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仁看着桌子對面的湯姆。黑色的皮膚，高大的身材，全身沒有一絲贅肉，再配上如大理石雕像一般的五官，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男裝衣架。
回形樓羣有一個簡單的名稱，社區。湯姆就是這個社區的領袖。
和湯姆並排坐着的是一個憔悴的中年男子。他的額頭上紅色數字一直在閃動。這表示剩餘的時間小於一個小時。
多碼城的每一個人的額頭上都有一排紅色的六位數字。分別標示着時，分，秒。時間數字的跳動是以倒計時形式進行。理論上，人們最多能活不到五天時間。當然，時間可以消耗，就可以補充。只要能弄到時間，你就可以持續地活下去。理論上，只要有無限的世間供應，人們可以永遠地活下去。
中年男人盯着莫仁，眼神中有一種飢渴。要不是雙手被拷在桌面上，他很有可能會像一頭飢餓的獅子撲過來。
湯姆的額頭的時間顯示是，23:30:30。這有點兒出乎莫仁的意料。以社區的資源而言，湯姆大可以每天都把自己的時間充滿。莫仁聽說有不少人在都這麼幹。雖然，由於格式所限，充滿了時間也不過九十九小時。
“怎麼？對於我的時限有所懷疑？”湯姆像是看穿了莫仁的心思。
莫仁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你看我們兩個有什麼區別？”湯姆忽然問道。他把手碗放在桌子上，桌面自動彈出一副手銬，鉗住了湯姆的手腕。湯姆擺出了和中年男人同樣的表情。
莫仁有些啼笑皆非。他進入社區大樓之後，就被光子帶到湯姆面前。對於社區的湯姆，他早有耳聞。只是沒有想到，湯姆沒有透露任何信息，就領着他來到這個像是審訊室的房間。問了他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他是死人，你是活人。”莫仁看出那個中年男子是一個喪屍，但是搞不清楚，他們是怎樣又把時間反向輸回到死屍的身上。據他的經驗，時間的輸送只能在活人之間進行。
“莫仁，你知道光子送你過來之後說了什麼？”湯姆微笑着，“她叫我殺了你。”
莫仁的表情沒有變化，也沒有說話。他看得出來湯姆會繼續講下去。
“最近社區周圍出現了幾個掠奪者。他們專門搶劫落單的或是弱小的分隊。他們通常會把被搶者的時間全部搶走，喪失時間的受害者進入過渡期。然後變成喪屍。光子和乃坤今天是去捕殺掠奪者的。”湯姆若有深意地看了莫仁一眼。
莫仁還是一言不吭。
“光子沒有確定你是否就是那些掠奪者。不過她的原則一向是寧殺錯勿放過。”湯姆的聲音裡完全沒有話語裡的那種肅殺之意。
“爲什麼放過我？”莫仁的聲音很鎮定，這讓湯姆很欣賞。
“你知道人們對我的稱呼嗎？先知。”湯姆帶着一股反諷的語氣，“多麼美好的一個稱呼。可是如果讀過一些古代的傳說，你機會發現，先知通常被周圍的人誤解。先知，只是一個觀察者。他們預見即將到來的未來場景，但卻無法改動它。他更像是一隻報喪鳥，而不是掌握未來的巨人。”
“可是你已經建立了社區。你已經成爲這兒的領袖。”莫仁還是不明白湯姆的用意，
“我只是先知，沒有能力改變什麼。只有救世主。這纔是古代傳說中改變未來的大人物，很多人都期待着他的降臨，願意跟隨着他，服從他。彷彿自己也能享受一下大人物的威能。”湯姆的話題越跑越遠。
“救世主？你是說救世團的漢斯嗎？”救世團是城中最大的勢力之一。莫仁看過一些關於他們的簡單資料。
“救世主會拯救整個城市，而不是任其分散成各個勢力勾心鬥角。”
“你們是怎麼做到的？”莫仁指了指那個中年男子。他發現湯姆的談興正濃，如果沒人攔着，談話不知道會蔓延到什麼地方。
“時間這個東西，灌輸進去不難。難的是你怎樣使用它？或者說，它怎樣使用你？”此刻的湯姆還真有幾分先知的模樣。
莫仁苦笑了一下，看起來想和湯姆正常交談，可能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喏，就是這個小東西。”湯姆拿出一個和普通充時器沒多大區別的腕錶。充時器的樣式是模仿幾百年前的計時機器——手錶而成的。方形屏幕上記錄着儲存的時間。啓動後就可以把時間充入人體。每秒能充入1分鐘到10分鐘不等。
莫仁接過來，仔細查看，沒有任何收穫。他不是機械師，對於機器只有簡單的瞭解。他試着戴在手腕上。
在多碼城裡，充時器是很珍貴的。對於每一個人而言，一週是被給予的基本時間，希望在一週後繼續生存下去，就得想辦法弄到一個充時器。它和食物與水一樣重要。也許更加重要。莫仁知道城市裡沒有白給的充時器。不過既然湯姆遞給他了，自己試試總沒有關係吧。
“別怪我沒提醒你，雅可佈設計的機器一向功率強勁。使用的安全可從來不是他考慮的方向。”湯姆善意地提醒莫仁。
莫仁按了一下輸入時間按鍵。一陣強烈的振動從手腕傳來。他剛想說點什麼，耳邊傳來一聲巨響，整個屋子抖動，除了中年男子的腳因爲被鎖在地面無法動彈，湯姆和莫仁被拋在空中。莫仁極力控制好平衡纔沒有摔倒。湯姆落地也很穩當。只是他的臉色不太好。強烈的震動顯然不是這個小小的充時器帶來的。那是外面傳來的，能給大樓造成嚴重破壞的爆炸帶來的震盪。
“見鬼了，這羣火槍會的傢伙全是瘋子！”湯姆說完示意莫仁和他一起出去。
莫仁繞過桌子，經過中年男子身旁。他突然朝朝莫仁撲去，手腳的鎖具瞬間放電。他全身痙攣，只是眼睛裡還閃露着兇光。莫仁不明所以。湯姆沒有一絲驚詫，也沒有給出如何解釋，就急忙拉着莫仁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