吃吃地問,心裡忐忑不安。

三三看見她,居然笑了一下:“師母,快請坐。”她起身迎了過來,笑着問,“我這幾天老在想着自己那些拈不上筷子的小事,都忘了問你,招弟好不好?鵬兒多大了?”

黃月嬋道:“招弟一切都好,如今已有15歲了。你走後不久,我就懷上了鵬兒。說到這件事我還真要感謝你呢。我當時天天爲了招弟忙碌,完全將生孩子的事拋在腦後,想不到居然真像你說的,就在不知不覺間有了身孕。經過這麼多波折得到這個孩子,也算是功德圓滿,苦盡甘來了。”

三三由衷地說:“這真是太好了,我真爲你和林先生高興。”

黃月嬋見她情緒似乎還好,忍不住勸道:“婚姻的事你不要耽心,劉青臺可能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等他把手上的急事辦完,他自然會來迎娶你的。”

三三一聽劉青臺的名字,臉色就垮了下來,冷笑道:“隨便他,反正我只等他到今晚子時。”

黃月嬋道:“你對劉青臺應該比我們更瞭解。我是看着他長大的,他絕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你不在的這十年,我眼見他每天都到你的宅子裡去,將那裡收拾得妥妥當當,恨不得比你在時還要乾淨。”

三三忍不住笑了起來,聽出黃月嬋隱隱有責怪她不擅操持家務的意思。她在家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拖把倒在地上也不會伸手去扶的人。這次回來,看到她宅中的光景確實比當初她在時要整潔很多,不禁又對劉青臺生出幾分柔情。

黃月嬋見三三的表情和緩了,又勸道:“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暫且在我這裡安心地住着吧。”

三三垂着眼睛道:“如果他今天不來,我辦完手上的事情就準備回去了。你和林先生不用來送我,我還是像上次那樣,悄悄地就走了。”

黃月嬋見自己的話毫無效果,生氣地道:“那絕對不行!如果他今天不來,我明天就去幫你問問情況,給你一個交待。”她轉念一想又道,“你知道嗎?前兩年他們家還出了一件蹊巧事。”

三三問:“什麼事?”

黃月嬋道:“劉青臺原來和沈家的女兒定了親,前兩年,劉青臺滿了18歲,他母親想爲他完婚,差人去沈家一問,居然答覆說不敢高攀這門親事,很早就已經退婚了。因爲他父親去得早,所以到底是怎麼退的親,至今還是一筆糊塗賬。”

三三驚訝地想,上次她扮成劉母去沈家退親後不久,劉青臺很長時間都沒來找過她,問他爲什麼,他說是因爲退親的事被母親發現了,捱了打,看來全是騙她的,她居然被一個10歲的小孩子哄得團團轉!天啊,她簡直太失敗了。

黃月嬋見三三默不作聲,繼續道:“劉青臺是此地著名的才子,自退親以後,上劉府提親的人也是絡繹不絕,但他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娶親,我想他心裡還是有你的。”

三三恨恨地道:“我纔不管他心裡有我沒我,他愛娶誰就去娶誰去吧,跟我沒一點關係。”她一邊說,眼淚一邊唰唰地流了下來。黃月嬋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剛纔是哪句話說錯了,又把她惹惱了。

正在這時,林修真忽然領了兩個丫頭走了進來。看到三三在抹眼淚,他故作不知情道:“好了好了,你不用捨不得你師母了,反正我們兩家住得近,你要願意可以隨時來看我們。劉府派人來接你過門了,轎子正候在外面呢,讓你師母陪你去梳洗吧。”

三三本來已經對劉青臺絕望了,誰知忽然又聽林修真說劉府的人來接她過門,忍不住有點恍惚了起來。黃月嬋一眼瞥見她癡癡呆呆的樣子,不禁心中好笑,心想她還口口聲聲地說要放劉青臺去娶別人,我就是說一千道一萬,也抵不上劉青臺託人傳來的一句話。黃月嬋笑着在三三臉上擰了一把,從丫頭們手中接過喜服道:“好了,不要發呆了,趕緊去換衣服去吧。”

劉府的兩個丫頭一起走上前來,協助黃月嬋幫三三把衣服換好。黃月嬋又扶着三三在鏡前坐下,給她搽上胭脂水粉,插了滿頭珠翠。收拾妥當後,黃月嬋捧着三三的臉讚道:“真是個大美人兒,劉青臺的眼力果然不錯,就連我看了也喜歡得不得了。”她嘻笑着把喜帕覆在三三頭上道,“你和劉青臺總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去吧,和他好好地過日子,爭取明年就抱一個大胖小子。”

三三恍恍惚惚地由兩個丫頭牽了出來,坐進了轎子裡。林修真家離劉府本來就不遠,不過半刻的功夫,轎子已經停在了劉府的院內,一時音樂大作,有人在外面喊着:“來了!”兩個丫頭將三三攙進宅子,行過夫妻大禮,送進了劉青臺的房中,扶着她在牀榻上坐定,然後掩上門離開了。三三等她們一走,就立刻掀開了蓋頭四下張望。在她上次來青城的時候,這間房間是屬於沈英的。三三雖在劉府住過好幾個月,卻對這裡一點也不熟悉,只在劉青臺和尉遲燕大婚的那天進來安慰過沈英一次。她好奇地左顧右盼,見牆上到處張貼着劉青臺的字畫,屋裡擺着很多線裝書,牆角還放着一張古琴。看到古琴,她忍不住心有所動,想起她第一次見到劉青臺時,他在船上彈的那首曲子,既快樂,又有一點悲傷,讓她過耳難忘。她情不自禁地在琴前坐了下來,輕輕地撥弄了起來。

劉青臺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看到他的新娘子居然已經自己把蓋頭揭了,坐在琴桌前撫起了古琴。他忍不住在心中暗笑,猛然跳到她身後將她攔腰抱起,把她輕輕放倒在牀上,笑着問她:“三三,你剛剛彈的是什麼曲子啊?”

三三含情脈脈地看着他道:“你不記得了嗎?這支曲子是你教給我的。”

劉青臺奇怪地說:“是嗎,有這回事?我一點也記不得了,你不會是騙我的嗎?”

三三負氣推開他道:“我纔沒有騙你,從來都是你在騙我!”

劉青臺大笑起來,附在她耳邊輕輕道:“三三,我承認我曾在細枝末節上騙過你,但是那根本就不叫騙,今後你不許那樣說我了。”劉青臺說完,吹熄了燈擁着她睡了,夫妻間恩愛異常。

三三犯了擇牀的毛病,第二天天未亮就醒了。劉青臺本來還想多睡一下,見她坐着,也跟着一道起牀。三三坐在銅鏡前想自己挽個髮髻,試了半天也不成功,氣得把梳子摔出八丈遠,怒氣衝衝地道:“算了,懶得梳了,就這樣披頭散髮地出門見人。”

劉青臺心中好笑,揀起梳子訓斥道:“你現在已經嫁作人婦,怎麼還能披着頭髮作少女裝扮?”他忽然又柔聲道,“今天的頭髮讓我來給你梳吧。”

三三吃驚地問:“你還會梳頭?”劉青臺笑而不語。不過才過了片刻,他就給三三挽了一個漂亮的高髻。三三盯着銅鏡中自己模糊的影子,驚奇地發現這個髮式非常適合自己,讓她看上去真的像一位高貴的公主。

三三高興得撲到他懷中,摟着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讚道:“青臺,這個髮型我太喜歡了。你真了不起,謝謝你!”

劉青臺笑道:“好了好了,你先休息一下,等會天亮了還要去拜見我娘。”

三三應了一聲,開始翻箱倒櫃地收拾她的細軟。劉青臺湊過去一看,看她拿着一根金條,好奇地接了過來,見是一塊黃澄澄的小金磚,憑手感質地應爲黃金,由一個透明的盒子盛着,上面雕刻着精緻的花紋,寫着:“2011年玉兔迎春”、“上海造幣有限公司”的字樣,還畫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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