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思大王隨即下令,全軍猛攻,這次不是五千人一撥撥上去,而是全部都上,皆到駑箭射程之外列陣。擔心攻擊強度不夠,孟獲又命阿會楠部下五萬精兵助攻。
關牆上,徐晃看着蠻兵突然殺上,笑吟吟地望着高順,道:“你是我認識的所有人中最蔫壞的一個,孟獲遇到你算是倒了大黴。”
高順笑了笑,道:“蠻兵若是退兵,兒郎們就沒得玩了,找點樂子還不行?”
徐晃身後的親兵們,羨慕得望着輕鬆備戰的刀鋒營將士,這些傳說中的英雄果然名不虛傳。箭無虛發,精力充沛,配合默契,若非礙着徐晃的面子,不少武藝不凡的親兵,恨不得馬上央求高順投其部下。
刀鋒營曾經有過千人迎戰匈奴萬名精騎的經典,那時只是依仗就地取材的車陣,如今憑着這道雄關,三千刀鋒營戰士就是懸在蠻軍頭上的利劍,很快就會露出銳利的鋒芒。
午時將過,朵思大王部下全部耗盡,他赤紅着雙眼,孤零零地站在不遠處,包括他的子弟、親兵,全都倒在了攻城的道路上,若非孟獲及時派來親兵將他拉住,估計失去理智的朵思大王也會衝上前去。
“朵思,漢人云:千軍易得,一將難救。不必難過,我會給你再撥五萬部下。等到攻下此關,我會屠滅關城內所有活物,爲我們的勇士祭奠!”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
思維已經麻木的朵思大王聽到這個聲音,思維立時活躍起來,他面向孟獲,哽咽道:“勇士們死得太慘,實在太窩囊了!”
孟獲拍了拍朵思大王的肩膀,道:“我知道。所以我們必須強攻,否則一切犧牲都失去了價值。”
應對蠻兵不間斷地高強度進攻,即使刀鋒營三班輪換,體力明顯下降。徐晃對高順道:“我讓部下替一下這些勇士?”
高順大呼道:“將士們,徐將軍想讓部下暫代我們一會,大家說需要嗎?”
刀鋒營士兵聞言,大聲答道:“不需要,我們頂得住!”
徐晃看着士氣復振的士兵,對高順更是欽佩,一句話便能調動合軍士氣,不虧是刀鋒營不可替代的軍魂。徐晃取出畫弓,對高順道:“我倆比試一下如何?”
高順笑道:“敢不從命。”
兩人全身覆甲,徐晃道:“你到左側,我到右側,我讓兩名親兵記數。”
說完,徐晃尋找一個位置,徑直走了過去,瞄準一位後排的蠻兵小將,“嗖”的一聲利箭射出,正中小將的喉嚨。衆軍齊喝一聲好,徐晃搭箭再射,連續射中六人,擡頭看關樓上親兵記的數字,腦袋不由嗡的一下,原來高順那邊數字已經到了十三。這下惹起徐晃的爭勝之心,連續引弓搭箭,只見箭如流星,不到兩刻鐘時間,徐晃力氣耗盡,不得不停下手來,將畫弓交給親兵,回身看親兵記的數,自己名下是六十七,而高順名下卻是一百八十六,而且數字還在持續增加。
高順射得性起,不斷施出一弓雙箭的招數,又過了一刻鐘,感覺氣力已盡,這才收手,擡眼去看分牌,自己也嚇了一跳,三刻鐘時間,殺敵二百七十六。
待高順一臉輕鬆地走過來,徐晃道:“我平生欽佩之人廖廖無幾,今日又多了一位。”
徐晃一名親兵怯怯地上前,對高順道:“將軍,能否讓小的見識一下您的弓。”
高順微笑一下,從腰間取出弓,遞給這位親兵。親兵興奮地接了過去,用力一拉,石數也只是二石半,也能夠拉圓,心中詫異,暗想這弓也平常,高將軍如何憑藉此弓殺敵如此之多?
高順見這位親衛甚是機靈,指點道:“練弓先練心,須做到弓人合一,弓如人體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時,弓便可大成。並非能拉硬弓者,纔是弓中強手。”
至傍晚之時,孟獲不得不下令收兵,強攻傷亡太大,一日間敵人傷亡幾乎爲零,而己軍士兵傷亡已經達到九萬餘。孟獲此次出兵合計二十五萬,一日時間折了半數,兵力已經銳減至十萬左右,已經傷筋動骨,士氣大挫。
孟獲愁眉不展,此時他思慮的不是如何破關,而是擔心能否安然撤離。孟獲並不糊塗,今日如此高強度的進攻,若以原來城中守軍的能力,破關應該沒有任何問題,今天突然出現的覆甲勇士戰鬥力之強悍讓人瞠目結舌,說明這撥人馬應是漢軍的援軍。換而言之,關城已經不再岌岌可危,本來佔盡優勢的北洞蠻兵馬反而陷入危險之中。
在實力相當的情況下,智謀便會起到決定性作用,而漢軍將領的謀略是蠻軍無法比擬的,孟獲判斷今日城上的覆甲精兵是漢軍的王牌精銳,雖然人數不多,但足以改變敵我強弱的形勢。孟獲想到這裡,傳令道:“吩咐各將準備,明日退兵。”
月光似水,溫柔地灑在寧靜的大地上,蟲鳴偶爾響起,卻並未打破這份安諡。蠻兵崗哨因爲今日大敗,心情本該十分低落,但是剛纔接到的撤軍命令,又讓他們興高采烈。比起捐軀的袍澤,最起碼他們還活着,很快他們就能見到離別多日的家人。
草叢裡響起輕微的響聲,數名輕甲漢兵匍匐前進,如靈蛇一般靈活。寨門固定崗哨不多,左右只有兩伍,兩處哨樓還各有四人,輪值的士卒到了午夜,到了最爲睏倦的時候。
雲朵遮過了月光,左側哨樓上的崗哨共有兩名,一個叫會也同,一個叫巴白,兩人聽到寨門處有些輕微響動,探頭向下看時卻看不清楚,待到雲朵飄過,就着月光看清楚寨門前面崗哨皆在,兩人不由放下心來。此時只見樓梯搖動,卻是有人上來,會也同道:“換哨時間還未到,怎麼現在有人上來了?”
巴白年紀大些,心眼也多,噓了一聲,輕聲道:“莫提醒他們,行裝還未整理,正好時間寬裕一些。”
待到崗哨爬上來,巴白小聲嘀咕道:“情況正常,無交接事宜。”擡頭細看來人,卻不熟悉,而且相貌不似族人,巴白意識到這是漢軍前來摸哨,不由大吃一驚,想要大聲呼喝,卻感覺喉嚨掠過一絲涼意,無論如何努力,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會也同正在彎腰收拾東西,聞聽後面有聲響,轉身看時,卻被一隻有力的胳膊鎖住了喉嚨,另有一隻大手在他後腦勺上猛然發力,兩手配合,只聽咯咯數聲令人毛骨悚然的響聲,會也同軟軟地倒在地上。
裴元紹帶着部下精兵,隱藏在黑暗的草叢中,見部下斥侯麻利地拿下崗哨,皆換上蠻兵衣物,又順利攻下哨樓,揮手做了一個手勢,千名刀鋒營士兵迅速起身,幾個縱躍便上了大路,隨即列成軍伍,快速進入營門。
孟獲部下損折多是步卒,剩餘十萬餘兵馬大半皆是騎兵。騎兵在南方培訓不易,孟獲此次志在必得,竟然帶了近八萬騎兵,總量佔北洞蠻騎的一半有餘。
裴元紹統兵進了蠻營,卻未驚憂蠻兵,示意數支小隊去對付巡邏哨,統領部下來到馬場。看守馬場的蠻兵不多,而且皆已睡熟,刀鋒營士兵摸上前去,皆是一刀斃命,乾淨利落,竟無一人發出呼喝。裴元紹並未參與,他繞着馬場看了一圈,統領一隊士兵徑往東行,指揮士兵迅速清除木樁,將寨牆拆出很長一段空檔。
馬場東門距離營寨外牆很近,刀鋒營勇士此時成了工兵,很快清理出一片空地,外面涌來一大批漢軍步卒,迅速進入馬場,騎着一匹,又各挽起三四匹戰馬,依序開始陸續向外疾奔。
顯然這些漢軍並非步卒,十分熟悉馬性,因此馬匹雖多,但是絲毫不亂。馬蹄聲在夜晚十分響亮,附近蠻兵驚醒過來,過來探視之時,卻遭到暗處冷箭的無情狙殺。
比及營中兵將警覺,營中忽然起了幾個大火頭,又有不少人大聲呼喝,蠻兵軍營頓時亂了起來,蠻將皆以爲敵軍劫營,紛紛喚起部下,皆往營寨前後門聚集,比及孟獲帶人過來察看,卻見崗哨皆空,臨近營門左右,燒了數頂營帳。
正在此時,有位蠻將匆匆來報,道:“馬場出了大事,漢軍正在搶奪馬匹。”
孟獲急忙帶人去看,部下蠻兵於路不斷遭到冷箭暗算,黑暗裡不知漢軍來了多少兵馬,待衝破層層阻擊,終於到達馬場時,偌大場地只餘下少量馬匹,鬆垮鬆垮地散在四周。而不遠處的刀鋒營戰士,騎在馬上,往外撤退之時不斷放箭襲擾。孟獲心中大怒,下令部下去追,卻忘了失了馬匹,皆成步兵的蠻兵如何追上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