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鄧氏招呼鄧艾道：“過來。”聲音雖然嬌軟，但聽再鄧艾眼中卻是無比的威嚴。鄧艾乖乖的走了過去。
鄧氏看着乖乖的走向自己的兒子，心下卻是嘆了一口氣。
剛纔鄧艾對劉封的疏離，鄧氏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呢。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雖然鄧艾本身對劉封也是感激的，畢竟劉封供養了她們母子這麼多年。如果心下不感激就不能稱之爲人了。
但是劉封當日藉口喝茶進來的事情還是讓鄧艾心中耿耿於懷。始終認爲劉封心不純。
這倒也不是芥蒂，而是少年人的一絲執拗。就是第一印象不好。
鄧艾也見過了，而且已經跟鄧氏談妥，三日後來接鄧艾走。想着這對母子接下來可能有許多話說，劉封假意咳嗽了一下，道：“咳，夫人，我急着招募兵丁，就先走一步了。”
鄧氏聞言不由把目光從乖乖依偎在她身邊的鄧艾身上收回來，看着劉封的神色，就猜出來了個大概。
不由心下感激，起身道。“少將軍慢走。”
劉封讓鄧氏不必相送，但是鄧氏卻是執意的拉着鄧艾一起送劉封出門。直到劉封騎着烏雲駒，策馬消失在了遠處鄧氏這才牽着鄧艾的手回到了客廳內。
母子二人相對而坐。
鄧氏看着兒子那堅毅的面容，少有的帶了幾分嚴厲。開口道：“剛纔爲何與少將軍這麼見外？”
鄧艾沉默無語，但任誰都看的出來他臉上帶着一分執拗。
鄧氏不由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爲了少將軍當年假意口渴進門喝茶，卻施下天大的恩惠而疑惑，認爲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三年中，少將軍派人往返，供應你讀書。如此恩惠，爲何還要疑其心。”
看着母親臉上的嚴厲，鄧艾稍微有些恍惚。知道是該說出他藏在心中的話的時候了，不然母親定會責怪的。
微微的舉起拳頭，鄧艾輕聲道：“不像孃親想的一樣，孩兒不是個不懂感恩之心的人。”說着，鄧艾頓了頓，又道：“這些年，少將軍命人送了左傳，申子，韓非子，吳起兵法，六韜等書。孩兒看過之後，固然是心智大開，眼見開闊，懂了不少道理。但是懂得越多，心中就更悲切了。”
說到這裡，鄧艾臉上露出了一分不捨，一分悲切，微微紅着眼見看着鄧氏道：“少將軍身份，乃是左將軍劉備繼子。當年施下這份天大的恩情，目的不過是養死士，籠心腹。”
“雖然如此，但是孩兒還是接受了。因爲孩兒懂得一分道理，這世間沒有白吃的膳食。人以恩情籠絡，必定還之以命。當時候到的時候，必定是孩兒遠離母親爲其效力的時候，所以心中始終有一絲怨。”十歲的鄧艾，不比當年六歲，他已經能看出劉封的用意了。
韓非子，左傳等書裡這樣的例子很多。再加上劉封現下的身份，其意圖就呼之欲出了。
養心腹，籠心腹好爲之所用。
不過這種事情是一個打，一個願挨，沒什麼對與錯的。如果沒有劉封，按照現下的世風，鄧艾絕對沒有接觸諸到徐庶這等大才註解的吳起兵法等書。
所以鄧艾對劉封還是感恩的。但是鄧艾又怨劉封，因爲他預感的到，她們母子分離的時候，定然在眼前了。
鄧氏知道自己的兒子聰明，但卻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這般聰明，心智比一般成年人都要高。一般人還說不出這翻道理來。
不過天下沒有哪個母親會不喜歡自己兒子聰明的，尤其是今日她終於知道鄧艾心中的想法，以及對待劉封的最終態度。
鄧氏笑着對鄧艾道：“雛鷹總是要長大的，你也是該翱翔天空的時候了。”說着，鄧氏頓了頓，正色的看着鄧艾道：“就像你想的一樣，少將軍這次來是爲了接你走的。”
“什麼時候？”鄧艾面色不變道。
“三日後。”鄧氏回答道。
“孩兒在家陪孃親。”
“嗯。”
劉封策馬出了鄧宅後，馬不停蹄的的來到了村外。出了村子後，劉封就把鄧艾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後。
三年前就已經註定這件事是釘在鐵板上了，還有什麼好想的。
當下之急是他要在這三日內，招募到一定數量的士卒。
村子外邊的一處空曠場地上，一百多個壯年男子聚在一起。這些男子們的前邊擺放着一張木案，案上放着一卷竹簡，以及幾隻筆。
張道就跪坐在案前。他身前還有十餘個士卒在維持秩序。身後則站着許田以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
這些男人應該就是目前鄧村的全部壯丁了，而這老人應該就是村長了。叫鄧方。
劉封把目光投向了那老者，除了白髮蒼蒼以外，還帶着無比的滄桑，以及看透世情的睿智。
劉封策馬而來，也引起了在場中人的注意。
許田對着鄧方歉然的禮了一禮，快步的走向了劉封。
“少將軍，情況有些不妙，這些壯丁沒有人願意從軍。”許田舉拳對着翻身下馬的劉封道。
劉封眉頭皺起，卻沒想到招募點兵丁也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鄧方雖然白髮蒼蒼，但是耳聰目明，聞言微微一笑，走進了二人。待靠近了劉封后，彎身行禮道：“少將軍。”
這個人是村長，又是鄧族族長。這會兒可是要招募鄧族的壯丁，劉封當然不敢託大。彎身還禮道：“老先生。”
“呵呵。”鄧方笑了笑，雙手撫摸了一下下巴處的山羊鬍，問道：“少將軍可知道爲什麼老夫的這些族中小子們不願從軍嗎？”
聽鄧方的口吻，不是來阻擋族中子孫輩們從軍的。劉封心下一動，舉拳道：“還請老先生示下。”
“那位先生恐怕少將軍從軍中帶來的老人吧？”鄧方卻並沒有直言，而是笑看着有些額頭冒汗，正在那裡費盡口舌說着一些話，想要勸說這些壯丁們從軍的張道，道。
“老先生所言不差，那人正是我從張飛張將軍帳下求得的一位經驗老道的官吏。”劉封點頭道。
“這就對了。”鄧方瞭然的點了點頭，隨即纔在劉封以及許田疑惑的目光中解釋道：“現在卻是不比早年了，新野地處前方。早年左將軍初到新野的時候，新野很是不穩定。孤苦無依的人衆多，所以只要有飯吃，就會有人從軍了。但是現在局勢安定了，有飯吃了。老夫的族人們，當然也是感恩左將軍的，但是卻也沒有人願意從軍，遠離家小了。”
說着，鄧方繼續看了眼張道，笑着道：“而這位先生卻還是以三年前的辦法徵兵，卻是錯了。”
劉封心中恍然，又默然。是的，人民安定了，就不樂意去當兵吃飯了。如果他是劉備的話，就好辦許多，只要下一道命令，命各個村子出多少壯丁就行了。
但是他沒有這個權利。劉備沒有給他。只是給了糧食讓他募兵。這就是劉備與徐庶說的磨礪能力吧。
劉封心中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