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曹操便將糧草交換淳于瓊的密件派人送往河北。不論樑誠這道計策成不成功,都能給袁紹添堵。曹操何樂而不爲呢!
……
這一日,袁紹正一面生悶氣,隱而不發,一面派人加緊蒐羅船隻,建造渡船。出奇的親自監督,站在背光的黃河邊上。
濤濤的江水,泛黃的色澤,滾滾東去。像是在記錄歷史一般。袁紹站在河邊,遙望黃河以南的景色,愣愣出神。
忽然,袁紹的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等袁紹轉過身子,來人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主公!這是曹操遣使送來的密信。”
來人正是袁紹帳中重要謀士之一的審配,自從逃離東郡之後,這貨便沉默了許多。袁紹雖然覺得審配的表現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在意。
這時,聽到審配的聲音,袁紹轉身望了一眼深黃色的信封,伸手接過對方手中的信件,眼底一抹疑色閃過。‘曹阿瞞這個時候給我來信是幹嘛?’拆開火漆密封的信件,袁紹抽出信紙,抖了抖。凝神細看,審配心中好奇,卻只是躬身站在一旁,不敢擡頭去看。
不過,只要細細打量袁紹的臉色,審配差不多能夠猜出是好事還是壞事。想來曹操寫信給袁紹,也不可能有什麼好事。
果然,隨着袁紹目光下移,他的面色越來越難看。從最初的紅潤光澤漸漸轉爲青黑之色,雷霆之怒即將來臨。
“哼!曹阿瞞倒是好算計!”
袁紹一把捏住信紙,憤憤的仍在地上,擡腳狠狠的踩了踩,似乎想要將那張紙給踩碎...
審配猶豫了一下,等到袁紹氣息收斂時候。他蹲下身子,撿起被袁紹踩進沙子裡的一團信紙,慢慢展開...
‘本初兄,許久不見,近來可好?...’前面都是曹操寫給袁紹的問候語,基本上是廢話,審配皺着眉頭往下看去。
‘半月前,我軍捉到一人,他自稱本初兄帳下大將淳于瓊,小弟本不相信。’看到這裡,審配眼皮一跳,心中不安,‘淳于瓊竟然被活捉了?’跳過一段廢話,繼續往下看去。
‘那人說得有理有據,還放言說本初兄一定會‘顧念舊情’贖他回去。小弟本是不信,但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試一試。
若真是本初兄的人,小弟本該親自送回。然而,兗州近日天災連連。一則是疼不出手,二則嘛,這黃河一來一回也要消耗不少糧草。’審配心底不安越來越重,一目十行,直接尋找着曹操的條件。
突然,審配臉色一黑,驚呼道。
“十萬石糧草?曹阿瞞這是在搶啊!!”
少時,審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告罪了一聲,看了看袁紹。見其面色不渝,不清楚對方心裡怎麼想的。
審配只好試探的問道。
“主公,這事兒...”
袁紹臉色陰陰,像是即將暴雨的黑雲一般。‘換?那我不成大肥羊白讓對方宰了?!不換?別人會怎麼說?!’他的眼瞼沉了沉,說道。“去把許攸找來...等等!把沮授也叫過來!”
審配領命退下,黃河邊上只留下了袁紹一人,親衛兵遠遠的站在一旁。自大出兵以來,袁紹的心情就沒有好過。
先是被田豐那個老頑固揚言必敗無疑,後是文丑大敗,許攸獨自逃回。後來好不容易抓到機會,算計樑誠一把。卻沒有想到逢紀那個蠢貨竟然把自己的命都給搭進去了!
如今,曹阿瞞那個奸詐小人竟然用陽謀!
所謂陽謀,就是明明知道對方是在算計,自個兒也得掉進去。換言之,對方給予選擇,無論怎麼選,結局都是中計。
沒過多久,許攸、審配、沮授三人小跑趕來。
知道袁紹心情不爽,審配哪裡敢耽擱,連續往返大營兩次,儘管累得跟狗一樣,卻不敢慢下腳步。
一路上,審配倒是沒有藏着,簡單明瞭的將事情和許攸和沮授說了一遍。
“主公!”
來到袁紹的身後,三人齊齊彎腰拜倒。袁紹並未轉身,也沒有往日的禮賢下士,客氣的讓他們起身。
他只是淡淡的哼了一下,平靜看不出喜怒的聲音隨之響起來。
“都知道了?”
審配、沮授相視一眼沒有答話,低着頭凝神思索辦法。許攸確實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自信的笑道。
“主公,其實這件事情不難解決。”
見許攸這般說話,一時間,衆人都來了興致。或好奇,或疑惑。
袁紹定定的看着許攸,表情雖然平靜,但不自然的顫音表明他現在並不是顯得那麼平靜。
“噢?子遠可有計教我?”
許攸得意的瞥了一眼審配、沮授二人。笑道。
“主公,難道你認爲淳于瓊的價值能夠抵得上十萬石糧草?”
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對於‘地大物博’的河北來說也是一筆鉅款。何況,目前糧草都是許攸掌管,拿出十萬石可就週轉不過來了。
對於,這種利人不利己的事情,許攸可從來都不會去做的。
語畢,沮授第一個反對,審配默不作聲,表示中立。但許攸的話說到袁紹心裡去了。
“主公不可啊!如果不救回淳于瓊將軍,將士們會心寒的啊!”
沮授連忙勸道,只不過,袁紹的表情算是認同了許攸的意見。
沒有得到迴應的沮授準備再次進言的時候,卻被許攸打斷了。
“主公,十萬石糧草可不是個小數目啊!如今戰事吃緊,還不知道要打多久呢!曹操這擺明了是在算計我們啊!”
河北兵多,糧草可不算多。這一場戰鬥想要速戰速決十分的困難,不論是袁軍還是曹軍都得做好持久戰的準備。
眼下,曹操給出的選擇無非是名利。是損失利益換取名聲呢!還是不要名聲,只要利益。
對於袁紹這種好面子的人來說還真的很難辦。既想要名,也想要利。
“可是,不換的話...”
袁紹優柔寡斷的性格再次表現出來,沮授皺了皺眉思量着如何開口再勸。許攸微微一笑,直言道。
“主公,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兩害取其輕嘛!”
袁紹聽了暗暗點頭,十萬石糧草換個敗軍之將,不划算!
沮授一臉無奈,別看袁紹好謀無斷,可一旦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回來的。
一直沒有說話的審配,眼睛閃閃的盯着許攸的背影,心底的話暗暗記下。
這時,袁紹右手握拳重重的打在左掌上,下定決心。
“子遠所言正是!不過,還有一事請子遠幫忙。”
聽了前半句,許攸得意了扯了扯嘴。整個河北許攸說是第二瞭解袁紹的,沒人敢說第一。
這件事,許攸一眼就看出來袁紹心裡八分不願意。剛纔的話,不過是順着袁紹的心意說的罷了。
“主公請講!”
袁紹的後半句話讓許攸一愣,下意識的回答道。根本沒有注意到袁紹眼角的一抹得逞之色閃過。
“子遠之才當世無雙,我相信子遠能夠憑藉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曹操放回淳于瓊的!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乍一聽,許攸撫着長鬚,一臉認同的點了點頭。可是後面的一句話差點兒沒有讓他跳起來罵娘。
典型的當了婊子還裡牌坊!
許攸心裡不屑,臉上卻十分的恭維。然而露出一副爲難的神色,說道。
“主公,這事兒不好辦吶!”
審配和沮授這一次倒是出奇的意見一致的暗暗點頭,再次看向袁紹。只聽見他說。
“無妨!盡力便可!”
三人都是人精,哪裡不明白袁紹的意思。不就是做做樣子嘛!好讓衆人知道不是他袁紹不願意救,而是曹操故意刁難。
反正他是派遣了許攸渡河商談的,最後不放人還不是因爲曹操漫天要價,故意戲耍他們的。
許攸低下身子輕蔑的一笑,拱了拱手,退了下去。沮授還欲再勸,袁紹已然背過身子不再多說,擺了擺手示意幾人退下。
沮授無奈,也只能和審配一同告退。
“唉!早該想到的,主公的性子啊...”
一人獨自回營的沮授十分的沮喪,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等等!公與等等!”
正失意的沮授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下意識的回頭看去。
見到審配提着衣服下襬快步走來,一邊跑一邊捂着胸口大喘氣。
平日裡可不見審配這麼客氣!沮授與審配的關係也沒有這麼好。不過,出於禮節,沮授還是決定停下來等待對方。
“正南有何事?”
呼呼~審配大口喘了兩下,捂着胸口說道。
“公與走得可真快!”
沮授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他和田豐較好。一向是看不慣審配、逢紀、郭圖一派獻媚小人的作風。
見審配打馬虎眼兒,沮授不願搭理他,轉身就要走!
審配眼尖,立馬攔住了沮授的去路,笑道。
“公與不要走得那麼急嘛!我這兒有幾樣好東西,公與且看看!”
說着,在沮授疑惑的眼神下,審配從懷中摸出來幾封信件,皺巴巴不似光滑平整的樣子。看來這些信傳遞時間距離現在,有些日子了。
沮授猶疑的接過來,隨意的取出一封在審配神秘的眼神下打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