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張遼確實命令士兵扔下了武器,並且打開了城門,蹋頓心中的懷疑也減輕了不少,低聲對心腹說道:“先讓那些漢人進城,我族人馬跟在後面,如有異變,也好及時退出。如果沒有異變,進城之後,殺光所有漢軍,然後隨意擄掠三日。”
心腹帶着蹋頓的命令拍着馬去各處傳達命令了。
蹋頓的命令傳達完之後,叛軍們開始進城。張舉派來的叛軍走在前面,蹋頓手下的烏桓騎兵跟在後面,五萬多大軍相繼進入城中。
等到五萬大軍全部進城之後,蹋頓的心算是徹底落了下來。自己的大軍已經進城了,即使漢軍還有什麼陰謀,也是不足爲懼了,僅僅憑藉數千人馬,怎麼可能是自己五萬大軍的對手?於是,蹋頓也在一衆侍從的護衛下,策馬進入了右北平。
進城之後,蹋頓看到張遼和一名文士打扮的人,站立在城門口不遠的地方,在他們身後,是近百輛大車的糧草。
看到蹋頓進城,張遼走上前兩步,恭敬的說道:“參見首領。啊,對了,某身邊這位,是文若先生,這次歸降首領的事,還是文若先生最先提出來的。”
荀彧也走上兩步,說道:“能爲首領效勞,彧榮幸之至。”
蹋頓端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張遼和荀彧,陰沉地說道:“早知今日,當初爲何死戰不降?”
張遼正色說道:“首領此言差異,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我等既然奉敖驃騎爲主,自然要爲主公盡一份心,所以才斗膽和首領對抗。如今堅守十日,力保城池不失,我等已經報答過敖驃騎的恩情了,不在欠他什麼,這才歸降於首領。”
蹋頓被張遼的話說的一愣,許久之後才說道:“沒想到漢人之中竟然有你們這樣忠肝義膽的人,讓本首領敬佩,今後,你們就在本首領帳下聽命吧。”
“是。”張遼和荀彧行禮答應。
荀彧又說道:“首領,眼前這些就是右北平城中糧草,這只是府庫中一小部分,大部分還都沒運過來,不如讓彧帶人去把糧草全部搬來。”
“好好,你去吧。”蹋頓看着眼前近百車的糧草,心中心花怒放,完全沒有了戒心,隨口說道。
荀彧行了一禮,轉身離去了,臨走前,極爲隱蔽地對張遼使了個眼色。
等荀彧走了一炷香時間後,張遼忽然說道:“哎呀,差點忘記了一件大事,首領,敖驃騎府中有一件無價之寶,叫做萬鑽朱蘭佩,此物能避水、闢火、拔毒,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寶物,請首領同末將一起去取來如何?”
猛然間聽到這樣的寶物,蹋頓卻是很動心,有心跟隨張遼一起去,又怕張遼在府中設伏,像擒拿峭王那樣擒住自己,於是沉吟着說道:“嗯,現在我軍剛剛進城,許多事情還沒理出頭緒,本首領實在脫不開身,不如就勞煩將軍親自去取一趟如何?”
張遼也不在多說什麼,答應了一聲就向太守府走去。
看着張遼的背影,蹋頓總感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但是一時卻又找不出有什麼問題,只當自己是多心了。
等了一會兒,不見張遼和荀彧回來,蹋頓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了起來,策馬走到裝載着糧食的大車前,忽然聞道一絲烈酒的味道。
“哪裡來的酒味?誰在飲酒?”蹋頓大聲叫喝道。
張遼的聲音在城牆上響起:“蹋頓,這是我主敖驃騎送你的西風烈酒,也是你的斷頭酒!”
隨着張遼的話音,上萬名漢軍忽然在城牆上冒出頭來,手中都拿着弓箭,一根根利箭的箭頭上,已經被點燃了火焰,指向城內以蹋頓爲首的叛軍。
原來,蹋頓世代居住在草原,對漢人們的城池構造並不是很清楚,所以進城之後,他雖然派出了軍士去佔領城牆,但是他低估了敖烈以及他麾下謀士的智慧。當初在重新建築城牆的時候,敖烈就挖出了一條地道,可以從城內直通城牆之上,張遼事先在地道內藏了一萬名軍士,不但瞞過了蹋頓的眼睛,讓蹋頓以爲城中漢軍大幅減員,還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再者,蹋頓認爲幾千漢軍已經成不了氣候,所以也沒有親自去監督先前下達的殺光漢軍的命令,而接受命令的烏桓人,進城之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殺漢軍,而是到各家各戶擄掠去了,相對殺漢軍而言,他們覺得還是撈一些好處更重要。而城中百姓在荀彧的事先安排之下,都藏到了相對而言較爲偏僻的東邊一角,大部分的民居都空閒了下來,烏桓人看到錢物之後,也沒有心思追查城中百姓的去向,而是歡天喜地的坐地分贓了起來。
蹋頓看着上萬根火箭,不由得感到一陣心寒,剛想要在說些什麼,張遼雄壯的聲音打斷了他:“放箭!”
上萬根火箭呼嘯着向城內各處散射下來,蹋頓身前的近百輛大車被火箭射中之後,立刻翻滾着升起了火焰,這就是先前蹋頓聞到酒味的原因了,大車上裝載的糧草,確實是糧草沒錯,而且還都是上等的糧草,可問題是,這些糧草都是浸泡過西風烈酒的,遇火就着!
不但是這些糧草被烈酒浸泡過,就連裝糧草的大車和附近的房屋,都被荀彧命人事先刷了一層火油,這還不算,一些城中身強力的壯民夫也被荀彧組織起來,躲到了地道里,現在也都從地道里跑了出來,每個人的手裡都拎着兩壇西風烈酒或是兩壇火油,從城牆上扔了下來。
糧草、烈酒、火油再加上房屋,這些易燃物在上萬根火箭的引誘下,瞬間燃燒了起來,從星星之火呼啦一下變成了燎原之火,然後迅速升級到滔天火海。最可氣的是,賈詡不愧有毒士的稱號,他還建議荀彧在民房的房頂以及道路兩側佈置了一層牛糞,這些牛糞被點燃之後,散發出刺鼻的氣味,同時還產生了一股黑煙,連薰帶嗆的撲向叛軍的隊伍,賈詡的本意就是,即便燒不死你,也要嗆死薰死你。隨着火勢的燃燒,城內變得濃煙滾滾,讓叛軍們劇烈的咳嗽起來。只有張遼等漢軍因爲站在高處,才能不受任何影響。
這就是賈詡和荀彧商量出來的絕戶之計,事先安排好引火之物、軍士和百姓們的藏身之處,然後用詐降的辦法誘使蹋頓進城,最後點火引燃北門附近右北平城三分之一的區域,利用火海來對付蹋頓的五萬多大軍。
其實這條計策剛一出臺,就遭到了張遼徐晃太史慈等武將的反對,他們認爲用點燃三分之一座城池的辦法,來抵禦蹋頓,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要知道右北平在重建的過程中,每一個人都付出了大量的心血,誰也不希望看到右北平城被燒成一片廢墟。但是荀彧和賈詡一再勸說這是擊敗蹋頓的唯一辦法,並且拍着胸脯保證火勢只侷限在北門附近的三分之一區域,不會影響到其他的地方,張遼等人才勉強答應了下來。
當然,這條計策有利也有弊。有利的一面,是可以一戰而解決蹋頓部下的數萬大軍帶來的威脅,從而保全右北平不會淪陷到烏桓人手中;弊端就是付出的代價實在太昂貴,不但把右北平城中儲備的所有西風烈酒、火油、以及一半的糧草付諸一炬,而且還拿出三分之一的右北平城來做賭注!這樣的大手筆,也只有王佐之才和毒士兩人聯手,才搞的出來。
看着升騰的大火從四面八方迅速升起,蹋頓已經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但是卻已經無力挽回。人力有時而窮,自古水火無情,這可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範疇。
“退,速速退出城去,這幫漢人瘋了,這是**啊!”蹋頓瘋狂地大喊着。
然而,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一聲斷喝徹底讓蹋頓絕望了:“有某太史慈在此,誰也別想跑出去!”原來,太史慈事先按照荀彧和賈詡的計劃,帶着三千虎賁營精銳,趁着夜色的掩護從東門出城,然後在山裡繞路來到北門,見到城中燒起了大火,就守在北門外,阻止烏桓人和叛軍外逃。
“放箭,潑烈酒、火油!”張遼站在城牆上再次發號施令,聲音中除了冷酷,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感情色彩。這也難怪,眼看着費盡心血建立起來的右北平,就要被大火燒燬三分之一,張遼的心情自然不會很好,所以就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到了以蹋頓爲首的叛軍身上了。
接到張遼的命令之後,一萬名漢軍弓箭手再次發出了一輪齊射,隨着彭彭之聲不絕於耳的弓弦震動,又是上萬支火箭漫天散射而來。
“啊——哎呦——唔——”各種慘叫聲在叛軍陣營中響起,無數的叛軍被火箭射穿了身體,倒在了血泊和火海中,再也站不起來了。
更多的叛軍則是被大火燒着了衣服,努力拍打着自己的身體,企圖滅掉身上的火焰,然而,他們的動作都是徒勞的,高度烈酒混合着火油引起的火勢,是說滅就能滅掉的麼?很多的叛軍,都在與爆烈的火焰對抗中,逐漸失去了意識,然後就變成了大火的助燃劑,使大火燒的更加旺盛起來。
有一些聰明的叛軍,就近鑽進了附近的民居中,想找一些水來滅火,可是他們卻忽略了一件事,被燒着的油,是不能用水來滅火的,一些叛軍拿着裝滿清水的水桶、瓢、盆等物品來救火,把清水潑向大火之後,才發現他們手中的清水,與燃燒的火焰相比,簡直是杯水車薪,不但起不到滅火的作用,反而讓火勢燒的更加歡快了。
還有一部分叛軍乾脆也不救火了,把手中的清水從自己的頭頂潑下,沾溼了身上的衣物,然後嚎叫着向城門口衝去,企圖殺出一條血路。蹋頓帶着近衛隊,也加入了這個行列中。
太史慈看到有叛軍向城門處衝來,大叫一聲來得好,然後邁步向叛軍發起了反衝鋒。因爲太史慈帶着虎賁營精銳要走一夜的山路,怕山路上的石子挫傷了馬蹄,再加上虎賁營精銳全部是步軍,所以太史慈也沒有騎馬,而是步戰。
三千虎賁營精銳跟在太史慈身後,在城門處和想要逃跑的叛軍展開了血戰。太史慈舞動着手中的虎膽錦牙槍,一槍掃出,就收割了三條叛軍的性命。太史慈的虎膽錦牙槍也是光武秘寶中的極品武器,當初夏侯蘭從南陽帶回來之後,他就挑了這把槍使用。
隨着幾聲撲哧撲哧的聲音,三名叛軍的身體背太史慈的虎膽錦牙槍斬斷,噴灑而出的鮮血濺了太史慈一臉。顧不得抹一把臉上的污血,太史慈挺槍向前殺去,凡是被太史慈盯上的叛軍,無不是身首異處的下場。太史慈和張遼一樣,眼看着右北平城被自己人燒燬,心中憤懣難平,滿腔怒火都在叛軍身上傾斜了出來,所以下手極爲狠毒,沒有一個人能活着從他的槍下逃生。
看到太史慈勇猛,虎賁營的精銳們也不敢示弱,每三人一組組成小型戰陣,相互照應着殺進了叛軍叢中,下了馬的烏桓人如同失去了尖牙的老虎,再也沒有了在馬上的威風,一個個邁動着因長年騎馬養成的羅圈腿,舞動戰刀試圖殺散眼前的虎賁營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