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上一次親自殺人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連劉封都忘記了。但是城上斬殺潘璋,劉封卻還是記得的。
當初情況很危險,劉封在城頭廝殺了無數次,最後被因爲疲憊,被一個江東那邊的小校尉刺傷。而後與潘璋對陣,潘璋當時也是重傷。
二人臨陣,劉封雖然有不凡的武勇,但是潘璋這個人也是江東猛將,加上經驗豐富,最後,劉封很艱難的斬殺了潘璋。
那是劉封第一次與將軍對陣。
後來,劉封就沒有經歷過那麼大的陣仗了。都是坐鎮後方,鮮少動手。
很久了。
再加上,世人把劉封與孫策放在一起,他們的強勢,他們的無所畏懼,同樣他們創下來的基業,都是相似無幾。
勇武方面的事情,到是被掩蓋了下來。
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劉封這個人也是一個能臨陣斬殺大將的人。不限於馬下步戰,劉封的騎術也很強悍,是趙雲手把手教的,也曾經向張飛請教過馬戰。
所以危險性,比寇水只強不弱。
再加上目前的環境,這個周廣太討厭了。劉封殺了就殺了。
至於那出口的那句,羞於與孫策並列,也是出自真心。不管孫策再怎麼強悍,也是死人。而且志向不同,劉封堅信自己能夠做的比孫策好。
達到問鼎天下的地步。
目前劉封做的事業,是沒有退路的。沒有這樣的自視甚高,怎麼與天下羣雄爭鋒啊。不過,劉封當面說出來,也有點羞辱孫權的意思。
我看不起你那英雄般的哥哥,更看不上你這個弟弟。老實說,周廣老是找他麻煩,劉封已經很煩了。沒必要再給孫權面子。
當劉封還刀入鞘的時候,在場的衆人還都是呆若木雞。
當讓寇水等護衛除外,許多護衛都知道劉封堅持天天練武,並且還有一些人知道,劉封臨陣殺敵的事情。
不過,與護衛們的鎮定相比,那朱重的表現卻要差了許多了。
他先是臉色呆滯,雙目沒有任何焦距的看着旁邊,也就是周廣被砍了頭,倒在地上的方向。
似乎沒有接受這個現實。
直到過了一會,朱重才驚醒了過來。
“你,你居然殺了他,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吳侯帳下武將,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在江東?”朱重面色青白一片,他伸出手來質問劉封道,看向劉封的目光極爲忌憚,說話的聲音又顯得神經質。
帶着點氣急敗壞。
朱氏在江東四大族中,算是江門世家。孫權帳下姓朱的高級將領有好幾個。朱重身爲旁支弟子,又有一身不俗的武藝,才脫穎而出。
但是其本身的定力,以及城府都是極爲渺小的。
“朱將軍,我在江東什麼情況,大家心知肚明。孫權是不會以一個小小的周廣,來與我爲難的。就算他是周泰的族弟。我在江東殺個人就像是殺豬一般的簡單,而留下你的原因,也並不是不殺你。而是因爲我覺得殺了你之後,孫權再派遣一個人來護衛我,麻煩。”劉封從容不迫,看也不看地上的周廣一眼,只是對着朱重微笑道。
那微笑在朱重看來簡直就像是寒天裡的風一般的鋒利,割的人生疼生疼的。
周廣,也算是一個權貴子弟。說殺就殺了。一點也沒有猶豫,一點也沒有顧忌孫權的怒火。一點也不給孫權面子。
再細細想着劉封的話,朱重就覺得自己太渺小了。渺小到連一個尋常百姓都不如。尋常百姓,被人給當衆殺死,親戚也有個高官的去處。
而他死了,就白死了。
朱重首次意識到劉封的高大,而站在劉封面前的自己是何其渺小。
意圖羞辱這樣的巨人,周廣就是前車之鑑。
思前想後,朱重放下了吳侯將領,朱氏子弟的高傲,謙卑的站在一邊。算是默認了劉封的話。
“把周廣拖下去吧。派人清洗一下,把血跡擦乾淨。另外,準備護衛,隨我出城。”劉封滿意的看着識相的朱重,道。
“諾。”朱重低着頭應了一聲,立刻吩咐了身邊的士卒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而周廣佈置在四周的士卒,保護他的士卒。直到周廣的頭飛了,身體倒下了。也沒敢衝上來把劉封怎麼樣。
所謂將熊熊一個,兵熊熊一窩。放在周廣的身上,實在是恰到好處的。
“孫權,反正你也不敢殺我,最好不要在惹我了。”劉封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朝着門外走去。
門外,早寇水早已經準備好了馬車以及護衛。劉封坐上馬車以後,朱重也帶着他的士卒出現了。
一行一二百人,浩浩蕩蕩的朝着城外而去。
吳縣乃是孫氏統治江東的根基,自從小霸王孫策坐擁江東之後,吳縣一直就是經濟,政治中心。
周廣說的流寇,山匪作亂,都是蠢話。不過,就算是有流寇,山匪。又有多少人?劉封身邊的這五十名護衛,也足以應付。
這理由太賤了,劉封才忍不住一刀砍了周廣。
至於出城的原因,是因爲劉封有消息,確切的知道,嚴畯,步騭在休息日的時候,都會在相約正城外的莊子休息。
劉封還知道,這兩個人在城外休息是因爲掀起吳縣內的宅子不舒適。反而,城外十里附近的大莊子,環境優雅,很是舒服。
……吳侯府前院書房內,房門緊閉。房外的護衛,一個個神色緊繃,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知道,有一個士卒忽然來報,然後孫權就勃然大怒,摔了不少東西。然後,緊閉了房門,把自己關在了書房內。
孫權的性格很冷靜,很少發生這樣的事情。護衛們記得,上一次發生的時候,是因爲劉封。
難道這一次還是那個劉封?那劉封不是傻乎乎的孤身來到了江東了嗎?居然敢如此猖狂?
但除了劉封,誰還能讓吳侯發這樣大的脾氣呢?
護衛們心中既猜測,又疑惑的想着。
書房內,孫權的狀態並不好。雙目盡赤,臉色有些發青。
周廣被殺的消息已經傳來了,甚至是劉封說的那番話也傳到了孫權的耳朵裡邊。
初時,孫權怒氣勃發,幾乎忍不住要持劍殺了劉封。
但冷靜下來之後,孫權又頹廢的發現,他真的拿劉封沒辦法。孫權敢打保票,要是劉封在江東出事,前方必定大亂。
他的江山也就完蛋了。孫權知道劉封猖狂,但從來沒想到過劉封居然猖狂至此,在江東,他的地盤內,殺他的將軍。
直到這個時候,孫權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錯了,低估了劉封。
這個傢伙,只能在該殺的時候,才能殺。任何羞辱他的舉動,只會導致反被羞辱。
想明白之後,孫權命人打開了書房的大門。
在護衛們詫異的目光下走了出去,去了後院。休息去了,對於這件事情,沒有任何的舉動。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沒脾氣了,真正的忍了。
不過,不代表孫權對劉封的恨意就這麼消融瓦解了,反而越演越烈了。
只等前方消息。
……
劉封一行人走了十里左右的路途,來到了一處村莊附近。
此刻是春夏時節,田野裡到處都能看到,辛勤勞動的農夫,農婦。一股淳樸的氣息迎面撲來。
“承平已久。已經有了太平盛世的景象了。”馬車慢慢走過,劉封對於四周的情況,很是讚賞。
不管怎麼說,孫氏兄弟還是做出了一些成績的。當然,在劉封的心中,這江東越太平越好。因爲越太平,越繁榮,就等於越肥碩。
吃起來,也能管飽。
當隊伍停在了一座相當巨大的莊子外的時候,劉封才收回了觀察四周的目光,轉而投向了這座莊子。
莊子上,寫着“步宅”二字。這是步騭的莊子。此刻,大門正開着,門外還有一些家奴在看護,見到劉封一行人,家奴們頗爲詫異。
“不知這位大人是?”家奴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爲首摸樣的人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問道。
步騭是外來戶,歷來被江東士族勢力排擠在外,不僅他自己行事小心翼翼,而且御下極嚴,就怕下邊的人桀驁不馴,與江東士族起了衝突。
因此,步氏的家奴從來不敢狗眼看人低。何況劉封也沒辦法被看低了,沒看見這位大人物出行的時候,有一二百人護衛嗎?
就算是吳侯出行,恐怕也就這等架勢了。
繼續觀察了一下劉封旁邊護衛的厚度,這家奴越發的謙卑了。
步騭,嚴畯,諸葛瑾身爲外來戶,互相友善抱成一團是他們立足江東的不二法門,但是小心謹慎也是他們立足江東的重要依仗。
他們並不是自成勢力,而是以謙卑的姿態,不凡的才能,融入了江東。
劉封知道,這三個人都成功了。最終是丞相,大將軍,尚書令。心性能力,都是上上乘的人物。
這一點,猶讓劉封心動。
“請稟報此間主人,劉封預約而來。”劉封沒有坐在馬車上,居高臨下的與家奴說話,而是下了馬車,很平和道。
劉封下了馬車的舉動,讓家奴覺得很平和。氣勢平和。世界上多是權貴,而能夠平和待人的權貴不是沒有,但卻少見。
如劉封不僅神態平和,眼神平穩,氣勢也很內斂。讓人覺得舒適。
這樣的權貴,很讓人尊敬。
初時,這家奴覺得劉封很讓人尊敬。但片刻後,家奴心中只剩下了震驚了。
劉封?居然是劉封?
那個坐擁七郡,現在又稀裡糊塗的來到江東的劉封。
劉封放棄自己的七郡,來到江東這件事情,不僅在上邊的人知道,連消息靈通的普通百姓也知道。
更不用說是官員家奴了。
甭管上下,這評價很一致,那就是腦袋被驢踢了。
但不管怎麼樣,劉封還是那個劉封。家奴心裡清楚,劉封不是他們這等小人物能夠鄙視的。
上邊人的爭鬥是不可想象的,沒準那劉封有些謀略呢?
因此,心中震驚之後,家奴立刻躬身道:“容小的進去稟報,將軍稍等。”
“嗯。”劉封點了點頭。
家奴再次對着劉封彎腰行禮,這才轉身走了進去。等走了一段距離,家奴肯定自己已經離開了了劉封視線以後,迅速的加快了腳步。
他心中還是忍不住震驚,劉封居然上門了。
這是何等的大事。
而且還不是什麼好事。
嚴畯,步騭,諸葛瑾三人是相知的好友,都是互相登堂入室的。因此,相處起來也很隨意。
這日,嚴畯,步騭也如往常休息日一樣,在後院庭院內歇息。
往日,二人相對的時候,神態愜意,一日很快就會過去。
但是今日,二人都是一副皺眉苦思的摸樣。自從昨日去了劉封那邊赴宴以後,這二人就都是這副摸樣了。
“那劉封姿貌甚傑,能力更是讓人無話可說。爲何要來這江東呢?”沉默許久,嚴畯忍不住問道。
本來就讓人很費解的一件事情,昨日之後,嚴畯心中的不解更重了。
“不知道,反正我覺得此人並不是那種無智的人,可能是心有乾坤,我等拭目以待就是了。”步騭常常的呼出了一口氣,也是想不明白,不過他心中對於劉封的評價很高,直覺劉封這次江東之行不簡單。
“這一點我到是很贊同。但到底是什麼乾坤呢?現在他在江東,四周又有吳侯派遣的護衛,貼身監視。到底有什麼可能,他能安然走脫呢?”嚴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但心中的疑惑,卻更多了。
可以說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這時,門前那家奴疾步走了進來,因爲走的急促,臉頰通紅,呼吸急促。
“何事如此匆忙?”步騭皺着眉頭,呵斥道。
“啓稟老爺,劉封來了,說是應約而來。”家奴低下了頭,回答道。
“什麼?”步騭心中震驚,與嚴畯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此事棘手。
昨日晚上,二人與劉封的對話,步騭並沒有忘記。但沒想到,居然是如此的迅速,昨日宴會。今日就來了。
連個緩衝都沒有。真是,真是讓人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