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營的校場上,近600名騎兵,分羣扎堆着,明顯分化成三個小團體。
態度最囂張,叫嚷最兇蠻的,大約百人左右。
與之立場對立的,看樣子像是譙縣投奔過來的那批新兵,人數只有五六十人。
其餘衆人,則橫身在二者中間,貌似勸架的。
爭吵的雙方,竟然無視軍規之威,更不把騎兵的領軍將軍,陳到放在眼裡,激烈之餘,幾乎要刀兵相向!
直到有人低聲驚呼了一句,先生來了!
雙方這才強壓住內心的憤怒,各自退後兩步,卻猶在相對怒目相視……
黃炎帶着小二、周倉、典韋,還有五名近衛,賈詡魯肅也一道同行,揚鞭催馬,趕到了變亂現場。
下了馬來,陳到急迎上前去,一邊將黃炎手裡的馬繮接了過去,一邊滿面羞愧道:“叔至治軍無方,請先生責罰。”
黃炎卻沒有責怪於他,只是笑着拍了拍陳小將軍的肩膀,隨後便徑直來到叫嚷最兇的那部人羣跟前。
面無表情着,目光在衆人臉上一一掠過,全場鴉雀無聲……
他人眼中的先生,雖然看上去平易近人,親切體恤得很,卻又從不輕易於人前現身。
既有着一份神秘感,更帶有些許上位者的威嚴……
“你加入騎兵隊伍,多久了?”鎖定其中一帶頭人模樣的老軍,黃炎淡然一笑,問道。
“回……先生話……小的,自去年剿匪時,便隨在,夏侯將軍,帳下了……”對方面帶些許蒼白,言語支吾道。
“呵呵,你這也算是一名,軍功卓越的老兵了。”黃炎揹負起雙手,在衆人面前緩步慢行,隨後又問一句,“如今,你在軍中任何職?”
“回……先生話,小的,現任百夫長……”見着黃炎雖然態度不慍不火,語氣卻是清冷得很,對方心慌之下,額頭隱見冷汗……
“呵呵,這倒有些委屈你了,”黃炎輕笑一聲,說道,“本郡騎兵營,人數始終不過千人,所以像你這樣的老資格,最多也就是一名百夫長。”
“不過呢,曹大人麾下的虎豹騎,卻是足有數千人之衆!以你這一身的本事,當可以過去做個軍侯了。”頓了頓之後,黃炎又繼續說道,“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小的……謝先生提拔!定不負先生所望!”對方既心懷感動,又小心翼翼道。
“呵呵,那好,從今日起,你便可以帶着你身後的這些弟兄,一道趕往東郡,投身虎豹騎了!”見着對方已然應下了,黃炎便轉向陳到,吩咐下去,“即刻擬好文書,隨着這部人馬,一同送往東郡,交付曹公。”
“是,先生。”對於黃炎的做法,陳到雖然不明所以,卻仍然應聲照辦下去。
“哦,還有,”未等對方離去,黃炎又交待了一句,“虎豹騎統一裝備,人手一杆長槍,馬匹一身護鎧!所以呢,馬匹你們隨身帶去,馬刀留下就好。”
聞聽此言,百來十人皆萬般不捨着,將手裡的馬刀最後摩挲擦拭一番,這才齊齊上繳。
目送着那一撥人離去,黃炎的面色漸漸凝重下來。
“方纔的爭吵,所爲何事?”慢步踱到譙縣那幫子弟兵跟前,黃炎沉聲問道。
“回先生……”人羣中,站出一年齡稍長的漢子,恭施一禮後,這才輕聲稟道,“對方羞辱我等新兵,不配同等待遇,亦不能同等飯食……我等心中不忿,這才起了爭執……請先生責罰!”
“每人領下十軍棍!再有違犯,逐出軍伍!”黃炎眉頭微蹙,厲聲訓道。
“是,先生。”漢子再次恭施一禮,領命退下。
十軍棍,但凡是個男人都能挺得過來……
“先生……”隨在黃炎身後的魯肅,輕聲說道,“騎兵營,合格的騎兵本來就奇缺,這會兒再逐去近百人……”
“我需要的是一支團隊,而不是一位英雄!”黃炎語氣依舊清冷,“騎兵營,應當是一隻無堅不摧的鐵拳,而不是五指不齊的巴掌!”
“先生……”陳到忐忑不安着,站出身來,自行請罪道,“叔至治軍無方,統兵不嚴,以至於營中生亂,請先生責罰。”
“呵呵,叔至啊,”黃炎儘量緩和了語氣,笑着說道,“你做得已經很不錯了!先生我在你這般年紀的時候,還不如你呢!”
陳到年僅16歲,能做到身先士卒,每戰在前,已經很不容易了。
而軍事經驗,軍爭策略,軍~國謀劃,這些可是需要人生閱歷的……
“先生我,不要求你做到最好,但必須要把這支騎兵隊伍,打造成一支天下精銳!”黃炎加重了語氣,訓道,“從今往後,像這種目無尊長,無視軍規,詆譭同袍者,輕則逐出行伍,遣散歸田!重者,斬立決!”
“陳到謹遵先生教誨!”陳到重重抱拳應道。
“之前的騎兵隊伍,都是用作突擊破陣的,而我們的騎兵,卻同時兼具了突擊,襲殺,追剿,等各種使命!”
“所以呢,在騎兵士卒的篩選中,切記要擇其精銳!”
“騎兵的作戰策略,還是遊擊襲殺,掠陣破防!”
“今後的這支騎兵隊伍,先生我決定了,就稱作遊騎兵!”
“告訴他們,平日裡,彼此都是過命的手足兄弟!戰場上,你我都是託命的戰友袍澤!”
“戰馬與軍刀,便是他們的尊嚴與榮耀!”
“……”
呵呵,遊騎兵啊!
米國佬的特戰先鋒。
其信條便是——絕不拋棄,任何一個兄弟!
遊騎兵,做先鋒!
勇往直前!
“……”
一場變亂被妥當處理後,魯肅便先行告退,忙自個的去了。
黃炎則帶着黃府一行人,取道前往糜家那處金銀鋪去。
“先生……”隨在黃炎身後的小二,手捧着一隻木頭箱子,緊走兩步,輕聲問道,“先生,剛纔那名老軍,既然有罪在前,爲何先生還要將他提攜一番呢?”
“呵呵,先生不過是明升暗降罷了,”隨在一旁的賈詡,笑着說道,“曹公麾下的虎豹騎,皆爲猛將悍卒。像這等老軍,過去之後,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什長。”
“哦!”小二這才恍然大悟,隨後又問一句,“嘿嘿!照賈先生說來,那黑老典跟黑周倉,若是投身虎豹騎,不也可以做個軍侯百夫長了?”
賈詡這次卻沒有回答於他,只是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
“戰爭,總是要死人的。”片刻之後,黃炎幽幽道出一句來。
“呃……俺還想着多活兩年,喝酒吃肉呢!”典韋忙舉手表態。
“小二爲人機敏,身手不凡,也可以投身虎豹騎,混個一官半職的!”周倉咧嘴一笑,戲謔道。
“你這黑貨!我要是不在了,誰給先生鞍前馬後着,跑腿兒賣命去?”小二急急表明自己存在的意義。
“嘿嘿!老典跟俺都可以的,你就放心去吧!”周倉又是一臉壞笑道。
“來來來!把這箱子交給俺就成!你可以另謀高就了!”典韋隨聲附和道。
“你們……你們欺負小孩紙……”小二眼淚婆娑着,委屈至極。
“我呸!你個挺大老爺們兒,還小孩紙……”典韋萬般噁心道。
“小屁孩兒一個!後邊兒呆着去!”周倉隨手一撥拉,將苦逼小二哥差點兒掀了個跟頭……
“……”
“先生,”三人的嬉鬧,賈詡唯有搖頭苦笑,隨後又跟上黃炎的腳步,輕聲說道,“昨日曹公前來議事,諸位將領皆有戰事安排。唯獨沒有提及曹純,曹子和,以及他麾下的那部虎豹騎,只怕是意有所指。”
“呵呵,此處無聲勝有聲啊!”黃炎淡然一笑,回道,“騎兵的恐怖戰鬥力,孟德自然清楚得很。雖然他心裡惦記着陳留這支騎兵,卻未必會心有猜忌。如今,我分出百來十人的騎兵,遣去他那裡,多少也可讓他老人家安心了。”
戰馬跟騎兵是送過去了,可馬刀卻被自己留下了,黃炎就是想告訴曹大大——我可以替你提刀殺人爭天下,但這把刀,卻是要牢牢攥在自己手裡的!
孟德同學,一路封侯封公又稱王,手裡的兵權,卻是始終捏在自己手裡。
原因無他,只要他一旦兵權離手,必將立時粉身碎骨……
手裡不抓點兒領導的小辮子,小尾巴,誰敢跟他們稱兄道弟,互惠互利,共同進退?
回頭丫們不高興了,第一個便把你整死……
天朝的政客們啊……
天朝因你而精彩!
“……”
金銀鋪裡,二尺見方的木箱子打開的剎那,裡邊那一堆價值百萬的金銀珠寶,令掌櫃的當場目瞪口呆!
“先生……您這是……”
“把它們換成銀錢,具體你來運作就好。”黃炎神色淡然道,“售賣所得,全部以糜家的名義,用作今後糜家在本地的經營資產。”
“先生……”掌櫃的小心翼翼着說道,“糜先生已經吩咐過了,陳留這裡的所有店鋪財產,今後均爲先生所有。先生但有吩咐,在下自當小心辦理……”
“還是以糜家的名義吧,”黃炎面色凝重道,“從明日起,糜家名下的那兩處糧行,估價之後盤出去,今後不再經營糧草生意。”
“是,先生。”掌櫃的恭聲應道。
“另外,今後的經營方向,改爲農牧業,”細細想過之後,黃炎又補充道,“種田種糧種果樹,養豬養羊養牛馬。農林牧副漁,一應齊全。如果可以的話,就去城外建起一座莊園……”
“先生……”掌櫃的適時插了一句,“莊園塢堡若是建在城外的話,只怕不妥……譬如,之前的李家,韓家,楊家……”
“呵呵,放心吧,”黃炎笑着說道,“城內有着數千精銳步卒防守,城外又有數百彪悍騎兵巡衛!從今往後,天下沒有比陳留更安全的地方了!”