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是雲神醫配的嗎?”徐纖巧猶豫問道。
看過俞晶晶這樣糊弄病人, 對她給的藥產生懷疑, 也是很正常的事。
問問而已,沒什麼可心虛的。
俞晶晶看出徐纖巧對自己不信任的態度, 不過她並不在意這一點。
她的客戶是徐纖巧二伯, 並不是徐纖巧。
她信不信自己, 半點關係都沒有, 反正賺的也不是徐纖巧的錢。
這兩瓶藥, 錢收了貨給了,已經兩清, 在沒有證據證明這是假藥之前, 她是一概不會接收退貨請求的。
“是,師傅配的。”俞晶晶隨口應了一句, 回到位置。
看徐纖巧跟馬若玲還站在門口不走,她皺了皺眉, “還有事?”
“你剛剛做的什麼手法?我看着很眼熟, 感覺就是基礎的八法纏筋, 中醫課上有學過。”馬若玲問。
馬若玲跟徐纖巧都是學的藥學,中醫也有所涉獵, 上大課的時候,雖對這方面內容興趣不大,但也看過老師教導手法。
剛纔俞晶晶在做的時候, 馬若玲一直盯着瞧,雖然俞晶晶手動得慢,又偶爾停頓, 但也看得出大致套路。
“手法就那幾種,有共通之處不稀奇。位置還有力道,纔是做手法的重點。”
俞晶晶一點都沒有被點破的驚慌,面無表情看着馬若玲說。
“可明明就是八法纏筋……”馬若玲有些不服。
什麼共通?一模一樣好吧!當她沒學過?
“馬若玲。”
“什麼?”
馬若玲偏頭看向徐纖巧,“怎麼了?”
“你不是不舒服嗎?雲神醫還有段時間纔回,總拖着也不是辦法。俞晶晶是神醫弟子,又學了那麼高明的手法,你不如找她試試。”
馬若玲瞪大眼睛,看着徐纖巧說不出話來。
面對馬若玲的瞪視,徐纖巧也只是略略偏頭,並沒把提議收回。
藥的事就算了,既然俞晶晶說是雲神醫配的,她就姑且相信了。
可這手法,確實有問題,馬若玲說的話,就是她想說的。
八法纏筋,她也看出來了,俞晶晶糊弄得了病人,卻糊弄不了同爲醫學生的她們。
既然那麼厲害,就讓馬若玲親身試試,到底有沒有那個能耐,拿實力說話就好了。
剛纔看俞晶晶做手法,徐纖巧一直都憋得不行。
不把這謊言戳穿,總覺得心口有股氣順不下來。
“我不試……”馬若玲搖頭,“要試你試。”
徐纖巧皺眉,“我又沒病。”
“我也沒有。”
“你有。”俞晶晶掃來一眼,目光落在馬若玲頭上,“找我看診可以,價錢先了解一下。”
俞晶晶從抽屜裡取出一張周嫂打印好的價籤牌扔到桌上。
這個價籤牌原來是釘在診室外頭的,早上週嫂打掃衛生,就順手收起來了。
俞晶晶作爲沒打出名頭的神醫弟子,看診免費,價籤牌就不實用了。
若馬若玲是普通病人,俞晶晶也是要免費看診的,可現在這兩人擺明了要捉她破綻,不是真正因病而來的患者。
俞晶晶可沒那個美國時間陪她們玩,要她配合,得按分鐘收費。
感覺俞晶晶目光掃過頭頂,馬若玲臉色一僵。
明明遮掩得很好,俞晶晶是怎麼看出來的?
同在一個宿舍住的徐纖巧跟周芸,這麼久都沒發現……
“你是在開玩笑吧?”
徐纖巧倒是沒注意馬若玲臉色,拿起價籤牌看了一眼,“五分鐘一千,十分鐘三千?”
“這是我師傅的收費標準。諮詢費,不包括針藥錢。”
“你也說了是雲神醫收費標準了,就算你現在臨時接手了醫所,定價也得按實力來。”
“我有這個實力。”
俞晶晶一句話,堵得徐纖巧接不上話。
俞晶晶是醫所目前唯一一名接診的醫生,想要來這裡看病,只能找她。
她給自己定什麼價,根本不需要接受別人意見,想收多少收多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剛剛那個叫劉遠的患者,被她用錯誤的手法按得冷汗直冒,起身後一樣千恩萬謝,還照雲神醫的價碼給她結算了診費。
只要患者能接受,誰也說不出半個不字。
“價格就是這樣的,治不治在她。”俞晶晶看了眼馬若玲。
“我的情況很複雜,她看不好的。”馬若玲站着不挪窩。
徐纖巧走到馬若玲身邊,小聲說道:“讓她做一次手法就行,你隨便說個地方,肩背或者腿都可以。”
“她收費太高了,我付不起。”馬若玲趕緊提出這個理由。
“收費高的前提是治療有效。難道胡亂捏幾下,還白白付給她嗎?”
患者不懂行,只要醫生做了手法,就乖乖掏錢,她們可不會。
徐纖巧勸說了半天,馬若玲一直搖頭不肯,偷摸瞧一眼俞晶晶,又飛速避開眼神。
“她的病,做不了手法,不適用。”
這兩人一直堵在診室不走,俞晶晶也沒法回去休息,看她們說了半天都說不出個結果,就插了一句。
“做不了手法?”徐纖巧回頭,“是做不了,還是你的手法有問題?”
用八法纏筋去治療肌腱斷裂的病人,叫誰看都是天大的笑話。
這不就是怕手法用在馬若玲身上被看出問題,才說做不了的嗎?
“你看,她都說不能做了,我們走吧……”馬若玲拉着徐纖巧要走,可徐纖巧卻不肯。
“你剛剛那樣做是不對的。不能爲了錢,就硬做些沒用的手法把人留下來,剛剛那位患者的情況,很明顯是需要手術治療的。在這裡拖他幾個療程,錯過最佳治療時間,你不覺得良心有虧嗎?”徐纖巧盯着俞晶晶質問。
“我既然收了錢,就一定會辦好事。這個不用你來操心。”
雖然徐纖巧是站在患者的立場上提出質疑,出發點是好的,但俞晶晶問心無愧。
看不懂的治療手法,就斷定沒用,誰給她的道理?
“既然覺得你的手法是好的,那爲什麼不敢在她身上試試?怕人看出破綻嗎?”徐纖巧說。
“不是不敢試,是沒必要。”俞晶晶看向馬若玲,“她的問題,一針就能解決。不值得我花精力去做手法。”
“針?”
雲神醫針法極爲出名,俞晶晶做爲他的弟子,應該也是學過一點的。
想到這個,徐纖巧抿了抿脣,“一針就能解決?說得這麼容易?”
“本就不是什麼大病。”
俞晶晶笑笑,“要是願意多用幾針,我也不介意。反正一針五萬,越多越賺。”
“不用了……我不需要用什麼針。”
“她說一針就給你治好,去哪間醫院能有這個效率?五萬塊價格是有點高,但要是用得值,也算不了什麼。”
徐纖巧話說完,忽地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她得了什麼病?”
“雲神醫相面觀病是一絕,你沒聽過嗎?我是他徒弟,當然也會。”
俞晶晶走到一臉緊張的馬若玲身邊,伸手一拉,她扎得緊緊的馬尾辮忽地鬆開,頭髮瞬時披散下來。
馬若玲猛地擡手捂住發頂,一臉驚惶。
“手拿開。不拿開怎麼看得到東西?”
俞晶晶攥住馬若玲手腕,沒用大力氣就把她手臂扯開。
“什麼東西?”徐纖巧站得不遠,仔細看過,也只瞧見馬若玲滿頭黑髮,不知道俞晶晶所指何在。
“滿頭膿皰,看不到嗎?”
俞晶晶嫌髒,並沒伸手去拂,回頭扯過花瓶裡的雞毛撣子,拿尾端去挑。
馬若玲被她拉着,根本來不及躲避。
頭髮被大片挑開,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紅腫包塊。
這些包塊並不大,最大的也只小指頭尖頂那點面積,藏在頭髮林裡,很難輕易察覺。
雞毛撣子尖頂擦過頭皮,從這些包塊上滑過,馬若玲忍不住縮縮脖子,咬牙忍住疼痛。
“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長了這麼多……”
徐纖巧這回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見到這麼多包塊,渾身上下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下意識退了半步。
“至少有大半個月了。”
俞晶晶收了雞毛撣子,挑起的長髮回落,馬若玲趕緊伸手捂住,臉脹得通紅。
俞晶晶說得一點都沒錯,時間剛好對上。
頭上生膿皰是馬若玲的老毛病了,每到春夏之交就會發作,一層層起得密密麻麻,一定得出完了纔會好,抹什麼藥都不管用。
以前讀高中的時候,到了這個季節,馬若玲就天天把帽子戴着遮醜。
那個時候都顧着讀書去了,大家對外表也不怎麼在意,就算醜點,也沒太多人關注。
現在進了大學,就不一樣了。
脫了冬衣換春裝,再過幾天就進夏季,衣服穿得更是單薄。
別的女生頭髮又是染又是燙,各種造型配衣服。
到了她這裡,天天戴着頂帽子護住,沒問題也變了有問題,少不得要引發一波關注。
現在還只是初期,纔剛剛生出一片皰塊,到了後期每個小硬塊都會變得又紅又亮,嚴重鼓突出來,還能擠出分泌物。
這樣難看又噁心的病,馬若玲哪敢給別人瞧見,自己死死捂住,一點風聲都不敢透出去。
每天早起洗澡,馬若玲都要花很多時間洗頭吹頭,把頭髮打蓬鬆再仔細梳好,將所有的皰塊遮蓋得嚴嚴實實才敢出去。
這個病跟了她這麼多年,她已經沒指望能治好了,只求儘快把這段時間熬過去就算了。
聽徐纖巧提到雲神醫連癌也能治的時候,馬若玲又有些動了心。
她這也是癌,醜癌!
醫學界那麼難搞的癌症都能治癒,她這一點問題,想來雲神醫敢不會放在眼裡。
跟着徐纖巧一塊兒過來,馬若玲一路都在想怎麼找雲神醫私下看診,把這個事瞞下來。
誰知道雲神醫不在,換了俞晶晶坐診。
這件事,當然不能掀給她知道,馬若玲根本就沒想過要在俞晶晶面前露底。
可誰知道,她不說,俞晶晶竟然也能看出來,還說得這麼準。
“擋什麼?不想治了?”
看馬若玲一臉慌張地捂着皰塊躲閃,俞晶晶挑眉,“一針治癒,即治即走,五萬。要不要試試我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