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爲人師,這是天下人的通病,同時這個老人還是一個真正的熱心腸。
“自從年前我們家主公在江南,爲我們這些在士大夫眼裡卑賤的商賈,而不惜與天下爲敵那一刻起,我們幽州商人的脊樑就硬氣了起來,底氣也就充足了,現在,我們行商各地,再也沒有人敢於將我們吃幹抹淨的欺詐了,只要我們受到委屈的時候,報出自己是主公治下,那些軍閥官吏無不戰戰兢兢。”
“但也不可狗仗人勢。”許傑就有些擔心,這話也就充滿了不滿。
“人心肉長的,大家知道現在大家的地位是怎麼來的,哪裡還敢那樣?所以,越是主公給我們爭取了,我們這些人更是珍惜,所以在外,我們其實更加遵守那些外面的習慣章程。”
這樣的解釋就讓許傑和呂鵬一起長出了一口氣。
強大的後盾不等於你肆意妄爲的根基,互相尊重纔是屹立不倒的根本。如果真的出現了自己爲了他們爭取了地位,他們卻拿着這種地位肆意妄爲的現象出現,呂鵬不吝惜讓那些狗仗人勢的傢伙灰飛煙滅。
好在現在沒有後世的那種一旦成了大國就肆意張揚的暴發戶心態,民風還是淳樸的,就比如這位老者一樣。
“正因爲這樣,現在像你們這樣,出門不過是五十車財貨,卻僱請三百武士燒包怕死的商隊,在咱們幽州商隊是沒有了的,因爲——”這個老者就深深的吸了口起,驕傲的道:“因爲那沒有必要,因爲——”然後一指已經飛馳近處的那大漢火紅旗幟:“只要我們有了困難,那面旗幟就是我們最好的保護。”
“這裡是呂家軍的土地,可有什麼要保護的嗎?”老者聲音剛落,那飛奔而來的隊伍就在外面停下,神駿的戰馬,士氣高昂的將士,都在向這些人,向天下人,宣示着呂家軍的強大,呂家軍的百姓絕對不能被欺辱。
這個老者就輕蔑的看了一眼向個老鼠見到貓一樣,準備要鑽到馬車下面去的小傢伙,大聲的回答:“幽州商賈和字號,一路平安無事,還請護烏桓校尉大人放心。”
馬上一個金盔金甲的漢子就圈起戰馬,豪邁的大聲道:“記住,在這片草原,是我馬刺說了算,我遵從主公囑咐,若有一個敢於欺凌你們的,不管是官吏還是士紳,不管是馬匪流寇也不管是天王老子,只要你們被欺負了,我定當追殺他到天涯海角爲你討還公道。”
面對這樣的誓言承諾,每聽一次,商隊的人就都要熱淚盈眶一回。
所有的人都弓下身子,面向幽州的方向一起感謝:“謝謝主公。”
但這時候就出現了一個詭異的局面,所有其他商賈一起向南躬身施禮。許傑卻不知所措,三百侍衛依舊全神戒備,一個華服男子,正撅着屁股往車下鑽。
這很不和諧,真的不和諧。
對於不和諧的東西必須抵制,於是,護烏桓校尉馬刺抽出了自己的腰刀,直接指着那個還在向車底下爬的傢伙大吼:“你,出來。”
就是這樣一聲斷喝,當場鬱悶的呂鵬不行,自己來到草原,本來想先不見馬刺,準備先摸下真實的情況,但面對公事公辦的馬刺,沒有辦法,呂鵬只能狼狽的爬了出來,然後低着頭,一步三蹭的走到了馬刺的面前,面對着那閃閃發光的鋼刀,只能低下頭,低聲下氣的道,小民初次見官,心中實在緊張,還請軍爺原諒。
本以爲這樣低聲下氣的就敷衍過去了,結果馬刺都更加嚴肅起來,在他認爲,在這天地間沒有不可以堂堂正正行走的,一旦這樣猥瑣的東躲西藏,那這個人肯定是有問題的,自己是護烏丸校尉,責任重大,對於維穩必須要緊抓。就將自己的腰刀再往前送了一下,直接抵在了呂鵬的鼻子上:“在我們幽州地界,就沒有不堂堂正正行走的,就像你這樣見到官就東躲西藏的傢伙,肯定是有問題的,說不得,你要跟爺走一趟。”
許傑知道這次呂鵬出來,本來準備悄悄的訪查一下這片屬於自己的土地狀況如何?然後做個心中有數,然後再見馬刺施行自己的計劃,結果要是在這裡被認出來,那原先的計劃就徹底的泡湯了。
這個馬刺是呂鵬封的,他們還在上次草原之戰的時候並肩戰鬥過,他當然認識呂鵬,但好在自己他不認識,畢竟他沒有去幽州呆過,於是笑嘻嘻在袖子裡拿了一筆不菲的小費湊上去,畢恭畢敬的和馬刺道:“馬將軍的大名我是知道的,我初次來草原經商不知道規矩,這是我的小弟,膽小的狠,見軍爺威武,當然就害怕,還請軍爺原諒。”說這話的時候,就將手中的紅包奉上。
結果馬刺聽說這個年輕人頭一次進入草原,神情就緩和了下來,將刀往回收了一下:“我們幽州的官軍不像外面那樣和土匪沒有兩樣,沿途設卡搶掠財物屢見不鮮,我們這裡要嚴守紀律,對待百姓如同父母,你根本就不必害怕驚慌,如果誰要是平白的欺負了你,你可去官府裡告我們,這事情要是捅到主公那裡去,我們就是有八個腦袋都被砍了。”
正說着話的時候,又看到許傑將一個布包雙手遞上來,看着那個包裡凌角分明的東西,必定是非金即銀,當時就光火起來,原先準備放這些人一馬的想法立刻丟掉,轉而滿臉警惕:“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賄賂我嗎?你是何居心?”
許傑滿臉賠笑的道:“不過是一點心意,還請這位將軍笑納。”
結果馬刺剛剛收回的大刀,再次抵住了呂鵬的鼻子:“在我們幽州,沒有收紅包的先例,同時這也是掉腦袋的罪過,一旦讓許傑的錦衣衛知道,我們還是有八個腦袋不夠砍,你既然是幽州人,早知道這個規矩,你如此作爲,分明是想陷害於我,那你到底是什麼動機?還不快快說出來。”
看着抵在鼻子尖兒上的鋼刀,呂鵬感覺挺有意思,自從自己在幽州城前,三英戰呂布之後,天下只有一個人敢對自己動棍子,那就是自己的舅舅鄒靖,剩下就沒有一個人在自己面前敢於動刀動槍,今天這個馬匪出身的潑皮馬刺,竟然將刀尖指上了自己的鼻子,呂鵬的心中倒有了一種久違的感覺,叫什麼呢,最終的結論就是,自己這個人很犯賤,明明是大漢的幾州之主,卻非要變裝成小小的猥瑣人物,受這小子閒氣,我現在是不能明目張膽的表露身份,你等着小子,等我晚上找到你的衙門,我會讓你欲生不能欲死不能。然後就在自己的心裡找着平衡,想象着各種各樣整治他的辦法,這就是一種阿q的報復心理,人人都會有的,呂鵬也不是聖人,當然也就不能免俗。
結果正在這個時候,自己的兄弟奉上了孝敬,馬刺當時大怒,而呂鵬正想到得意之處,想着這個傢伙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饒恕,臉上就不由得流露出一絲得意的不懷好意,結果這一下,卻正落在了馬刺的眼裡,馬刺當時就恍然大悟,果然是奸人想要陷害自己,那還說什麼?直接砍了便是了。
於是寶刀猛然前衝,直接刺向了呂鵬的面門。
本來刀尖就緊緊的抵住了呂鵬的鼻子,這一下事出突然,許傑一見不由得大驚失色,呂鵬一見當時亡魂皆冒,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