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子見了孩子, 疼得跟什麼似的, 一家子圍上來, 看稀奇一樣。
誰都沒想到白錦溪這麼快就有了孩子, 原先說要等幾年,一直都以爲是要等俞晶晶調養好身子,再做嘗試。
結果兩個人不聲不響, 帶回了這麼大個驚喜, 就是有埋怨這會兒也都想不起來了。
白錦溪這一脈往上數,一代僅一個獨苗,壽數也不長,跟定好的規矩一樣。
白錦溪能承受藥浴效力,身體一日比一日看着要好,婚後體魄更是強健, 子嗣又來得這麼快,都說是娶了個好太太的緣故。
白老爺子想好名字着了墨,又多添了個女娃的名兒。
白錦溪是齊秀珠婚後四年才懷上的, 再往上走, 最少也是三年左右,很少像俞晶晶這樣坐胎這麼順, 一年就有了眉目的。
覺得她有這個福份,白老爺子多了些冀望, 盼着白錦溪能兒女雙全,打破這一脈只獨個男胎的規矩。
接了兩張紅紙寫的名姓,白錦溪笑着道謝。
俞晶晶抱着孩子站在一邊, 倒沒說什麼。
生孩子也沒她想的那麼辛苦,除了吃奶時麻煩些,再大些就能丟手了。
白錦溪這樣喜歡孩子,再要有這樣的運氣,她也願意留。
藥浴也是另一種補養形式,其中含有的原材對身體確實能起到極大的促進作用,特別是孩子。
抱孩子回去前,白錦溪已帶他去醫堂做過全面體檢。
每一項指標都在正常範圍以內,某些數值甚至還要超過些,除了看着瘦小些,真沒什麼不好的地方。
瞞了月份,旁人看着孩子都覺得還好,有檢查報告在手,更挑不出什麼毛病。
不過他說要用藥浴,也沒人反對。
白錦溪就是例子,不是藥浴,哪有今天的身子骨。
先前回來說的時候,還當孩子很不好,白老爺子一個人關房間裡琢磨了大半天藥浴方子。
親眼看到,託在手裡逗弄了一陣,覺得他言過其實,就把原先定好的方子又改了一下。
從這天開始,白允旗就跟家裡的浴缸較上了勁。
他不是個喜歡水的孩子,卻每天都要被按在藥水裡頭泡足兩個小時。
力再大,也是個孩子,小的時候保姆還能按得住,等到再大點,就換了俞晶晶動手。
只要是母親幫他泡藥浴,白允旗根本沒法掙扎。
被按進水裡的次數多了,倒學會了憋氣。
也是那個時候他有了記憶,透過模模糊糊的藥水,看到母親衝自己笑。
那笑是得意的,一點都沒有旁人見他落水的驚惶。
母親照顧他的時候並不多,父親就溫柔許多了,就是知道他會憋氣,也不會讓他在水底玩太久,一段時間就撈出來擦把臉,塞些吃的給他補充體力。
到了聽得懂話的時候,白允旗就知道掩飾能力了。
比如能長久呆在水裡不用呼吸,或者力氣大到超出某種程度要知道收斂什麼的,除了父親在不用掩飾,其他時候都要像個正常孩子那樣生活。
雖然不明白緣由,但只要說,他就能懂會做。
這樣的品質,讓白允旗擁有了人人都要讚一句的那種伶俐聰明。
除了泡藥浴以外,保證食物攝入量也很重要。
小的時候吃的米糊裡,總會拌進些味道怪怪的東西,等再大些母親直接遞藥瓶插吸管給他喝,嚐到那個濃郁味道才知道這藥自己一直沒斷過。
泡進藥浴裡,藥氣再難聞也習慣了,隔段時間就一支補劑,也成了日常。
這事一直瞞着父親,後來才說破。
凡是父親不同意的事,只要母親做了,就沒有責罰。
換了他,就不一定了。
父親再疼愛他,大多時候,都是嚴肅的。
只有看着母親時,纔會露出那暖如春風的溫柔笑意。
偏偏母親還不滿足,總說他將兒子放在第一位,非要哄了又哄才肯消氣,比他這個孩子還難纏。
這年白允旗才三歲,就已經能想這麼多事了。
父親說要藏拙,他記得清楚,但只顯露一點點天份,就已經有很多人在誇他聰明瞭。
因爲喜歡聽人說自己聰明,更喜歡每天都比昨天更聰明一點,白允旗一直很努力學習,讓自己像個大孩子一樣懂事。
乖巧是母親最喜歡的品質,白允旗執行得很好,只有在父親那裡,能顯露出一點孩童本性。
“你對他太嚴格了。”
等保姆從俞晶晶身邊接走白允旗,白錦溪才小聲說了一句。
“我對你也嚴格。”
俞晶晶看他一眼,“他應該有時間觀念,都這麼大了。”
白錦溪笑了起來,“他多大?才三歲過一點點。”
“能自己吃自己睡,可以獨立思考,就是大孩子了。”俞晶晶說。
白允旗早慧,說什麼都懂,俞晶晶很早就沒把他普通孩子看待了。
只有白家人,還覺得他是個小寶寶,寵溺得不行。
每次回老宅,簡直就是掉了福窩窩,連喝口水都不用自己伸手去取,自然有人喂到嘴邊。
因爲一直跟着父母生活,一週纔回去見一次,就是知道長輩刻意縱容,白錦溪也不好說什麼。
白允旗年紀小小,卻很聰明,吃多少用多少拿多少,都照着自己家中的定下規矩辦。
越是這樣懂事,就越讓人心疼,白老爺子疼他疼到了骨子裡,到了家就摟着不鬆手。
今天實在捨不得,才拖晚了些,錯過了練體時間。
俞晶晶雖不耐煩帶孩子,但對白允旗的關心一點都不會少。
除了補充養份以外,想要身體茁壯,從小便要練體。
屍族血液流動弛緩,身體成長也比人類要慢,只有進行多方位刺激,才能與正常孩子達成同步。
屍族孩童都是這樣長大的,父母會爲他們制定練體計劃並嚴格監督,說起來跟人類父母沒什麼區別,都是希望孩子能快高長大。
白允旗的身體與人類無異,因爲從小就給他額外加餐並摻入補劑,比同齡兒童個頭還要稍高一點,再不像剛出生時那樣瘦弱。
因爲是照着屍族的辦法補養的,俞晶晶覺得練體也很有必要,就算不促進生長,至少能強健體魄,對他有好處。
她並沒有把白允旗全推給保姆帶。
最後一年學業完成後,除了有更多的時間撲到醫所工作,她也額外拔出了陪孩子的時間。
這個陪可不是玩,就和剛剛帶白錦溪練拳一樣,早晚都劃出時間帶他練體。
三歲孩子細胳膊瘦腿,擔心力度控制不好又覺得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白錦溪提過幾次反對意見,都被俞晶晶駁回了。
孩子有點怕她,就是再不願意也忍了下來,從正式跟着俞晶晶練體到現在,已經有三個多月,確實看出了一些效果。
俞晶晶雖嚴格,卻是爲白允旗好,白錦溪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可是今天,只不過晚了十幾分鍾回家,就額外多加了半小時的練習量。
三歲多孩子捱了訓,委屈得掉了幾滴眼淚,白錦溪看得心疼,才忍不住說了兩句。
“我很小的時候就自己照顧自己了,儘早獨立,有好處的。”
看出白錦溪的不忍,俞晶晶解釋。
“獨立?這麼小的孩子,去哪裡獨立。”
俞晶晶的一本正經,又惹笑了白錦溪,輕輕摟住她的腰說:“沒人照顧才需要獨立,你有我,孩子有我們,哪用得着這麼辛苦。”
白錦溪的話讓人心生暖意,哪怕這幾年每日都在聽,卻總也聽不厭。
俞晶晶笑着搖頭,“在家裡能照顧得到,出去呢。”
方式不同,但愛孩子的心是一樣的。
將他護在羽翼之下,跟賦予他強健體魄與能力並不衝突,就像是白家的藥浴,跟她額外添加的補劑一樣,都是好處。
孩子現在還小,或許覺得父親這樣的愛才是最溫暖可靠的,等再大一點,就知道盡早擁有實力的優勢所在了。
俞晶晶想說服白錦溪,再容易不過了,何況還佔着理。
實在不佔理,聽他嘮叨太過,就拿嘴堵上,一樣佔得上風。
白錦溪接受了俞晶晶的理念,便也參與了進來,白允旗原先還能找父親撒撒嬌,現在被兩個人輪流盯着,小心臟再堅強也有忍受不住的時候。
回白家找曾祖父告了狀,又拉着奶奶講道理。
說來說去,都是自己年紀小,不該每天這麼辛苦,早上眼沒睜開就被拉起來練體,累到手痠腿軟。
他眼裡噙着淚,扁小嘴掰手指數一二三條,道理一通一通地往外擺,叫人看了又心疼又好笑。
白錦溪來接,捱了訓,回去跟俞晶晶轉述,竟得了應允。
“完全不練可不行,時間減少一些。以後只在晚上,每天兩小時,這樣可以嗎?”俞晶晶難得和顏悅色跟白允旗打商量。
白允旗毫不猶豫點頭,“好的媽媽。”
勝利的喜悅,只維持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他又被早早拖起來,洗臉換衣梳頭,腳上的練功鞋換了小皮鞋,穿襯衣套西服還繫了個紅領結。
白允旗長相跟白錦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拿小時候照片對比,看不出是兩人。
白淨小臉氣質沉靜,頭髮向後梳順又定了型,一副優雅小少爺派頭,哪看得出平時束起寬衣大袖揮拳的勇猛。
“媽媽,去哪兒?”
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白允旗弱弱發聲。
“從今天起,上幼稚園了。去了那裡,辛苦也要忍一忍,再回老宅告狀可不行的,曾爺爺只能管你爸爸,管不到老師頭上。”俞晶晶幫他整理了一下領結,“以後就靠你自己了。”
白允旗上車後,小臉慘白。
父母送他進了幼稚園,揮手道別。
白允旗憋着眼淚,等他們轉身才撲回窗戶上往外看。
早知道就不告狀了!
正文完,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