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雖然能看得見四周,但卻看不到城頭。
城頭,孫權穿着常服,率領着一些大臣,看着劉封離去。臉上說不出的快意,這瘟神總算是送走了。
永遠的走了,再也不會出現他的視線前邊了。
“主公,那顧雍與劉封相處數月,恐怕不足以勝任啊。”這時,一邊的張溫道。
自從那日與劉封當場衝突的消息傳出來以後,張溫果然更受到了孫權的寵信,就連這時也帶在了身邊。
孫權聞言眉頭一皺,心下頓時有了遲疑。
顧雍沒來的原因,是因爲孫權把他派去了毗陵,準備與丁奉一起,護送劉封出海。
畢竟丁奉是武將,難免有些疏忽的地方,而顧雍卻是文臣,智慧深長。
將顧雍派去,也是因爲孫權信任顧雍,畢竟是顧雍親手把劉封給帶過來的。但是隨着張溫這句話,孫權心中卻是疑心頓起。
“元嘆忠貞,必不負主公所望。”另一邊,張昭進言道。
顧雍不管是人品,還是能力都是不俗。頗得張昭喜愛,因此,張昭見張溫向孫權進讒言,說顧雍的壞話。張昭自然是要幫忙的。
說着,張昭還不滿的看了一眼張溫,這個人,當真是利慾昏心。
與張昭作對的事情,張溫最喜歡幹。張昭不摻合則罷,這一摻和,無異於火上澆油。
“要是他真的忠貞,豈會與劉封相交數月?”張溫冷哼了一聲,道。
“那是因爲劉封以書籍相誘惑,我等文人少有人能夠抵擋那誘惑。再說,劉封只是甕中捉鱉,這你知我知,顧雍更知。與之相交併不算什麼。”張昭辯解道。
“好了,好了。”孫權連連搖頭道。其實不用這二人互相爭端,孫權心中的遲疑既然已經生了,就絕難以改變了。
“劉封之事,很是重要。不管顧雍如何,多派遣一人去輔佐也是應當的。”孫權先是對張昭道,已經意味着孫權已經不信任顧雍了。
張溫心中頓時暗喜了起來。而張昭的神色則是非常的難看。
尤其是張昭,他已經預感到,孫權的性格正在悄然發生變化。
昔日孫策剛死,他負責輔佐,那個時候的孫權很是安分,並且野心不大。而當八年之後孫權開始討伐黃祖,以及進行各方面的戰爭。
隨着年紀增大,經驗增長。
孫權的野心就開始了,性格也變得獨斷,猜忌。現在,前方剛剛傳來大勝的消息,曹操一家獨大的局勢也將改變。
東南與中原鼎足而立的局面,已經形成。換而言之,這可能極大的增強了孫權獨斷的決心。
心中的猜忌,狹隘,也無限增長了。
這不是什麼好事情。張昭心中憂心忡忡。
不管張昭如何憂心,這時候孫權已經聽不太進去善言了。
“主公,我子張雄對主公忠心耿耿,可派去監視。”張溫則是乘機進言道。他的出發點,其實就是爲了舉薦長子。
劉封何人?那是孫權的心頭恨,若是能參與到扼殺劉封這件事情中去。孫權肯定會另眼相待的。
張溫心中想着。
孫權雖獨,但是心智並沒有降低。聞言立刻就意識到了張溫話中的意思,不過,孫權也不介意。笑道:“舉賢不避親,就讓他去一次吧。”
“多謝主公。”張溫心中大喜,雙手抱拳拜道。
隨即,張溫立刻派遣了隨從,去家中稟告消息。
“呵呵,劉封,你就是一個現成的功勞啊,你的頭就暫時送給我兒子,做他仕途晉升的踏腳石吧。”張溫心中笑眯眯的想着。
張溫乃是將軍,但是作爲長子,張雄只是郎中,小官而已。要想晉升理想的位置,非十餘年不可。
今日,劉封出行,要去海上看看還景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
卻不關張雄的事情。不過,張溫卻是羨慕丁奉,顧雍能夠負責隨行“監斬”劉封,那可是天大的功勞。
當張溫派遣的人,告訴張雄,他也能去分一杯羹的時候。張雄簡直被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給砸的暈乎乎的。
二話不說,就帶着幾個隨從,策馬朝着城北而去,追趕劉封。
劉封的隊伍龐大,走的速度也比較慢。張雄策馬出城後,沒多久,就看到了龐大的隊伍。
不由策馬上前,大呼道:“丁將軍,丁將軍。”
丁奉負責護送劉封,自然是以劉封爲重。他策馬在劉封的座駕左側。聞得身後有人大呼,頓時轉過了頭。
“來者何人?”劉封也聽見了,轉頭問丁奉道。
“看模樣似乎是張溫將軍的長子,張雄。”丁奉看了片刻,皺眉道。
上次,張溫無故羞辱於劉封,險些喪命。丁奉雖然護住了張溫,但是對於其爲人卻相當的不恥。
對於其長子,自然也沒什麼好感。
張溫?劉封皺起了眉頭,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的事情,心情變得不太好。
“張溫那老小子的兒子?”坐在劉封身邊的孫尚香也氣憤道。
那件事情不大,但是傳播範圍很廣。張溫也因此獲得了孫權的青睞,因此孫尚香也知道。
劉封還曾經懷疑,是張溫自己散佈消息。說是他在劉封會獵時,羞辱了劉封一番。
“去看看吧。”劉封面無表情道。
“諾。”丁奉應了一聲,策馬而走。
“張公子爲何來此?”丁奉馬快,很快就來到了張雄的前邊,舉拳客氣道。
“奉吳侯之命,隨行護衛楊武將軍。”張雄也很客氣的舉拳道。
“不是有顧雍顧先生嗎?”丁奉疑惑道。
“一人智短,二人智長。元嘆先生一人,難免有些疏漏的地方,因此家父向主公進言,派遣了我來隨行。”張雄解釋道。
這種事情,張雄也不會說謊。丁奉不再說什麼,點了點頭,吩咐了士卒照顧張溫。這才策馬返回劉封的身邊。
“此人爲何回來?”丁奉返回後,劉封問道。
丁奉聞言頓時有些尷尬。張溫與劉封有衝突,無故羞辱於劉封,給劉封莫大難堪。
這個時候,卻舉薦他的兒子,以照顧劉封的名義,護衛隨行。誰都知道是反話。
但是丁奉見劉封發問,也自不會隱瞞。只能硬着頭皮道:“此次將軍到海上游玩,本由顧雍先生照料。只是張將軍覺得顧雍先生一人不夠,所以派遣了長子張雄,前來隨行照料將軍。”
丁奉說的時候,實在是硬着頭皮。本已經做好了,迎接劉封陰冷目光的準備了。
但不想擡頭一看,卻見劉封臉上喜色昂然。不由心中奇怪。
“將軍是說顧雍先生會隨行?”還沒等丁奉想明白,劉封有些顫抖的問道。
“是。”丁奉心下更奇怪了,但是顧雍這件事也並不是什麼秘密,丁奉也沒有隱瞞劉封的理由,不由回答道。
劉封臉上頓時露出了狂喜之色,不過爲了避免丁奉太奇怪,劉封只得安奈下心中的狂喜,並且轉過頭,不再理會丁奉,怕自己的神色引起丁奉的疑心。
丁奉雖然奇怪,但並不在意。繼續專注的駕馭戰馬,與馬車並行。
“怎麼了。”孫尚香卻是看出了劉封的異樣,湊過來好奇的問道。
“沒事。”劉封爲了避免自己放聲大笑,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兩個字。
“哦。”孫尚香本只好奇而已,見劉封不答,也不在意,聳了聳肩,哦了一聲,就轉過了頭去。
這一刻,誰都不能明白劉封心中的狂喜。
初來江東的時候,劉封只是計劃帶走陸遜,孫紹而已。並且,以書籍的作用,誠心結交一些江東的名士。
劉封也確實是這麼幹的。但是隨着計劃的進行,有些地方不得不做出一些改變。
比如說,此行護衛劉封進入大海的丁奉。
孫權的用意,可能是派遣一個強有力的將軍,負責監斬劉封。但是劉封卻知道,丁奉這個東吳後興名將,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大海之上,無立錐之地啊。
不想,現在計劃又有了一些改變。孫權居然派遣了顧雍隨行,可能是出於防患於未然,想要藉助顧雍的智慧,來避免意外的發生。
但是其結果,註定是悲劇的。顧雍也將會隨着這些海船,漂洋過海,前往臺灣去也。
熟話說,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這樣的情況下,孫權把丁奉顧雍給派遣出來監斬,跟送給他有什麼區別?
劉封強忍住心中的狂喜,沒有發出大笑聲,已經算是沉得住氣了。
這也是劉封的臉上沒有怒意的原因,他對張溫可是很不待見的。什麼東西,無故來與我結仇。
可恨。
劉封也曾經私下裡說過,來日平定江東,讓寇水扛着棺槨進入張家。現在,張溫派遣他兒子過來,劉封心裡清楚,也更加惱怒。
但是與獲得顧雍相比,這份惱怒就不算什麼了。
不過,狂喜之後,劉封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張溫。心中有些陰冷。
現在他劉封在張溫的眼裡,只是一個死囚。即將押赴菜市口的死囚,而顧雍,丁奉則是監斬官。
功勞很大。而張溫派遣了兒子過來,肯定是想分一杯羹的。
被人當做死囚不算什麼,估計現在整個江東的人都這麼認爲的吧。但是被人當做獲取功勞的砝碼。
再加上張溫以前的所作所爲,劉封心中幾乎判了張雄死刑了。到了大海上,還不知道誰斬誰呢。
目前,已經隨行,高高興興,期待自己與顧雍,丁奉等人“監斬”了劉封之後,會得到孫權的青睞的張雄。
卻不知道,他愛子心切的父親,已經把他送上了不歸路。
這大海洶涌,可是非常危險的。
因爲隊伍龐大,多是步卒。走的很慢,但是二三日後,劉封等人還是來到了毗陵。
也就是劉封來江東的時候,登岸進入江東的渡口附近。
這期間,劉封最後一次獲得了龐統的報告,知道周瑜,劉備在赤壁大勝以後,率兵攻打江陵去了。
而曹操則帶着殘部,返回北方去了。只餘留一部力量,防守江陵。
劉封回信,也是明確的告訴龐統,他去了海上。相信,餘下的事情龐統會處理好的。
這日,毗陵渡口附近,行人,商船都已經被強令遣散了。餘下的是四艘大型海船。
劉封也在渡口見到了顧雍。這位江東名相,也將踏上去臺灣的海路了。
“數日不見,元嘆先生風華依舊,我心甚慰。”渡口前,顧雍站在海船下迎接劉封,一身長衫在江風的吹襲下,飄飄而起。顧雍此人雍容風雅,這一刻顯得風華絕代。
乃當世佳人。
(佳人,古時候也可以用作讚揚男人。比方說,歷史上,桓範就稱呼曹魏大將軍曹真爲佳人。)這一刻,劉封看顧雍很順眼,不吝讚美。
“將軍也是鳳儀堂堂。”顧雍有些驚異於劉封此刻的心情似乎不錯,但面上,還是笑着回了劉封一句。
“一路漫長,可裡邊說話。”在渡口,劉封與顧雍寒暄了幾句後,對着顧雍道了一聲,就起步榻上了跳板,走了進去。
身後,孫尚香以及一個抱着孫紹,做侍女打扮的孫景,以及其餘的一些侍女,跟了上去。
之後纔是寇水率領護衛進入。
如果有人熟悉陸遜,陸績兄弟,定可以從中看出,陸遜,陸績兄弟赫然出現在了劉封的護衛中。
只是,他們始終低着頭,面上也塗了一些黑炭,外人認不出來罷了。除此以外,還有陸績的夫人。
幸好這對兄弟都還沒有子嗣,否則可藏不下小孩子。
顧雍,陸遜,孫紹,丁奉。劉封此行可以說是收穫遠遠的超過了預期。
這海船很大,雖然比不得樓船,但也有船艙很是寬闊。加上船腹,互相擠一擠,絕對可以容得下數百人。
可見這艘船是孫權精心鍛造的,是爲了負責與遼東的貿易能夠順利載回戰馬。
劉封上了戰船以後,就帶着孫尚香,以及孫紹等人進入了船艙。
寇水是護衛自然也相隨。而顧雍,丁奉,張雄也跟了進來。這一段旅途,可不會寂寞。
劉封進入船艙以後,看了下四周的環境,笑着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