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述年紀雖小,性情穩重,交接完畢,並沒有馬上雷厲風行,而是讓關羽、徐晃、張遼等走訪街頭,探聽當地富紳的詳細情況,還有訟鬼韋曉等人的底細。
賈詡、郭嘉這幾天忙着交接公務,探聽的消息直接彙報到姜述這裡。諸人忙了半天,陸續回來,約齊後來見姜述。姜述見他們進來,道:“先不用急,坐下來喝杯茶再說。”
這種體貼是小事,但是很暖衆人的心。衆人逐一將情況彙報上來,東萊城沒有太大的門弟,除了候家、叢家,其餘富坤均無什麼惡跡。
候家弟兄四人原爲海客,發了大財,在東萊落戶生根,只有老三侯謙識字,花錢買了個官職,後來又走了宦官的路子,得了實職,爲東萊郡賊曹椽史。叢家爲東萊大族,族人很多,也出了不少小官,大都在附近郡縣任職,在東萊職務最高者是賊捕椽史叢給。
東萊郡政法官員共設賊曹椽史、賊捕椽史、決曹掾史、辭曹掾史四職,候謙主管盜賊相關事務,叢給主管抓捕盜賊,候謙與叢給兩人性情相投,關係最好。
本地有個讀書人叫韋曉,家門破落,無奈之下以替人寫信或是訟狀謀生,時間長了,與衙役、官吏相互熟悉,此人出身大戶,曉得各種關節,又會巴結,後來認識了候謙、叢給,頓時靠了上去。候謙、叢給兩人知曉韋曉底細,見他處事圓滑,又多有手段,對他甚是看顧。其後三人聯結一起,做成了幾件事,各自分了不少錢財,膽子越來越大。
東萊金家原來是城中有名望的門第,其家主金服與候家有隙,候謙密使韋曉尋機陷害金家。金服之子金渾屬紈絝子弟,在外面闖了不少禍事,但是亦無大惡。一次金渾酒後調戲一位少女,幾日後少女得了急症身亡。韋曉便讓這家人狀告金渾酒後奸事,至少女自殺身亡。
如此金渾案子就到了候謙手中,候謙感覺如此還不解恨,又與叢給合謀,暗使一名盜賊供出金渾窩贓,然後刑訊逼供,將案子坐實。金服上下打點,有候謙、叢林兩人背後壓制,最終也沒有改變結果,最終金渾斬刑,家產抄沒,家人流邊,金服見是這般結果,當日服毒自盡,其家人自此流落邊疆。
金渾此案徹底將三人擰在一塊,在東萊地面逐漸橫行無忌,有敢得罪者,輕者罰金,重則抄家。韋曉在其間兩面討好,大發橫財,名聲欲來欲高,近年竟然能包打官司,可見勢力已非一般。
劉則此人也非無能之輩,見其三人如此妄爲,想要連根拔起,調查之後發現這張網牽扯人員太多,不敢輕易下手。又擔心禍及自身,將決曹緣史換了自家親信,又重重敲打候謙、叢給一番,這纔將這股氣焰壓將下去。
韋曉前期接了一宗大活,準備與候謙、叢給聯手,大賺一筆,怎奈劉則剛敲打過候、叢兩人,兩人不敢下手,聞知劉則調走在即,就勸韋曉拖延一段時間再辦。
等到姜述來到東萊,三人起初因爲姜述身份高貴,不敢妄動。過了幾天,見姜述不理政務,所有事務都委託郭嘉、賈詡、國淵等辦理,而三人均非本地人,心底不免輕視,三人密謀一番,決定近日將這件大事辦了。
姜述近日外鬆內緊,張遼得了姜述指令,安排人將候家、叢家、韋曉等人秘密監控起來。三人這邊商議出手的時候,張遼已經得到消息,但是姜述下令不讓打草驚蛇,任憑三人背後動作。
第三天上午,叢給前來求見姜述,拿來一份供狀。姜述拿着供狀一看,是大盜管亞供出黃縣依家分贓一案。姜述看完供狀,道:“本侯初到東萊,許多事務尚不清楚,以叢大人之見,此事應當如何處置?”
叢給道:“若按常規,下官只管捕盜,詢問口供等事務由賊曹椽史候大人處置,若詢問查實,證據確鑿,由決曹椽史魏大人審理結案。”
姜述點頭道:“既然如此,此事由你和候大人商議辦理。本侯初到此地,你等抓捕、審訊之時,本侯派人在旁協助,也好讓左右長些見識。”
說完,姜述指派關羽、徐晃兩人隨同辦案,不許插手,只需將細節毫無遺漏觀察記錄即可。叢給見狀,心裡自是不願,若是有人在旁跟隨,手腳如何做得?道:“大人親信之人跟隨原無不可,追捕盜賊卻是兇險之事,要是不慎有些損傷,下官可擔負不起這個責任。”
姜述笑道:“無妨,你們辦你們的案,他們自會保全自己。”
話說到這個份上,叢給再也無話可說,無奈之下與關羽、徐晃約定時間,回去尋候謙、韋曉兩人商議。韋曉道:“此事不難,大人先行抓捕,我已買通依兼家僕做好證詞,依兼本人供詞亦已備好,大人只需抓捕依兼之後,逼其按上手印即可。若太守問起,只說聞聽案犯欲逃,不及通知便是。”
叢給盤算一會,其中並無太大破綻,當晚帶人前去依家,當場將依兼抓捕,直接帶到官衙審訊。依兼遭此橫禍,尚不知犯了何事,聽聞與盜賊分贓之事,連稱冤枉,拒不認罪。叢給見依兼倔強,又不敢拖得時間太長,當下心中火起,讓其餘人退下,只留下兩個心腹,道:“依掌櫃,在下也是受人之託,不得已而爲之。”
當下命令兩位心腹,強按住依兼在供詞上按下手印,依兼破口大罵,叢給得意地說道:“依掌櫃,證供確鑿,你不認罪並無關係。候大人就在那邊候着,今夜此案就會成爲鐵案,奉勸你少開尊口,多費氣力而已。”
依兼經商一向規規矩矩,人品很好,今日遭受如此奇冤,跟誰訴說?不由仰天嘶吼道:“蒼天無眼吶!蒼天無眼吶!”
“誰說蒼天無眼?人在做,天在看!”就在此時,只見有位少年走了進來,朗聲說道。
叢給被嚇了一跳,看清來人時,不由駭得臉色蒼白,連忙上前行禮,道:“下官見過侯爺。”
來人正是姜述,冷笑一聲,道:“大人辦案果然快捷,從抓捕到結完供詞,總共用了半個時辰。”
“下官只是盡力而爲。”叢給戰戰兢兢地說道。
“好個盡力而爲,來人,將叢給拿了。”姜述喝道。
許褚、徐晃聽令上前,將叢給官服剝下,捆綁起來。
叢給喊道:“我乃朝廷命官,你無權拿我。”
姜述冷笑一聲,道:“與你說話,沒得髒了本侯的嘴。”
叢給被押到大堂,只見候謙、韋曉等相關人都被抓了起來,共有二十餘人。衆人皆垂頭喪氣,跪在堂下。
姜述坐堂問案,道:“先將衆人分別關押,只留叢給一人。”
衆人押走,叢給死不認罪,道:“下官不知犯了何罪。”
姜述道:“你勾結候謙、韋曉等人,包辦官司,陷害良善,行違法之事,納不義之財。小案不說,以大盜攀扯金家窩贓,致金家敗滅,又私分其家財產,以肥私囊。今又故伎重施,收取他人錢物,欲致衣兼死地。你從實招來,免受皮肉之苦。”
叢給咬牙硬挺,道:“萬無此事。下官只是依律辦事。”
姜述冷笑一聲,喝道:“來人,帶人證。”
賈詡取來口供,又將證人逐一押到堂前,姜述詢問完畢,用手捏着口供,指着叢給道:“叢給,如今人證俱在,還不認罪?想讓官府封了叢家,詳查此案嗎?”
叢給聞聽姜述之言,知其欲借嚴辦此案立威,擔心禍及族人,垂頭道:“在下自認有罪,但與族人無關。”當下老實交待,錄了口供,簽字畫押。
叢給既招,餘人皆一一供出,簽了供狀。
衣兼大難不死,又見元兇伏法,不由心花怒放,突見其弟衣奇亦被關押,連忙上前詢問緣由。姜述將衣奇供狀遞予衣兼,衣兼看過之後,不由勃然大怒,道:“不料此禍乃此孽障所起,險些被其所害,多謝侯爺爲小民做主。”遂不理其弟,自下堂去了。
衆人被押入大牢,賈詡從候謙、叢給、韋叢三人供詞下面又剝出一層紙來,道:“主公之計甚妙,可以一網打盡矣。”
原來黃光得姜述指點研究宣紙,雖然尚未成功,卻研究出附屬產品衛生紙和薄紙。薄紙厚度比尋常紙張薄了不少,方纔候謙等三人畫押之時,供詞用紙皆是薄紙,其下還附了一層紙,墨汁透紙,下面空白紙張上的畫押與供狀上的畫押一般無二。
姜述費這般手腳卻有另一番心思,他此次謀得東萊太守一職,是爲了將東萊變成根據地,自然要排除異己。此次抓了候謙等人,主犯可判死刑,但其家人罪不至死。殺了候謙等人,與候、叢諸家已成死仇,留下這幫人居於城內,無疑與定時炸彈一般,因此與賈詡商議,定下這個計策,將三人罪狀添油加醋,誣爲謀反之罪,現在有了三人畫押,只須編完供詞添上,就成了真實供狀,這就坐實罪名,三家皆可族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