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策此舉曹操很不滿意,按照曹操的計劃,他安排姜策鬧靈,沒有闖宮這個環節,因爲闖宮是犯忌諱的事。曹操本想讓姜策哭靈時,將他近年受到的委屈、打壓、排擠苦訴出來,以獲得在場皇子、后妃、文武、族人的同情。姜策靈是鬧了,動靜很大,但效果正好是反的,不僅沒有獲得衆人的同情,還會因爲闖宮一事,讓太后及大多數后妃反感。曹操身爲臣子,不好在靈堂前告誡姜策,只能走向在旁不知所措的曹羨,附耳交待幾句。
何苗現在心裡很得意,自姜靖成爲太子開始,他的內心就很不舒服,早就盼望宮中有事發生。年少的皇子之中,有膽量跟姜靖當面叫板的,姜策只怕是唯一一個。以何苗對姜靖的瞭解,姜靖不會任由姜策在這胡攪蠻纏,怎麼對待他這個桀驁不馴的弟弟,怎樣平息闖宮帶來的這場風波,關乎姜靖能不能壓服衆兄弟,更關乎姜靖能不能穩穩地監國。
在場衆人都明白,姜策這哭八成是假,兩成是真。姜戰對於諸皇子親切是真,若論感情,對姜行最好,其次是對幾個年長皇子,至於姜行以下的小皇子,感情就差許多。感情有互動性,姜戰對年少的皇子感情差些,這些年少皇子對姜戰感情同樣也差些。姜戰去世,姜策回來奔喪,哭幾聲合情合理,但是哭得昏天黑地,不顧倫常理法,從情理上說不過去。
在場之人除了皇子后妃,多是官場油子,知道姜策是在演戲,而且這場戲味道很足。首先姜策借這件事,要試探一下姜靖的容忍度,看看他如何對待不聽話的兄弟,試試姜靖有無包容天下的胸懷。其次姜策要借這件事,看看誰無條件地幫助姜靖,誰對姜靖懷有二心,誰對他姜策有同情心。
姜策是姜述和曹操培養出來的怪胎,有曹操的奸詐,也有姜述的睿智,但卻少了兩人的忍耐。姜策可以按照曹操的腳本去演戲,但那樣他就是實打實的傀儡,即使以後登上帝位,他也會變成曹家的代言人。姜策在這點上看得很明白,即使要爭儲君,也是他爲主,曹家爲副,而不是曹家爲主,他只是推到前臺的戲子。今天惹惱姜靖,姜策就是要看看曹操這些人,誰會替他說話,能盡到多大的力。若是曹操不管不問,害怕禍及自身,姜策就會當場與他撕破臉皮。那樣的話,雖然失去了曹家的支持,卻能消除姜靖對他的忌憚,比如此夾在中間要舒服得多。
曹操此時絕不會衝在前面,他轉向何進,無奈地說道:“驃騎將軍,您看老十三這個樣子,得勸勸他纔好。我的話在他身上不好用,還得您老出馬他才能聽。”
何苗心智確實不如曹操,但不代表他情願當別人的槍,曹操約他在這個點前來祭祀,又恰巧碰到姜策鬧喪這件事,何苗怎看不出這是曹操搞的鬼?不過何苗確實看錯了,姜策弄得這一出確實有鬼,但並非曹操設計的腳本。
何苗在朝堂這麼多年,豈能上曹操的當?嘆息一聲,道:“這事鬧的,老十三心中悲傷,讓他哭會兒,心中悲意哭出來能好受些。”
何苗說完,去旁邊拿了柱香,讓內侍點燃,畢恭畢敬上了一柱香,見何後在東邊靈棚門口附近坐着,過去找妹妹說話去了。
曹操見何苗瞅空溜了,環視周邊的官員,除了皇族人就是不中用的角色,無奈之下只得踱步上前,道:“殿下,莫要悲傷,起來到靈棚歇回。”
姜策方纔在這哭喊鬧騰,衆人猜不透姜靖的心意,無人理睬,曹羨姐妹身爲女眷,不好上前,等了半天只有曹操上前勸了幾句。姜策心中掛着心思,就等着有人上前勸解,瞅着這個時機嘶喊道:“太爺最疼我們,原來還想回京時有些委屈跟他說說,誰知太爺就這麼去了,心中這委屈跟誰訴去?”
曹操在旁幫着演戲,道:“胡說八道,怎麼沒人訴了,太后、母妃、太子,還有外公,有委屈跟誰說不行?”
姜策嘶喊道:“跟你們誰說也沒用,合天下只有太爺最痛我,除了太爺,我的死活誰管誰問?”
曹羨剛纔得了曹操囑咐,正在尋找機會配合,此時跨出靈棚,怒斥道:“胡說八道,你有什麼事值得在太爺靈前苦訴?”
姜策哭喊道:“兄弟們發展得都好,可我至今只是部司馬,我能力也不差,爲什麼會這樣?這是有人打壓我,壓制我。我就不明白了,上學時我的成績很好,實習時我的成績也名列前茅,爲何分在西部元帥府後,辦點事就有人掣肘,上司不給好眼色,同僚都冷眼相觀,這根本就不正常!”
太后聽到這裡,明白姜策悲傷是假,這是想借闖宮鬧喪,在衆人面前告老四的狀。太后對姜策這些小皇子感情淡薄,這時明白了原委,對曹家和姜策的觀感更差。太后擡眼望了一眼室內,扭頭對張雁道:“雁兒,你帶人將老十三押下去。自己不爭氣,守着衆人面前哭鬧也不嫌丟臉。”
張雁擡眼看了一眼張寧,見張寧手指指向左邊靈棚,頓時心神領會,命令女衛暫時禁閉靈堂附近出入通道,先赴東邊靈棚,對姜靖說道:“太后讓將老十三關起來,太子是何意思?”
姜靖內心十分清楚,姜策今天這出是衝着自己來的。姜策有野心,又感覺憋屈,才故意這樣鬧的。姜靖知道姜策心思不少,見曹操和何苗等人這時前來祭祀,猜測其後或有後手,所以一直忍耐不發。其實這時姜策若向太后和姜靖認個錯,事發有因,將闖宮之事說成哭喪昏了頭,姜靖或者不會在意。但曹家三代人一唱兩和,守着宮中后妃和年幼皇子的面,姜靖怎能輕輕放過?
姜靖聽完張雁所言,摸了摸鼻子,悄聲道:“這事你出面不好,讓典韋會合軍紀司、宗正府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